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鱼钥的秘密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七日黎明，林凡从短暂的昏睡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头发正在脱落。一缕缕黑发像枯萎的藤蔓般垂在枕边，发根处完全透明。

    他颤抖着摸向头顶，指尖穿过稀薄的头皮直接触碰到颅骨——那里的骨骼也开始玻璃化了。

    更可怕的是，枕边的金元宝从七个变成了十四个，整齐地排成两列，新生的那些元宝表面还带着黏液般的反光，像是刚刚被

    “分娩

    “出来。

    “又多了...

    “林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耳膜已经半透明，听觉时断时续。当他试图坐起时，左臂突然穿过床板，像是那里根本不存在实物。晨光透过窗纸照在那些新生的元宝上，林凡猛地僵住——每个元宝底部都刻着名字：林周氏（母）、赵明远（同窗）、陈掌柜（债主）...最后一个只有豆粒大小的元宝上，赫然刻着

    “林小妹

    “三个字。

    “不可能！

    “林凡扑向那个小元宝，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元宝发出妹妹特有的咯咯笑声，那是二十年前妹妹夭折前最后的声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的小妹躺在破草席上，瘦得像只小猫，临死前将最珍视的桃木符塞给他...

    “哥哥赶考...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凡慌忙用破布盖住元宝。老板娘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今天的她恢复了市侩模样，但林凡注意到她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昨晚化作丝线的部位。

    “喝了。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目光扫过鼓起的破布，

    “多出来的别乱碰，会加速记忆流失。

    “林凡端起碗，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透明到能看清碗底的沉淀物——那是些细小的骨头碎片，拼成鱼形图案。药汁入口的瞬间，他尝到了妹妹桃木符的味道，童年记忆突然清晰如昨。

    “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林凡呛咳着问。老板娘笑而不答，掀开破布一角。那些刻着亲友名字的元宝立刻发出凄厉哭喊，声音与本人一模一样。林凡的母亲在元宝里哀求：“凡儿，娘疼啊...

    “，而小妹的元宝哭得最凶，像是回到了病重时的模样。

    “住手！

    “林凡想抢回破布，手臂却再次穿透实物。老板娘轻松避开，用长指甲挑起

    “林小妹

    “元宝。

    “有趣，连死人都能复制。

    “她转动着元宝，上面的眼睛图案与林凡如出一辙，

    “看来处元很中意你，要把你所有牵挂都变成往生财。

    “林凡突然想起什么，在包袱里疯狂翻找。那块空白木牌果然有了变化——边缘浮现出淡淡的花纹，与他妹妹桃木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它怎么知道...

    “林凡的声音哽住了。老板娘的笑容消失了。她放下元宝，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线缠在林凡手腕上：“今晚子时，带着鱼钥来厨房。

    “说完便匆匆离去，裙摆扫过门槛时，林凡分明看到几根发光的丝线一闪而逝。红线接触皮肤的位置传来灼痛感，奇迹般地让林凡的右手暂时恢复了实体感。他趁机抓起鱼钥，冰凉触感顺着掌心蔓延，暂时遏制了透明化的趋势。钥匙上的鱼形雕刻比昨天更加栩栩如生，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当林凡将鱼钥举到窗前细看时，一滴暗红色液体突然从鱼眼处渗出，顺着钥匙纹路流到他虎口位置。接触血液的瞬间，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一个穿前朝服饰的商人将鱼钥插入自己胸口...某个书生用钥匙在墙上画出血门...最近的是那个醉汉张德贵，他在死前拼命想把钥匙递给什么人...这些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刮过林凡的脑海，最后定格在一个奇怪的画面上——阴阳客栈的地窖里，摆放着七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透明人偶，胸口插着鱼钥。

    “啊！

    “林凡甩开钥匙，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鱼嘴处渗出更多血珠。那些血珠没有四散流淌，而是自动聚合成一个古怪的符文，形状像是门框的简化图案。林凡强忍恶心，用破布裹着手拾起鱼钥。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左胸透明处的心脏表面，浮现出与金元宝相同的血管纹路。那些纹路随着心跳明暗变化，像是在呼吸。整个白天，林凡都躲在房里研究鱼钥。他发现钥匙在阴影中会变得温暖，而在阳光下则冰冷刺骨。最奇怪的是午后小憩时，他朦胧间看见钥匙自己立了起来，鱼嘴开合像是在念咒语。等完全醒来时，枕边又多了一个金元宝——这次刻着他自己的名字。日落时分，客栈突然热闹起来。从窗缝窥视，林凡看到大堂里多了十几个

    “客人

    “，全都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安静地坐在倒扣的碗碟前。老板娘挨桌摆放小酒杯，里面盛着的液体黑如墨汁，却散发着兰花的香气。

    “最后的晚餐...

    “一个声音突然在林凡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枕边的金元宝全都转向他，刻着的眼睛一眨不眨。当更夫敲响初更的梆子时，林凡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人中位置。他对着铜镜，能直接看到自己的牙齿和牙龈——像是半个头骨标本。更糟的是，他开始混淆现实与记忆，好几次把金元宝的哭声当成真实的人声。红线缠绕的右手成了唯一完全实体的部位，林凡紧握鱼钥，等待子时来临。当月亮升至中天时，钥匙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鱼眼处射出两道红光，指向房门下方。林凡趴在地上，看到门缝外有细小的光点在移动。他轻轻拉开门，发现走廊地板上排列着发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楼梯口。更诡异的是，原本十二级的楼梯，此刻多出了第十三级——这级台阶半透明，像是由冰雕成。脚印在第十三阶消失。林凡试探着踩上去，台阶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历代往生财受害者的名字。他的脚穿过台阶表面，像是踩进水里，接着整个人跌入一个狭窄的暗阁。这里只有一口棺材大小，四壁刻满与鱼钥上相同的符文。正中央的矮几上，摆放着一本巨大的《往生簿》，比账房那本厚十倍不止。书页无风自动，停在最新的一页——那里已经写满了大半个页面，只剩右下角一小块空白。林凡的名字在页首，下面详细记录着他偷看《往生簿》、盗取处元墓财宝的经过。文字还在自动增加，描述着他此刻的偷窥行为。最骇人的是页边插画——一个透明人形跪在棺材前，正将鱼钥刺向自己的心脏。

    “终于找到了。

    “老板娘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凡转身，看到她已经化作渡魂使形态，无数发光丝线组成的身躯填满了整个暗阁。那些丝线上系着的木牌现在清晰可辨，全是《往生簿》上的名字。最靠近林凡的一根丝线上，系着他妹妹的桃木符。

    “小妹的...怎么会在...

    “林凡伸手去抓，丝线却突然收紧，桃木符裂成两半。渡魂使发出多重笑声：“你以为她真是病死的？

    “丝线身体展开，露出核心处一个由金元宝组成的小型处元，

    “二十年前你父亲也来过阴阳客栈。

    “林凡如遭雷击。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他想起父亲赶考归来后突然暴富，又在一夜之间发狂。临终前塞给他一把小钥匙，正是现在鱼钥的雏形。

    “处元换代需要血亲相接。

    “渡魂使的丝线缠绕上林凡的脖子，

    “你父亲是上任，你本该是现任...

    “林凡踉跄后退，撞翻了矮几。《往生簿》落地时自动翻到某一页，展示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无数透明人偶被金线串联，组成一张覆盖全国的大网，每个节点都是一个

    “处元

    “。

    “往生财网...

    “渡魂使的声音带着嘲弄，

    “你以为处元只有一个？

    “暗阁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亮起血光。渡魂使脸色大变，丝线急速收回人皮：“处元醒了！快走！

    “林凡抓起《往生簿》中夹着的一页残片，跟着老板娘冲回楼梯。第十三阶正在消失，他几乎是摔进走廊的。身后传来金元宝碰撞的声响，暗阁的入口处已经渗出金色的液体。

    “去厨房！

    “老板娘推了他一把，自己则迎向涌来的金液。她的右臂再次化作丝线，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暂时阻挡金液。林凡跌跌撞撞冲进厨房，发现这里比昨晚更加诡异——青铜鼎里的黑水沸腾如岩浆，悬挂的人偶全部面朝门口，空洞的眼睛里跳动着绿色火苗。最骇人的是地面，由无数个微型棺材拼接而成，每口棺材里都躺着缩小版的往生财受害者。鱼钥在林凡手中发烫，鱼嘴自动指向青铜鼎。他犹豫片刻，将钥匙浸入鼎中。黑水立刻沸腾得更剧烈，冒出的人脸形状气泡全都在尖叫。渡魂使突然摔进厨房，半边身体的丝线被染成金色。她爬向林凡，人皮已经千疮百孔：“画门！快！

    “林凡举起滴着黑水的鱼钥，在空中划出第一笔。与昨晚不同，这次画出的轨迹是血红色的，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当他画到第三笔时，厨房的门被彻底撞开，金元宝如潮水般涌入。

    “别停！

    “渡魂使将一把雄黄粉撒向门口。元宝们暂时退却，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缝隙涌入，甚至从天花板的人偶嘴里吐出。林凡的手抖得厉害，第四笔画歪了，血线在空中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鱼钥突然变得重若千钧，几乎要拖着他的手坠落。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透明化的部分正在吸收画出的血线——那些红线像活物般钻入他的身体，在透明区域形成新的血管。

    “用这个！

    “渡魂使扔来一个小瓶，里面是林凡的鲜血——不知何时被采集的。林凡咬开瓶塞，将血倒在鱼钥上。钥匙立刻贪婪地吸收血液，鱼眼射出两道红光，帮他完成了第五笔。金元宝已经包围了他们。渡魂使的丝线身体被啃噬得七零八落，但她仍死死护在林凡身后。当第六笔完成时，林凡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鱼钥抽取——童年、读书、赶考...这些画面变成发光的丝线，被编织进门的轮廓。

    “最后一笔！

    “渡魂使的声音已经变形，

    “以记忆为引！

    “林凡咬牙画下第七笔。刹那间，整个厨房被血光淹没。一扇由记忆和血液构成的门悬浮在空中，门框上缠绕着林凡一生的画面。金元宝们发出刺耳的尖叫，最靠近门的几个突然爆裂，里面的眼睛化作脓水。处元的身影在元宝洪流中显现。它比昨晚更加庞大，身体由不同年代的金元宝组成，每个元宝上都刻着不同的人名。当它开口时，声音里混合着男女老幼千百种声线：“我的继承者...为何反抗？

    “渡魂使用最后的丝线缠住林凡的腰：“跳进门里！快！

    “林凡纵身跃向血门。在穿过门扉的瞬间，他看见处元身体中央嵌着一个特殊的金元宝——上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元宝上的眼睛流着血泪，嘴唇蠕动着说出三个字：“原谅我...

    “血门轰然关闭，将处元和大部分金元宝挡在门外。林凡跌坐在客栈后院的水井边，鱼钥已经变得漆黑，鱼嘴处不断滴落混着血的黑色黏液。渡魂使没有跟来，只有几根染金的丝线飘落在井沿上。晨光中，林凡检查从《往生簿》上撕下的残页。上面记载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往生财网络需要

    “节点

    “维持，而摧毁节点的方法是用鱼钥刺入节点处元的心脏——也就是那个刻着亲人名字的元宝。他颤抖着摸向怀中，那里藏着刻有父亲名字的金元宝——今早新生的一批里，他悄悄藏起了这个。元宝冰凉刺骨，但在阳光照射下，林凡分明看到父亲的眼睛在元宝上眨了一下。井水突然沸腾，浮上来几根完整的人骨。林凡后退几步，发现自己的倒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更可怕的是，他数了数身上的金元宝——二十八个。一夜之间，又翻了一倍。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