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翼邦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漂啊漂，漂洋过海。过了两天两夜，四十八小时马力全开的海中破空，终于……不是到了，而是体力不支了。

    茫茫海面一览无尽，丝毫没有陆地出现的迹象，连个荒岛都没有。

    我有些后悔做了这样冲动的决定，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缺水！虽然鱼肉里可以摄取到水分，可是完全不够！

    “炼羽，休息一会儿吧？”懵洛看出我的疲惫，轻轻拥住我游速渐缓的身体。

    我顺从得靠在他的肩上，停止了所有动作，任凭他踩着水，在海里浮浮沉沉：“懵洛，我们会不会死在海里？”

    他轻轻捋开我刘海上结晶的盐花，幽蓝的眸中是轻浅无尽的温柔：“怎么会？有我在呢。要不要睡一会儿？”

    “嗯……”我舒服得在他肩上蹭了蹭脸，“要是有床就好了。”

    “炼羽。”佑刃拍了拍我的肩，忽一用力把我从懵洛的怀中带了出去——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很危险？！

    我回头看了看懵洛铁青的脸，随即身子一轻，猛地被抬出水面，稳稳地……躺在了海面上！

    咦？什么情况？！我摸了摸身下，原本冰凉的海水忽然变成一张暖暖的气垫，柔和厚实，底下轻轻对冲涌动，表层却平稳无波。这感觉像是……像是躺在云朵上！

    我侧过身，看到佑刃正一面踩水一面抬着双手释出玄息——是他用气息凝聚了这张海上气床！

    “神……佑刃，你是神……”我抽了抽嘴角，心里却趟过一丝暖意——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怎么能这样细心，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在我说饿之前就抓好了鱼；在我说困之前就准备好了床。

    他眼中凝出一抹笑意，清潺的语声缓缓泻出：“炼羽，合眼，歇息片刻。”

    “嗯。”我舒服得躺平，没错，脑袋下面的气流稍稍突起，正好是我最习惯的枕头高度。佑刃，你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舍不得放你去爱别人了。哎，既然已经穿越了，为什么这里不是女尊呢？如果这个时代可以一妻多夫多好……我就不用选了……

    我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清冽的水声淅沥沥得拂过耳膜，海风柔和得捋着肌肤，早晨的淡淡阳光倾洒在身上，这小日子……真是悠闲！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下气流一震，厚实的气垫变薄一瞬，又恢复厚实。我被惊醒，看见懵洛正停在气垫面前，双手释出玄息，和佑刃一前一后固定着气息的对流。

    我回过头，顿时一惊——佑刃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明显得苍白了几分：“佑刃，是气息消耗过大么？快停下，我睡够了……”

    他有些虚弱得扯了扯嘴角：“无妨，你许久未眠，只两个时辰怎够？”

    “都四个小时了怎么不够？”我猛地翻身下“床”：“换你睡吧，快快！补充了体力才能更快到达目的地啊，像这样耽搁下去……”我收了声，回头瞥一眼懵洛，他释出的玄息没有停止分毫，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咳……”我游近他：“懵洛，就拜托你坚持一下，让佑刃躺一会儿，好不好？”

    他斜了我一眼，紧抿双唇，不答应也不拒绝。我顺势释出灵息把佑刃抬上气垫，调整位置：“懵洛，你来搭床我来推进，等下也换你休息！”

    起初佑刃有些为难，躺着躺着也就睡着了。

    我释出全力向前推进，懵洛似乎有些生气，不看我也不说话。嗯，不说就不说吧，省得让空塚察觉异常。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佑刃醒了，懵洛却说什么都不肯躺上佑刃的气流。我忽然觉得他有些任性，这样的时候还不懂得相互扶持。念头一转——“绝底”从来没有教过我们相互扶持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存在合作和信任，更不存在真心交付。

    “懵洛……”我心里有些麻麻的轻痛，拉起他的手却说不出劝慰的话。

    他的气息也明显消耗过度，却倔强得丝毫不愿露出疲态。他回过脸来凝视着我，幽蓝的双眸像这海面一样忽深忽浅得波荡。

    “炼羽……”佑刃游到我们身边，抬臂指着某个方向，我顺势看去——船！

    老天爷，终于见到船了！看样子应该是一艘商船，传说翼邦和很多国家都有商业往来，我观察了一下，船上的旗号不是天檐和流域千，应该是安全的。

    “懵洛，既然你不肯让佑刃给你搭床，就上船去睡一觉吧！”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回头向佑刃，也向懵洛示意：“隐身！”

    我们三人互挽手臂，纵身一个破空跃出海面，稳稳得停在了甲板上。这是一艘不小的帆船，压货和掌舵拉帆的水手一共二十多人，船舱底下自然是货舱。

    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间卧房——好运气，没人！

    “懵洛，你在这里休息，我和佑刃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带走的淡水之类，三个小时后撤退！”

    他的眼神忽的一滞，带出一丝明显的笑意：“炼羽，你这是盗窃……”

    我努了努嘴：“盗窃就盗窃，我们可是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啊！”

    我退出房间外张开结界，不用担心有人闯入。又和佑刃顺利得把整艘船翻了一遍，一共也没有几罐淡水，为了不渴死这些水手，我们只拿了一小半。

    时至中午，水手们歇了工，围坐在甲板上吃起午饭。呃……说实话，我真不想在旁边看着眼馋，可是却能在这时候听到一些信息。

    果然，他们的货物的确是运往翼邦，我粗略看了一下，多半是一些陶罐之类的小商品。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趟船还要七八天才能到翼邦海域。我目测船速，稍稍安下心来——这里的船速远不及我们的速度，这样看来，翼邦的舰队应该也还有些日子才能到天檐。

    显然我们已经游出天檐很长一段距离，通过水手的谈话，我发现他们的国家算是与翼邦比较靠近的，所以关于天檐与流域千的战事他们知道得不多，似乎也并不太关心。他们谈论更多的还是类似“打仗了，不知道以后生意好不好做”之类。

    我忍着饥饿，从那些闲聊中搜出一些相对有用的信息，比如德斯科是一个对新鲜事物极为感兴趣的人，年纪应该不小，几乎像个老顽童。

    显然他们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人，我们在船上逗留了这么久，完全没有被发现。等他们吃晚饭继续开工的时候，佑刃悄悄为我拿来了几块干粮。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的行为像只老鼠。

    “嗯……”吃饱喝足，我仰面躺倒在甲板上的某个僻静的角落，享受阳光海风：“还是坐船舒服啊！”

    佑刃勾了勾嘴角：“何不干脆搭了这趟船？”

    身后响起淡淡男声：“速度太慢，我们必须赶在翼邦舰队赶到天檐之前见到德斯科。”

    “嗯，还是懵洛聪明！”我坐起身子，“你醒……”

    啊……我的心猛地一紧，瞪大双眼，连嘴都不自觉得张成O字型——懵洛他，刚刚说了什么？！他知道？他知道！知道也就算了，说出来找死啊！！

    “懵洛？！”我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得看着他，他在我惊讶至极的目光里倒是泰然自若得伸了个懒腰，放下手臂，无比轻柔得，笃定得深凝我的眼睛。

    我瞬间被他冰蓝的双眸滞住，迷玄的，梦幻般的眼神，深邃而浓稠的宠溺，从表层直达底层的……温柔。

    这是——懵洛的眼神。

    我的心几乎要跃出体外，砰砰跳着，既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在答案揭晓前就激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得走近一步，深深凝视他的眼睛：“懵洛……你……？”

    他顺势把我带进怀里，狠狠收紧：“羽。”

    我的心，大概真的跳出来了……我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因为某个意外的惊喜像现在这样兴奋。懵洛他……回来了？！

    他的语声就在耳边：“可能是距离的关系，玄息之链……断了。”

    我在他怀中猛地一颤，这突如其来的确认让我几乎要放声尖叫：“懵洛，懵洛！”我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止不住蹦蹦跳跳：“你回来了，你自由了，你做回我的懵洛了！！”

    “嗯。”他把我的身体更圈紧一些，用同样有些颤抖的声音柔和得回答：“羽，我回来了。既然玄息之链维持不了这么远得距离，也就代表空塚暂时无法探知这里的事。我们……都自由了！”

    不等我高兴完，他轻轻推开我，严肃得看着我的脸。呃……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羽，你是昏头了？谁让你编这样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的破故事？梵焰和空塚都知道做两手准备，你呢？亏你还是我教出来的！还有初末殿内那两个奸细，你问完话为什么不灭口？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再造事端？还有那几条鲨鱼，你是笨蛋么？以前的海中生存训练都白做了？还有你的灵术，进步太慢！所有必要的技能都不能甘居人后，知道么？”

    我揪着眼睛丝毫不敢看他，任他连珠炮似的质问，一句都不敢顶嘴，可是心里却暖暖的——这才是懵洛啊，认识这么多年来，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的责备中度过，没动手已经算客气的了。可是……在生冷的“绝底”世界中，这是他唯一表达关心的方式，也是他唯一……保证我活下去的方式。

    “你有了爸爸妈妈就忘了以前我怎么教你的，羽，这几天在海里，饿了有人给你送吃的，困了有人给你摆床铺，‘绝底’教你的自立精神去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依赖别人！”

    “懵洛……”我可怜巴巴得看着他，心里却抖了抖——你到底是怪我不独立还是吃醋啊？啊？

    “别这样看着我……”他没好气得瞥了我一眼，掠过我的身子走到佑刃面前，冷冷得说：“佑刃，从现在开始，羽……有我照顾。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呃……我的嘴角一抽，果然还是吃醋的成分比较大！

    没想到一贯沉默的佑刃此刻却毫不示弱，站起身来同样冷冷得看着懵洛，淡淡回答：“在我心中，炼羽……无须自立，无须独自担负重任。”

    “你……”眼看着懵洛眼中扬起了属于他的杀气，玄息涌动。而佑刃也不自觉得握上“凝风”。

    “你们两个……”我无奈得，慵懒得往他们中间一站，有些丧气得说：“有完没完？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如果你们不愿意陪我完成我要做的事，就在这里慢慢浪费精力拼个你死我活吧。”我看着懵洛，郑重其事：“我很独立，以前的训练一样都没忘记，所以我一个人也可以达成目标，绝对……不会给你丢脸！”又看着佑刃，简略解释：“他在那个世界是我的教官，我的本事都是他教的。所以他对我有些习惯性得……咳……唠叨。”

    我后退一步走出战圈，冷冷道：“现在你们可以开打了，我保证一下都不拦。”

    懵洛首先收了气息，闲散得晃着身子走到我面前：“羽，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调教男人这一套，对我无效。”

    我一愣——呃，拜托，不要说出来啊！

    “可是……”他的目光一紧，又把我带进怀里，轻柔的语声逗弄着我的耳膜、我的心：“我愿意陪着你。如果你真的需要保护，你要的我都能给。羽……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我的心似乎和上了他的声波频率，轻轻震颤，良久，我推开他讪讪一笑：“教官，在这里勾引人心可没有奖励啊！”随着他眼中明显一痛，我敛起神色认真得看着他，一字一句：“你看，像这样的相互猜疑，一点也不适合用在这里。懵洛，我们从‘绝底’炼狱中来到这个世界，必须取精华其糟粕，痊愈自己的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眼中的倔强一点一滴散去，换成一些从未有过的迷茫。我想，或许让他从孤军奋战的习惯中走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至少……他最终还是慎重得点了点头。

    离开了商船，又经过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海岸！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国，码头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各种肤色种族俱全。货船很多，所有人忙着卸货装货，有些小贩直接站在沙滩上就叫卖开了。我看了一眼，货物种类繁多，吃喝玩乐日常用品样样俱全。

    “哎，可惜没时间好好逛，真想买些礼品回去！”我暗叹一声，毫无意外得——

    “炼羽，这些物件好生离奇，待我等顺利归返，给门主和皇上当小礼可好？”佑刃手上已经提了满满一包裹稀奇古怪的东西送到我面前。

    “佑刃……”我忍不住感叹：“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你什么时候拿的钱？我都忘了……”

    他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我亦未曾记得，盘缠银两皆为懵洛……少侠所备。”

    我的后颈忽然寒毛一竖——完、蛋、了！

    果然，懵洛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听到我说自己忘记带钱之后倏地严肃起来：“羽，远行是你安排的，你竟然不带钱？！那你带了些什么？”他夺过我一直用灵息护着没有沾湿的包袱捏了捏：“带衣服？你是笨蛋吗？！”

    “呵……呵呵……”我尴尬得挠了挠头：“还好有你在啊……”

    他斜了我一眼撇开脸，我听到他闷闷的声音：“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不下。”

    “我知道错了……”我挽起他的手臂撒娇，又看一眼佑刃手上的小玩意，心里有些淡淡的感动——懵洛其实也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愿意为了我和佑刃正面交流！

    到了市内才发现，原来翼邦人……个个都是金发，只是眼睛大多是浅棕色，少部分黄色，暂时没见到像懵洛那样的蓝眸。

    “懵洛……看来现在我们倒成了异类。”我忍不住抓了抓他又长长一些的头发：“满地金发古装‘外国人’，这个世界真有趣！”

    很快我就发现，我带的衣服真的多余了。翼邦几乎就是早期的欧洲国家，从建筑式样到穿着，样样都很欧式——幸好这里不是说英语！可是一群“洋人”说古语，写书法……也很诡异吧！

    我突然想到鸦片战争，不知道那东西在这里有没有出现……

    这里的生活看上去繁华又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战争的阴影。果然是大国，出兵吞并一个国家这样的大事，对他们来说像是小菜一碟，人人都顾着自己的小日子，丝毫不关心似的。

    “毕竟是封建王朝，一方面消息封闭，另一方面，群众也没有自主选择权。”懵洛向我淡淡分析现状。

    “噢……”我有些窘迫得应了一声——看来，我的甄别能力真的大大减退！

    吃过午饭，佑刃打听到了皇宫的方位。我们很幸运，直接登陆到了首都“库尔洛城”，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路飞奔直捣黄龙！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