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争执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美美得睡了一觉，无梦无扰。之所以在这么多麻烦事堆积的情况下还能睡得这么踏实……当然是我那变态的妈妈向我下了昏睡咒。

    第二天醒来，寒末已经回来了。他们让店家直接把食物送到了房间里，我自然和他们一起吃饭，懵洛却还是不肯与我们共处一室。我忽然有一种……把他锁起来的冲动，省的我时刻提心吊胆，怕他不辞而别。

    凝辙得到消息，即刻向几个暗中已经取得联络的翼邦眼线传了话。我忽然有些疑惑，舰队一直在海上，他们以什么来传递信息？

    为表感谢，当然更多的是监测，凝辙竟然打算亲自领军在无际海边等候。同时抽调北边部分兵马支援南部，连他大大小小五六个儿子都被拉出来应战，看来成败在此一举。

    “蕊儿，吃完我们就动身去皇城与皇上会和。”初离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萝卜干，漫不经心得说。

    我嚼了一口，喝下一大口白粥：“妈……翼邦舰队真的这么厉害？怎么好像只要他们来了一切都解决似的。”

    她有些不解得看了看我：“你去了翼邦这么久，没有探听到舰队的消息么？他们已经有了炼钢术，武器和兵甲自然比我们的生铁坚硬。而且听说还有大炮。”她顿了顿，“他们有火药了么？我也不知道那‘大炮’到底研发到什么程度。总之，人数上也很壮观，整整两千万大军。”

    我响亮得吞了吞嘴里的粥：“大炮……？钢倒是不稀奇，我在德斯科的储藏室里见过类似钢材的艺术品。可是火药……”我想起他对手枪的深刻不解，实在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有那么先进的武器。

    “嗯，无论如何，现在天檐内部也已经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如果结合翼邦的力量，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万一不行……”她凝了凝眼：“我们也只好破坏规矩了。”

    寒末搁下碗筷：“离儿，相信皇上的实力。当初遭到突袭应接不暇，经过这些日子，他显然已经有了周密的部属，昨天他看到那份合约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惊讶，应该已经有了安排。”

    “嗯！”初离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我：“蕊儿吃完没有？准备动身了。”

    我放下碗筷，转身向懵洛的房间，叩了叩门，没锁。我推门进去，看到他一脸平静得斜坐在床角，眼神像是在发呆，又有些说不清的苍凉。桌上的早饭一口没动。

    “怎么不吃饭？”我走到床边坐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闷闷的轻痛，又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我认错么？

    他没有看我，蓝眸冷冷凝滞：“要走了？”

    我叹了口气：“嗯，你快吃几口吧，去京都。”

    他干脆得起身，整了整衣衫，背对着我：“走吧。”

    我有些丧气得跟着他走出门外，初离和寒末已经收拾好行装在门口等着我们。懵洛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依旧背对着我：“我先走一步，你就……让他们带你去吧。”

    我忽然就有些憋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赌气！你明知道我们的速度没有他们快……”

    “放心，我不会比你们晚到。”他冷冷抛下一句话，一动玄息，纵身跃出窗外。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的闷痛更重一些——说好要适应我不是孤儿的事实，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蕊儿，算了……”初离拍了拍我的肩：“到那边再说吧。不过……这一次我们可不打算拉着你跑。”她的脸凑近我郁闷的表情，轻松一笑：“那孩子没错，你要靠你自己的实力啊！”

    心弦一颤——懵洛，你……是要告诉我这个么？

    最南部出发到北边京都，寒末和初离刻意放慢了步子迁就着我的速度，这样一来，我们用了快四个小时才到达皇城，懵洛果然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看着我哼哧哼哧得喘着粗气，他的眼神倒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们直接进入御书房，想来凝辙这些天估计也不会离开这个只有一张简易床铺的地方。我提了提灵觉，高仁的结界完整得守护着整个皇城，这……算不算作弊？

    “离儿。”凝辙一见我们，起身一一迎接：“蕊儿，寒末……这位是？”他的面容有些疲倦，却丝毫不减他特有的王者风范。

    我讪讪笑着走近：“什么规矩，应该是我们先向伟大的皇帝行礼才对啊！”又看了看懵洛：“他是我的……男朋友。”

    只见他眼神一滞，不置可否得向凝辙欠了欠身：“皇上。”

    “噢……”凝辙意味深长得看了看他：“免礼……”

    呃……这氛围真是奇怪，怎么好像大家都忘了还在打仗？！

    总算初离没忘记：“南儿真的决定亲征？”她的眼中，有隐隐的担忧，但更多的是笃信。当然，凝辙做的决定，所有人——都没有怀疑的理由！

    他气定神闲得点了点头：“嗯，多亏蕊儿带来喜讯，这一仗，必要得胜。”

    “南儿与舰队上的人已经取得联络了？”初离在凝辙面前，向来都是好奇小女生的样子，让我几乎忘记她的年纪，和“妈妈”的身份。

    “已有部属，离儿大可安心。”凝辙的眼神潺潺趟过初离的脸，不经意间勾了勾嘴角，无限得……宠溺。

    我看了看寒末，他一脸无谓得看着那两人略显暧昧的对话，心里不住感叹：真是大度啊！什么时候懵洛才能这样正视我和佑刃的关系？

    心里募得一惊——当时我说，希望佑刃成为我的蓝颜知己，像妈妈和皇帝之间的那种关系。现在，究竟是我无意间自以为是那样，还是……已经成为事实？想起在翼邦王宫里，他略带小心又诚恳的劝和，心里扬起一阵暖意。

    佑刃，再多坚持一下，很快……就去救你！

    既然凝辙给了定心丸，战事就暂且被搁置一旁了。初离和他似乎这么多年下来，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寒末也愿意参与，所以他们几个又明显忽略了我和懵洛的存在，高谈阔论起来。

    我看了看懵洛，他还是一脸冷漠得站在我身边——喂，你是佑刃上身还是怎么的？！到底打算和我冷战多久？

    “……我们……聊聊？”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在这样的冷眼相对下，该叫他“懵洛”还是“赤夕”更合适，干脆省略了称呼。

    他愣了愣，冰蓝的双眸依然是一片死寂，只是那冰封的死寂下面，我分明感受到如深夜的潮汐般汹涌暴涨的水流，是生气、担心、无奈、死心？我真的……读不懂。

    “没什么好聊的。”他毫无意外得回绝了我，可是……

    懵洛，你不知道这样会扎痛我的心么？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交流么？是啊……当我们以最真实又脆弱的自己出现，根本不懂得赤诚相待。当我们的立场出现偏差，根本……无法沟通。

    可我……想要改变！

    “不聊也得聊！”我赌气得抓过他的手向外奔去，不忘回头向那三人知会：“我们去栀沁园！”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沟通”的结果是濒临决裂的争执，一定宁可一直那样冷战下去。

    “你要说什么？”他冷冷得站在栀子花树下，甚至不愿靠近我。

    我倔强得瞪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们暂时不会来这里，如果你生气，用你最习惯的手法，打我啊，扼住我的脖子威胁我啊！用你的‘冷锥’刺穿我啊！”呃……我知道自己有一种被虐待狂的倾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的憋闷终于升华成愤怒，不可遏制。

    他一手紧紧握拳，颤了颤又松开。眼神不知看着哪里，却又溢出谜样的低落：“这里不是‘绝底’，你已经不需要我的训导，我也……再没有那个资格。你有你的父母，无论闯什么祸他们都会替你收场，可能就算丢了性命也有办法还魂，那我……还说什么呢？”

    不敢相信，他的语气，不是失望、不是悲伤，而是……尖刻的！懵洛，他竟然用一种无比嘲弄的，尖锐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忽然就，冷静了。用比他的蓝眸还要厚实的冰层狠狠掩盖心底的触痛，我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是的，你说对了。懵洛，在这里的我……不需要你。”天呐！后半句呢？我想说的是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得守护，不需要你随时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不需要冒着失去我的危险如履薄冰得走每一步！可是……没有后半句。

    他一震，嘴角轻轻一带，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不知道是在嘲笑我，还是嘲笑他自己：“的确，你有父母，有佑刃就够了。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不是，不是！我心里发疯一样得尖叫，可是我的嘴，依然犀利得反唇相讥：“如果你非要这样以为，那我也没有办法。”我若无其事得耸了耸肩：“佑刃的确很重要，我一定要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还不了魂的死。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那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谈了。”

    他眼底的冰封像是裂了一条细缝，涌出深处的怒痛，却被他很快掩下，像是刮过一阵冷风，又迅速凝结成形。他懒懒得伸了个懒腰，清冷得勾了勾嘴角斜眼瞥向我：“我说没有什么好谈吧？现在你的国家，你的……重要的人，都面临危险，你不该在我面前浪费时间。”

    “哼……”我冷笑一声：“懵洛大教官，我本来还以为最近冷落了你，让你不高兴了。原来，你只是懒得参与‘我的’事情。既然这样，你还是你，无论你要当玄主也好，要继续当杀手之类的也罢。你继续当你独来独往，无往不胜的精英，恕不奉陪。”我的心一定是死机了，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停止，快停止啊！可是我还在继续，我那万恶的失控的嘴，还在继续吐出尖利的话语：“噢……恕不奉陪应该是你的台词吧？我口误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嗯。”他抬手穿过自己金黄色的头发，漫不经心得回答：“真是默契，连我要说的话都代我说了。寒蕊少主……”他的眼神忽然射向我，无比犀利，又无比……疼痛：“我……现在就从你的眼前消失，永远……不再打扰。”

    我心里急剧上升的恐惧让我的身体和我的嘴一样失控——不行，不行！你要去哪里？去挑战空塚？！你出去会有危险！

    我没有叫出这些话，可是我的手……却用“冰魂”拦住了他的去路：“懵洛大教官，虽然我说了你可以去当玄主，可是……”我的脸到底是在抽筋还是在狞笑？我面瘫了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放你走。万一你泄露军机倒打一耙，我岂不是很吃亏？”

    他冰寒冷漠的双眸中终于露出了……几乎要将他的心击碎的震惊：“你怀疑我？！”

    噢，懵洛，你这么会内心探测，你看不到我的心么？你看不出我是怕你离开么？你是笨蛋么？！可是，我也是笨蛋，一次次可以表述真意的机会，却都让我错过了：“懵洛教官，是你教我的，任何人……都不可信。”

    他终于止不住心里的怒气，抬手扼住我的喉咙，甚至不顾“冰魂”的刀刃浅浅扎入他的胸口：“只有佑刃是可信的，是么？”

    我猛一提息挣开他的钳制——老天，我发誓我不是想放弃他给我的最后机会，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冰魂”伤他更深！而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倔强？

    “你又忘了，懵洛。”我站在两米外冷冷看着他：“我是有父母的人，当然，除了佑刃，还有他们，才是可信的。”够了，够了！我心里发疯一样的狂吼，可是：“至少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没有对我开枪，也没有错手……”我终于……刹住了接下去的话，因为看到他眼里的冰封轰然碎裂，汹涌而出的，是一种濒死的惊痛。

    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我竟然说出了这么恶毒的话，直接刺向他心底最深的软肋。懵洛，懵洛……你为什么要把我教得这么好？这么习惯性得抓住别人的薄弱？

    我心里非常清楚，佑刃出事，我会不顾一切去救他。而如果他出事，我会不顾一切……代替他。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这些话，我做的只是……对他施了定身咒。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像是坠入深渊，又砸昏了脑袋，永远不愿再清醒。我觉得我的心也是，和他一样无望，一样千疮百孔。我早已经忘了找他谈话的初衷，这一刻……我们倔强得不愿让步，恍然让我觉得……我和他的爱情，快死了。

    而我也会……和它一起埋入墓穴吧？

    懵洛，你为什么不愿先一步妥协？

    初离感觉到了我的灵息，和寒末一起赶来，看着我和懵洛堪堪对立，有些惊讶又似乎了然：“蕊儿，吵架了？”

    我无力得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的一瞬，眼泪瞬间滑落。到了这个地步，我依然极力克制不让他听到丝毫凝噎：“妈，把他关起来。他到底是空塚的人，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说什么呢？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瞥向她的眼神几乎哀求：“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要……让他走。”

    她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得看了看懵洛，又看了看我。我的余光看到她眼底莫名的心疼又浮现出来。最终她还是没有劝我什么，扶着我走进栀沁斋。

    进门前，我看到寒末带走了懵洛，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有他们在，应该不会让他出去冒险吧？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