第七章 往生财的真相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八日清晨，林凡在后院的枯井边醒来，发现自己的右耳消失了。不是透明化，而是彻底的消失——头颅侧面本该是耳朵的位置现在光滑如镜，仿佛那里从未生长过任何器官。

    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回忆

    “耳朵

    “这个词汇时，相关的记忆也像被橡皮擦抹去般变得模糊。

    “听觉剥夺，第二阶段。

    “老板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站在井沿上，裙摆下露出十几根半透明的丝线，像蜘蛛腿般支撑着身体。阳光下，那些丝线中混杂的金色更加明显了，

    “先是触觉，现在是听觉，接下来是视觉...最后才是生命。

    “林凡张嘴想说话，却惊恐地发现发不出声音——他的声带又透明化了。老板娘从袖中抖落一根红线，缠在他尚属实体的左手腕上：“跟我来，给你看些东西。

    “客栈大堂比昨晚更加破败。墙壁上布满元宝形状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墙而出。倒扣的桌椅全部蒙着白布，每块白布下都隆起人形轮廓。老板娘领着林凡穿过大堂时，那些白布同时掀起一角，露出下面透明的人偶——全是往生财的受害者。厨房的青铜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龟壳，里面盛满黑色液体。龟壳边缘刻着

    “借贷平衡，阴阳有序

    “八个古篆。老板娘舀了一勺黑水泼向空中，水珠悬浮成无数细小元宝的形状。

    “往生财不是诅咒，是契约。

    “老板娘的声音直接传入林凡脑海，绕过他已经失效的听觉，

    “阴司向阳间发放的财贷。

    “黑水元宝重新排列，展示出一套复杂的系统：阳间之人通过《往生簿》申请财贷，以七年阳寿为抵押。处元则是阴司任命的收债人，确保借贷者按时偿还——要么连本带利归还钱财，要么沦为新的处元继续收债。

    “你父亲是上任处元。

    “老板娘弹指，黑水组成一个穿长衫的男子，胸口嵌着金元宝，

    “他本该收满一百个灵魂就能解脱，却在最后关头心软...

    “画面变幻，显示林凡父亲将鱼钥刺入自己心脏而非替死鬼的画面。但诡异的是，他死后尸体并未安息，而是被制成了某种工具——鱼钥最新一截指骨正是他的。林凡浑身发抖，摸出怀中刻有父亲名字的金元宝。元宝上的眼睛流下血泪，嘴唇蠕动着重复

    “对不起

    “。更恐怖的是，元宝背面浮现出新的人脸轮廓——那分明是林凡自己的面容正在形成。

    “处元换代需要血亲相食。

    “老板娘的声音冷酷无情，

    “你父亲逃避职责，所以阴司选中你完成契约。

    “她掀开地板，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洞穴，无数金元宝在其中沉浮，

    “你偷走的七个元宝，是七份未完成的契约。

    “林凡突然明白为何元宝会不断翻倍——每个都代表一份未偿还的债务在利滚利。而透明化是阴司在慢慢回收

    “抵押品

    “，直到彻底拿走他的生命。老板娘从龟壳中取出一把金粉，撒在林凡身上。金粉粘附在透明部位，暂时赋予他实体感：“今天日落前，你必须做出选择。

    “她留下三个物件：一把匕首、一块空白木牌和一本微型《往生簿》。当林凡触碰《往生簿》时，书页自动展开，显示两种解法：其一，将匕首刺入替死鬼心脏，用其名刻于木牌，可接替处元职责；其二，收集四十九个往生财，偿还本息，但每收集一个都会加速透明化。林凡的左手还能握笔，他在龟壳边缘写道：“可有第三条路？

    “老板娘露出诡异的微笑，丝线身体突然射出，刺入林凡的太阳穴。剧痛中，他看到一个模糊景象——阴阳客栈地底深处，供奉着一尊无面神像，神像手中托着颗跳动的心脏。

    “毁掉处元之心...

    “画面戛然而止，老板娘收回丝线，

    “从无成功者。

    “她离开后，林凡检查身上的金元宝。数量确实翻倍到了二十八个，最新的一批上刻着沿途施舍过他的老乞丐、借他笔记的同窗等恩人的名字。这些元宝不断发出求救声，尤其是老乞丐的元宝，哭喊着

    “林相公救命

    “。空白木牌也开始变化，表面浮现出淡淡的人名轮廓。林凡凑近辨认，第一个清晰起来的竟是赶考途中救过他的那位药铺小姐——苏婉柔。

    “卑鄙...

    “林凡将木牌扔进龟壳，黑水立刻沸腾起来。当捞出来时，木牌上又多出两个名字：客栈的小伙计和当铺的学徒。全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无辜者。龟壳中的黑水突然映出倒影。林凡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个透明人影，正将手搭在他肩上。转身却空无一物，但肩上确实留有五个指印——那里的衣料和皮肉都变成了半透明。正午时分，林凡的右眼突然失明。没有疼痛，只是视野像被擦除般少了一块。他对着井水照看，右眼窝里空空如也，眼球不知何时消失了。相应的，记忆中所有关于

    “苏婉柔

    “的视觉印象也随之模糊——只记得她递来药包时袖口的兰花香，却想不起面容。

    “记忆也在被吞噬...

    “林凡用尚存的左眼阅读《往生簿》，发现自己的名字后面多了行小字：“偿一眼一耳，余五感待收。

    “为了保持清醒，他开始清点元宝。二十八个分成四排，每排七个。最旧的那排是他从处元墓带出来的；第二排刻着亲友名字；第三排是恩人们；最新一排则有四个刻着陌生人名，三个还空白着。当太阳西斜时，空白处突然同时浮现名字：老板娘、账房先生、渡魂使。

    “不可能...

    “林凡刚升起这个念头，最新一个元宝就剧烈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

    “林凡

    “三个字，比之前任何刻痕都深。这个元宝比其他大一圈，像是要容纳更多东西。老板娘准时出现在厨房门口。今天的她更加憔悴，人皮多处破损，露出里面发黑的丝线：“选好了吗？

    “林凡指向龟壳上自己写的问题：“处元之心在哪？

    “老板娘的人皮突然全部剥落，露出渡魂使的真身。丝线比昨晚稀疏许多，金色污染已蔓延至核心：“你要对抗整个往生财系统？

    “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为什么？

    “林凡拿起刻有老乞丐名字的元宝，又指了指苏婉柔的木牌。虽然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但那种愧疚感仍在：“不欠...不贪...

    “渡魂使的丝线突然全部绷直。她从体内抽出一根纯金的丝线，刺入林凡眉心：“看仔细！

    “剧痛中，林凡

    “看

    “见了处元之心的位置——就在处元墓的最深处，被七层棺椁包裹。每层棺椁都需要特定的钥匙打开，而第七层的钥匙，正是他自己正在形成的

    “处元元宝

    “。

    “历代挑战者都死在第六层。

    “渡魂使收回丝线，

    “他们的失败造就了现在的往生财网络。

    “林凡突然明白那些棺材人偶的来历。他摸出怀中的鱼钥，现在能清晰分辨出钥匙由七截指骨组成，最新一截还带着父亲的气息。钥匙上的鱼形雕刻正在流泪，泪珠落地形成小小的血洼，每个血洼里都映出前任主人的死亡场景。

    “你要帮我。

    “林凡在灶台上写下。渡魂使的丝线颤抖着，显示出内心的挣扎。最终，她折断自己的一根金色丝线交给林凡：“子时，鱼钥沾酒画门。这根线能引你找到我藏起的《往生簿》真本...上面有处元墓的全图。

    “她刚说完，客栈突然剧烈震动。厨房的墙壁裂开缝隙，金元宝像蟑螂般从缝隙涌入。渡魂使迅速裹回人皮，变回老板娘模样：“它发现了！快走！

    “林凡抓起鱼钥和金色丝线冲向后院。夕阳将枯井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变成处元的样子。二十八个金元宝在包袱里疯狂跳动，拉扯着他向影子移动。

    “不！

    “林凡将鱼钥刺入自己左手心——这是唯一完全实体化的部位。鲜血涌出，浇在枯井边缘。井口的石头突然翻转，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阶梯螺旋向下，墙壁上嵌着无数金元宝，像一只只眼睛注视着他。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霜。大约下降了三百阶，前方出现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七口棺材，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口棺材上都刻着名字，林凡颤抖着辨认：第一口是

    “张处元

    “，最后一口是

    “林处元

    “——他父亲的名字。棺材盖透明如水晶，能直接看见里面的尸体：全都胸口嵌着巨大的金元宝，元宝上刻着不同年代的名字。父亲的棺材里，尸体右手缺了一截中指——正是鱼钥的最后一截。当林凡靠近时，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元宝上的嘴一张一合：“吾儿...接任...

    “林凡倒退几步，撞在第四口棺材上。里面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棺材盖自动滑开。这是个穿明朝服饰的老者，胸口的元宝上刻着

    “刘

    “字。尸体机械地转头，黑洞洞的眼窝对着林凡：“选替死鬼...否则永世...

    “其他棺材也开始震动，尸体们同时拍打棺盖，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林凡的二十八个元宝自动飞出包袱，在空中组成一个圆圈，中心正是那个刻着他名字的大元宝。

    “处元之心...处元之心...

    “尸体们齐声低吟。金色丝线突然从林凡指间飞出，粘在第七口棺材底部。他跟着丝线指引，发现棺材下面压着一本薄册子——《往生簿》真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处元墓的剖面图，标注着七层棺椁的开启方法：第一层：鱼钥第二层：处元血亲之泪第三层：渡魂丝线第七层：新任处元之心林凡倒吸一口冷气。要到达最底层，他必须先用鱼钥和父亲的中指骨开启第一层，然后...收集自己的眼泪？他摸了摸脸颊，自从透明化开始，就再未流过泪。尸体们的拍打越来越激烈。林凡注意到每口棺材旁都立着个小傀儡，正是客栈天花板上悬挂的那种。它们开始向中央聚集，身体相互融合，逐渐组成一个人形——正是那晚见到的处元形态。《往生簿》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往生财网络有个致命弱点。如果能在处元换代仪式上，同时摧毁七颗处元之心，整个系统将崩塌。但代价是，所有参与者的灵魂都会灰飞烟灭。林凡看向那七口棺材，又看看空中旋转的金元宝。刻着他名字的那个已经长出一层薄薄的人皮，隐约能看出是他的轮廓。最恐怖的是，当其他元宝碰到它时，会被瞬间吸收——就像处元在通过这个元宝吞噬他。尸体们突然停止拍打。林凡转身，看见它们全部坐起，胸口的元宝同时转向他。一个古老的声音从七具尸体口中同时发出：“选！

    “压力如山崩般袭来。林凡的皮肤开始龟裂，透明部分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个刻着他名字的大元宝趁机靠近，像水蛭般贴在他额头上，开始吸收他的思维。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林凡突然想起渡魂使给他的金色丝线。他挣扎着将丝线缠在鱼钥上，用力刺向自己的左手心。

    “我选第三条路！

    “鱼钥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七口棺材同时炸裂，尸体们的元宝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符文。林凡的名字元宝发出尖叫，表面的人皮被生生撕下。整个石室开始崩塌，露出上方真实的处元墓——他一直在墓穴第七层而不自知。当最后一块石头落下时，林凡发现自己站在处元墓入口处。手中鱼钥变得滚烫，七截指骨全部泛红。二十八个金元宝散落脚边，其中二十七个已经黯淡无光，只有刻着他名字的那个依然鲜活，但表面的人皮消失了。《往生簿》真本在怀中发烫，翻开的那页显示着新内容：“处元换代仪式开启。候选者：林凡。需集齐：鱼钥、血亲泪、渡魂线、往生财、...

    “后面的文字被血迹模糊。林凡抬头，看见血月当空，而阴阳客栈的轮廓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右眼不知何时恢复了视力，但看到的景象全都蒙着一层血色滤镜。客栈方向，一道金色流星划过夜空，坠向处元墓所在。林凡知道，那是渡魂使最后的援助，也是处元即将到来的预警。他捡起二十七个个失效的金元宝，惊讶地发现里面不再有眼睛和嘴巴，变成了普通的金块。只有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元宝依然诡异，现在开始长出新的血管网络。当林凡将它贴近耳朵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回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