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看着你走上这一路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一面演绎真心，一面精于算计，这让我矛盾、心力交瘁。现实如同一把刨子，一丝一丝刨下善恶，我忍着腕骨般的痛，最终只得到一盘杂乱/交错的线。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棒，哗啦一散、再一根一根挑拣出来，稍一触动、满盘皆输。

    结束吧，该结束了。我不断提醒自己，却无法终止这由不得我开局和喊停的角逐。莫求的确对我动了心，往后的戏，明明是我手中的局，却依然成了上天丢下的剧本。我只能照着去演，篡改不得。

    手机上收到王邹君的短信：“羽芯姐，一切准备就绪！”

    我深呼吸一口，回复：“好！”

    又是一个周末，我刻意缓慢得整理书包，等着莫求约我同行。果然，他来了。

    “今天直接回家么？”

    “嗯。”我默默得往前走着，想着即将发生的事，心里仍旧有些忐忑。

    那种叫做罪恶感的东西，即便已被剥成残垣、即便掉落进空洞的废墟，却依然维持着它的原貌。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而我已经没有选择。

    某个路口，毫无意外得被一群人拦截，他们动作粗暴口带谩骂得将我拖进无人的小巷。身后是莫求慌乱的惊呼。

    “你们是什么人！”我惊恐得看着他们，步步后退，心里却清如明镜——米浩天把他们的照片发给我看过，为首的正是王邹君。

    他们狞笑着向我靠近，摩拳擦掌：“我们是来给你一个教训！背叛‘七子’的人，不得好死！”

    刚一开始推搡，莫求已经忍不住动起手来，我顺势推出战圈，静观他的身法。我猜得没错，他会一点功夫，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并且无法完成比较精细的动作。由此可证，他就是展源拓说过的那个曾被挑了手筋的兄弟。

    而我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求证这件事。他虽然有些身法，却远远不如展源拓这么精干，一对六，不久便显出弱势。我勾了勾嘴角，找准时机：“住手！！”

    “你们住手啊！！住手！”我重复单调的叫嚷，冲进战圈一个个拨开他们的手，顺势挡在莫求面前，背后接了几拳。

    “和‘龙腾’的人在一起？果然是叛徒！一起打！！”王邹君果然有演戏天赋，他在我身上加注的拳力适中，不至于很疼，模样却很真。

    “羽芯，你让开！”莫求惊慌得将我揽入怀中再度背过身去，生生接下几腿。

    王邹君绕到背后试图将我扯开，我蹙眉，紧紧凝视莫求的眼睛：“走，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快走！

    他看着我忽然一震，眼里翻涌过不解又深深震撼，只见他长啸一声猛得转身重新奋战。这一刹那，我向王邹君使了个颜色，他了然点头，向其余人道：“今天就到这里，撤！”

    眼见他们迅速离场，莫求顾不得追上紧紧按着我的双肩：“羽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脸上有明显的青肿和擦伤，一身狼狈，眼中却是唯我独属的疼惜：“羽芯，你说话，那里受伤了？啊？”

    “没……没……”我奋力摇头，甩下眼泪：“你这个傻瓜，明知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为什么不走？”

    毫无意外，我被他紧紧按进怀中，颤抖的双臂和语声不知是因为激战过后的愤怒、还是惊魂未定的余悸：“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羽芯……羽芯……”

    他的手臂忽然一收，带着孤注一掷的情怀：“和我在一起吧！半步也不要离开，我真怕……再看见你受伤，我受不了！”

    我安静得停留在他怀里，心里一片凉薄。莫求，我终究俘获了你的心，所谓的演绎，我胜了么？可是为什么，感受着他心跳的传递，我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羽芯……”他将我推开一小段距离，焦灼得凝视我的眼睛，我忽然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凝成深不见底的恐惧：“你答应吗？羽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愣了愣，到了这一步，展源拓的眼神却又在眼前浮现。那一场运动会，绿茵场上他挥洒着蒸腾不尽的汗水，双眸灼灼如缀星辰。他对我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咳……”我晃过神来，眼前是另一双同样深凝的双眸，仿佛天地万物皆为虚空一般，只等着我的答案。可我……退缩了：“这个……在一起？”

    “不要拒绝我！”我再次被他压入怀中：“我知道你还喜欢展源拓，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可是我喜欢你啊，羽芯，我不会比他少爱你！羽芯，给我一次机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沉默，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千呼万唤只求一声应允。我终究点了点头，最后一丝不齿，被彻底压垮。

    就这样，名义上我成了莫求的女朋友。和他牵手徜徉的时候，手心总是僵硬的。我以为终究可以习惯，却在这样明朗化的暧昧中，愈发想念……深埋心底的那个人。

    “教我点功夫吧！”我故作自然得晃着莫求的手，“我要变成强人！”

    他斜眼看我，唇边勾着坏坏的笑：“你是不相信我的力量么？”

    “信你才要你教啊，以前展源拓……”我忽然收了声，灰溜溜得看他。

    “呵……”他试图用柔和的笑容掩去眼中的尴尬，却始终没有成功。我眼前一黯，是他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我教你。”

    我点点头，轻轻抱住他：“莫求……给我点时间，我能忘掉他。”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展源拓的信，我有些奇怪，却又似乎在意料之内，最多只是进出校门的时候刻意得往门房内张望几眼，当然，这都是做给莫求看的。

    “你是不是在等他的信？”终于，他忍不住紧了紧握着我的手。

    我低下头轻摇几下：“没有。”

    “羽芯，你能不瞒我么？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与我一起面对呢？”

    “真没有啊！”我蹙了蹙眉，“别瞎想，走吧。”

    “难道你就不打算对我解释一下，上周‘七子’的人袭击你的事？还有再之前……你为什么去米浩天家？”

    我面容一沉：“你跟踪我？”

    他眼底一滞，面色却毫不示弱：“你明知我是不放心你。”

    “这样就有理由剥夺我的自由？”

    “……当然不是……”

    再度沉默，我的心里却有些愧疚。回想初见莫求时他无谓轻松的调笑，与眼前的他判若两人。想来，他的确是懂了真心，要不然，也不会完全忘了自己曾有过的伪装。我当然知道那天他跟踪了我，离开之前我刻意闪烁的眼神，就为引起他的疑虑。而那也只是让一切顺理成章的预谋，莫求，我们的角逐，谁先情动，谁满盘皆输。

    我叹了口气：“对不起。那天米浩天约我去，就是要给我最后通牒。他说如果我再不回去，我就是叛离者，他不会再顾惜往日情谊。于是……他真的动手了。”

    他的手一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毕竟是‘龙腾’的人，我不想再卷入两派争斗了，莫求，我也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而闹什么不合。”

    他低着头，眼中辨不清神色，终有些内疚的成分从他的表情上泻出，他不是想隐瞒，而是不敢坦白。

    “对不起，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我带着一脸娇俏走到他面前：“那信……我只是有点奇怪，他怎么忽然就不回信了。我真想在下一次回信中对他说清楚呢！”

    “羽芯……”他顺势抱住我：“有些事我也从来没告诉你，对不起！其实我和展源拓很早就认识，最初，我是应了他的要求才来照顾你的！”

    我身形一震，心弦也是——他竟敢对我坦言？亦或别有目的？我安静得凝滞，听到他矛盾挣扎的语声：“羽芯，其实我和他从前是很好的兄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道扬镳。这次他找我，就是为了把你托付给我，是他要我保护你，并且……要我追求你好让他摆脱你的纠缠！我一开始不以为然，可是没想到……”他的手臂寸寸收紧，声音几乎颤抖：“我好喜欢你，羽芯，我真的好喜欢你……”

    不知为何，我心里秫秫战栗，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却惊异于出乎意料的破坏力。莫求，你这是在……扭曲事实么？你为了得到我，故意隐瞒展源拓对我的关心，是么？我忽然想起慕容纤，她是否也曾带着这样的心情对那个倾慕已久的人说“别在陆羽芯身上花心思”？

    人，千奇百怪，也不过沿着那几条主线。像是如来佛的手掌，一共只那五座大山，我们却以为每一条细纹都是自创的路。殊不知万般变幻斗转星移，始终归一。

    我的确曾想过以自身情感来离间他们的兄弟情义，却也只是初步念想而已，怎料稍一轻触，命运的杠杆已经轻斜。我轻轻回抱住他，下颚抬起搁上他的肩头：“我知道。”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