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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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提了提灵觉,顿时心灰意冷——空塚不在,佑刃也不在。那狡猾的家伙一定是眼看流域千就要遭难,早早躲回了玄清谷。可是他为什么要带着佑刃?!
灵觉收回的时候,顺带掠过了梵焰。我的心稍稍一凝,忍不住在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呼号声中……独自走向书房的门。
“羽?”懵洛跟上来一把抓起我的胳膊,满眼不解。
我叹了口气:“我想进去看看他,毕竟……要他这样出来受降,有些残忍。”
他眼中的不解更浓一些,冰蓝的双眸直愣愣得看着我,良久,忽然……勾了勾嘴角:“羽,你果然不同了。去吧。”
我心里一颤,懵洛他……说我不同了。不是气话,不是嘲弄,而是真心欣慰得……说我不同了!
“嗯!”我轻松得扬起笑容:“我们,都会不同。”
我推门的一瞬间,凝辙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他站在沸腾的军队前举起双手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
眼前的梵焰,坐在书桌前,面前弹开的是回报战况的奏折。他一手握着笔,姿势僵持,像是定格一样的颓丧。
他并没有我走进书房而有任何动作,继续凝滞,浅薄的呼吸甚至无法带出身体的浮动。
“梵焰。”我走近几步,看着他因为听到我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震抬起头来。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他面色惨白,表情冷峻,满眼血丝。而那黑红交错的双眸,无比愤恨、无比绝望、无比不甘、无比……不愿承认得,狠狠瞪着我的脸。
而那些极致的情绪中,隐藏着更深的,无端的希冀。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答案。他希望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背叛。
可是:“是我做的。”我轻描淡写得击碎了他心里最后的愚蠢念头。可是我的心,也并没有因此而好过一些。
“呵……呵呵呵……”他忽然笑起来,手中的笔随着他身体的颤动终于落下。他笑,笑得比哭泣更苦涩,更……令人心疼。
是的,我知道这很难解释,可是我……的确为他心疼。他颓废得像是一只在枯竭的沙漠中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水源,最终只能在原地伏下,慢慢等死的骆驼。
“朕,就要死了。”他说。平寂苍凉的语调,不带丝毫情绪。
“嗯,我知道。”我又靠近一些,不知是想要安慰他,还是温暖他。可是我知道,这一切由我来做,都很可笑。
他愣了愣:“你缘何未再向朕道出那些驳论?”
我一怔,想起曾经在尊神阁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摇了摇头:“当时我就说了,你……不值得我救赎。”
“你是来……俘获朕?”他又凄然一笑,分明想要装出好奇的样子,双眸却出卖了他锥心的绝望。
“梵焰,你该死!”我的心,又轻轻得疼了一下,只这一下,就再也绷不住平静的面色,我不顾一切向他大吼:“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愚蠢的复仇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又害的多少人流离失所?”我合下双眼,回忆当初在图月城中看到的场景:“母亲将年幼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宁可自己被砍得粉身碎骨也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年轻的妻子为了守住家园,含泪送别自己参军的丈夫,转眼却被一群杂种凌辱。年迈的老叟拼尽了老骨头,抓起家里一切硬物颤抖着砸向破门而入的敌军,只为他卧病在床的老伴能保住性命。”
我的身体因为那些回忆而秫秫战栗:“梵焰,这一切你都看到过么?你愿意看么?愿意听么?只为了你心里微不足道的,甚至是虚假的仇恨,就肆意破坏几十万人平静无害的幸福。你……该死!”
他缓缓将双手插入发髻,埋下脸,几乎痛苦出声:“你又怎知,天檐未曾伤我流域千百姓?”
我冷笑一声:“凝辙可不像你,梵焰。就算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一路攻入你的国度,却没有伤及任何无辜。我相信他,就算是当初,也绝不会像你这样丧心病狂得从防御最薄弱的小城市下手!”
我稍稍平息了心情:“如果是必要的战争,我可以理解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对。可是梵焰,那真的是必要的么?你真的不知道,当初一战也是你父皇挑衅在先,他技不如人战败而归,那是他活该!天檐并没有因此追击侵入你们的国土,也没……”
“住口!!”他猛地双拳击向桌面,双眼狠烈得瞪着我。
“不!”我再走近一步,用更想的音量,更决绝的眼神回瞪他的双眼:“梵焰,你知道怎样治理好一个国家么?一个国度昌盛的基准,就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平实。而你,自从登基以来,有为你的子民想过一丝一毫么?”
“你带着满心仇恨当上这个皇帝,你所做的一切,只为终有一天可以攻下天檐。为此你强征兵税,大举征兵,但凡符合年龄的男子都必须成为你复仇的棋子。你的子民快乐么?你让他们民不聊生,你是合格的皇帝么?!”
他忽然发疯一样猛地伸出手扼紧我的喉咙,大声怒吼:“朕要你住口!”他的双眼近在咫尺,黑红交错的双眸中层层波荡着无边的愤怒。
呲……冰魂顺势出鞘割伤了他的手臂,我的脖子骤然一松——开玩笑,你以为除了懵洛,我还能允许别人对我做这个动作?!
“你,斗不过我。梵焰。”我退开一步,冷冷得看着他:“更斗不过凝辙。”
他呆愣得看着自己流满鲜血的手臂,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只是很奇怪眼前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般的眼神。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那种让人心疼的颓丧和无端的希冀又出现在他眼中,还有一种,强迫自己提前泯灭侥幸的平静。
“羽儿,你……可有爱过朕?”他的唇微弱得颤动,吐出的字字句句,几乎无声。
我一怔,冲到嘴边的“没有”在他异样的眼神中,生生转成了:“明知故问。”
他又苦涩得笑起来,枯槁的双眼显出一丝湿润:“羽儿可是待朕不忍?羽儿向来如此,愈是不忍,便愈是残忍。”
我的心募得一颤——是这样吗?我第一次不忍是在尊神阁前,第二次……也许这句“明知故问”听起来显得比直截了当的“没有”更讽刺。可是……我没有办法再看他的眼睛。
“你始终不习惯面对真相。”我别开脸,叹了口气:“你……准备受死吧。”
他明显一颤,却又强强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恐惧:“朕可否选择,由……羽儿向朕行刑?”
“不。”我几乎毫无犹豫得否决:“梵焰,你对我并没有构成多大伤害,你应该向你真正伤害到的人服罪。”
“呵……服罪……”他意味深长得重复一遍,忽然,纵身掠近抽走我的“冰魂”。就在他抹向自己脖子的瞬间,我利落得将他一符定身。
“对不起,梵焰。”我在他一片绝望灰暗的凝视中,缓缓取回我的刀:“你做了天大的错事,我不能包庇你。我希望你,至少在死前一刻,懂得从无谓的尊严中解脱出来,得到承认错误和承担后果的勇气。所以我……不能让你自尽。”
我重新打开了门,早已焦躁不耐的士兵一拥而入,用所有可以用来捆绑的东西把梵焰捆得结结实实,押出门外。
随着一声响过一声的呼号,我们以绝对的胜利者的姿态整齐走出皇宫。宫门口被凌乱捆绑押解着上千个宫婢侍卫,乱乱得堆成一堆。我粗略得看了看——没有依月。也许,她已经死了。
就在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那群人中发出一声轻微却惊恐的呼唤:“羽……姐姐……?”
我心神一震,猛一回头——是小莲!弱小的她同样被捆了手脚淹没在横七竖八的人群中,双眼却一瞬不瞬得瞪着我,仿佛看到希望,又仿佛……不知如何是好。
我快速走近为她解了手脚上的绳子:“小莲……”我毁了她的祖国,抓了她的主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听她叫我一声姐姐?又要怎么解释,我的无心伤害?
“羽姐姐……”她静静得看着我,泪水一滴滴无声滑落,像是代替了所有委屈和恐怖的诉说。片刻之后又忽然扑进我的怀中放声恸哭:“羽姐姐,你应了小莲要归返,却为何……协同那些人?羽姐姐,宫中传言你是叛国恶人,当真如此?”
我一时无言以对,心里还想着梵焰那句话——越不忍,越残忍。
“小莲……”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战争中无法保护你。可是现在,你愿意跟我走么?”
她募得一震抬起头来,双眼带着炯炯的水光,略带犹疑得看着我,又看看其他被捆绑的人,最终……摇了摇头:“羽姐姐,小莲虽是年幼,却深知国将不国之可怖。现下,小莲仍是流域千人,而姐姐,却已成天檐之人。是以……无法跟随。”
我看着她不过十多岁的相貌,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却比老人还要沧桑寂寥。可我依然无言以对,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以后……无论怎样,有需要的时候记得找我。”
我当然不用再担心她有什么危险,因为……流域千已经不复存在,这片国土将属于翼邦,而这些人,都会在凝辙的管辖之下得到得到幸福。
梵焰被捕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世界,在这几天时间里,“天翼联盟”已经把天檐内部残余敌军全部剿灭。凝辙没来得及回宫就亲自来到天檐南部,他是要……向子民谢罪。
这里虽然看上去还是很落魄,不过至少已经恢复和平。凝辙在自己亲征的同时已经派遣了自己最大的两个儿子带兵平定南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在最南边的“雅戈城”停下马车,看着眼前一片寂寥萧杀,到处是腐烂的或没有腐烂的尸体。剩下的天檐子民看到皇帝亲临,自然一涌而出跪了一地:“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凝辙的眼神有些虚晃,他轻轻举了举手臂:“平身。”
我当然知道一个皇帝看到自己被侵略后的衰败国土是什么心情,更何况他还是这样一个体恤民生的好皇帝。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每个人震惊:“此次战役,南部险些失守,百姓死伤无数。朕,难辞其咎。朕已决议待城池重建之后,择日退位。”
“南儿?”初离不顾礼仪扯了扯他的手臂,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向她轻柔一笑,眼中是深而柔绸的笃定。又向众人宣布:“几日之内皇榜便可遍布天檐,此番战役之间,朕的子嗣众人皆已见得,何人继位,便由天檐国民亲选。”
呃?我愣住了——他这是要……选举?!一个古代皇帝,竟然想用投票选举的方式来选继位者?!咳……这肯定又是我变态的妈妈搞出来的花样。虽然没有脱离传统的世袭制,不过……一个皇帝无病无灾得退位,让民众发言选出下一任皇帝,还真是前所未有。
凝辙留下了两个大儿子帮助南部城市重建,自己则回到流域千境内,完成最繁琐也是最危险的平定工作。虽然几天下来,大部分流域千部队已经缴械投降,可是……可怕就可怕在那些护国心切又伤害不得的老百姓。
德斯科的军队继续留守,或许他也不打算要回去了吧?毕竟是距离本土这么远的“国土”,没有一定规模的军队怎么镇压场面?
凝辙在大部队的保护下开始了全国性的巡游演说,在满心恨意的流域千人面前苦口婆心得一遍遍保证归顺之后会有美好新生活。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明明不是他的错,却为什么要向每一个人低头致歉?
梵焰被关进了天檐的皇城大牢,可能一关就会是很久,直到“翼邦-流域千”初具规模才有闲情逸致来考虑怎么处置他这个罪君。
我跟着寒末初离再初末殿,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却好像离开了很久。我知道,这无端的生疏感是因为……没有了佑刃。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去救他这件事,我不再着急,更甚至有些畏惧和退缩。有些说不清楚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种和生死无关的危险。
“赤夕,陪我去秋千上坐坐吧。”我来到懵洛的房间,神情低落。
他愣了愣,冰蓝的双眸异样温存:“怎么了?”
我拉起他直接冲出殿外坐上悬崖秋千,凌烈的寒风铺面而来,刮疼了脸,也刮疼了心。我催动灵息把秋千一再荡高,滚烫的泪水涌出,又瞬间冰凉风干。
“佑刃怎么办?”我终于停下了力气,任由身体随着秋千惯性摆动。
身边是低沉冗长的叹息:“羽……为什么最近你不再提到去救他的事?”
我一怔,幽幽得如梦呓般:“我不知道。我也很着急,每天心里都有个声音提醒我抓紧时机。可是……”我抬起凄楚空洞的双眼看着懵洛的脸:“我害怕。赤夕……我从来没有这样毫无道理得害怕过什么。好像潜意识里就是知道空塚为我们设下了无法逃脱的陷阱。我不怕死,可是……被那种莫名的恐惧紧紧抓住,迈不开步子……”
“我能理解。”他抬起手臂将我几乎颤抖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羽,我理解。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无论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你……能放弃他么?”
“不!”我拼命摇头,紧紧回抱住他:“我当然不能放弃他,可是我更怕失去你。赤夕,如果会失去你,怎么办?”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紧得我有些勒痛,却也有一种……安定的力量。他沉稳而笃信的语声就在耳边:“不会。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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