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萎 春华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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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昭和十五年,杨柳扶疏的春日。

    春华跟秋实掩在一群青衣素裙的秀女之中,秋实那双灵动的双眼被额前厚厚的刘海遮住,显得朴实无华。

    她们正翘首以待,等着贵人的筛选。

    做为普通人家的女儿,以秀女之身入宫,模样再倾国倾城也无福消受皇恩,根本没有资格问鼎后妃。最大的荣宠就是再遇到一个得宠的主子,跟着主子享几年清福,被放出宫去。如果只能做粗使的杂活,怕是连几年也熬不过去,生老病死,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隐隐传来环佩的叮当声,教养嬷嬷压低了嗓门,呵斥着这些年轻的女子,“都打起精神来,谁在主子面前失了分寸,可别怪嬷嬷的板子不长眼睛。”

    秋实忐忑地拉了拉春华的衣袖,双眸流转,似有珠泪溢出。春华轻拍她的手心,示意安慰。两人都不敢多说,只管立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春日的阳光并不灿烂,只因着立得过久,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那隐隐的环佩声在她们面前停住,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其中一位贵人随手撩起秋实的刘海,金灿灿的护甲上波光流转,轻轻笑着:“模样倒是清秀,人也老实,就这个吧。”

    阳光下,那张扬的明黄色衣裙上展翅欲飞的凤凰刺疼了两人的眼睛,能穿这种颜色的女子只有一人,秋实跪倒在纳兰慧的脚下:“奴婢谢皇后娘娘。”

    “倒是个机灵孩子”,纳兰慧满意地点点头。

    因着纳兰慧的留步,恭婉如也驻足,那时她们还是要好的姐妹,没有想到以后会是一辈子的敌人。长宁宫中本不缺人,只是既然来了,挑回一个两个也无所谓,她无可无不可地指向秋实旁边的春华,“那本宫就选这个吧。”

    她们是幸运的,一个被皇后娘娘选走,一个被恭贵妃留于身侧。玉辰宫跟长宁宫是所有人削尖了头想进的地方,对这两人来说,幸福来得实在有些突然。

    玉辰宫跟长宁宫里风光无限,两人伶俐,从粗使的丫头做到执事宫女,只用了不到三年。其间心酸冷暖,各人自知。施了朱粉,描了淡妆,换了罗衣,一颦一笑间也是活脱脱两个美人胎子。其实那个时候,她们早就知道,褪去下等宫女的青衣,挽起三千青丝如瀑,自己的容貌在这后宫,也是不输于人的。

    初时的教养嬷嬷如今见了两人,也要恭敬地称一声姑娘,眉眼里全是献媚的笑意。其实,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借了皇家的脸面,做一幅狐假虎威的样子。对这种前倨后恭的人,两人不屑

    如果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熬得几年出宫,带着不菲的积蓄,春华秋实,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天,她跟秋实都不当值。记挂着御花园中美景尚好,去玉辰宫访秋实。推开她的卧房,却听得秋实压抑的、低低的哭声,那么哀痛,肝肠寸断。无论她怎么问,秋实总不吐露半句,只是扬起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望向她。

    “春华,或许我盼不到出宫的那日了。”

    接下来,玉辰宫跟长宁宫的关系变得微妙。知道她有要好的姐妹在玉辰宫,恭贵妃还是或多或少制止了她跟玉辰宫的往来。那时,她已经是恭贵妃的心腹,知道她的心事,夹在其中也是两难,只好与秋实有了淡淡的疏离。

    多日不见,直到秋实跟她刚刚生下的男孩被弃于竹林深处的废宫,她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绡帐底,鸳鸯被锦。皇帝午夜梦回,伸手要茶。秋实当值,剔亮了银灯,素手掀起红帐,皓腕如玉,青丝半挽,呈一盏温热的茶奉于帝王。银灯清辉之下,那皎洁的容貌媚如天成,皇帝不仅接住了茶,更抓住了那只奉茶的皓腕。

    不敢声张,怕惊动内侧的皇后娘娘,就在茜萝纱后,妆台之上,帝王掀开秋实层层的纱裙,那硕大之物直接挤进了秋实,点点落红映着凝白的肌肤。皇帝狠狠冲撞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棱花镜中,秋实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庞,还有难堪的姿态,悲哀大过初次的痛,她狠狠咬住嘴唇,止住了压眶的泪水。

    纳兰慧其实早就醒了,在皇帝不放开秋实的手时,她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身子气得发颤,兀自装睡,不去听纱帐之后帝王那隐涩的喘息,或许,那时,她就存了心。

    皇后并未处置秋实,相反,赐下无数赏赐。

    皇帝来玉辰宫的日子多起来,每逢皇帝过来,必是秋实值夜。那纱帐之后,早已换了一袭宽大的软床,粉色的锦帐纱幔舞动如水,青绿色的银灯越发的朦胧。皇帝对纳兰慧的安排很是满意,他的大手一次双一次撩起秋实的裙裾,将她压在那软床之上。

    秋实怕极了这样的夜,却无能为力,睁着眼睛盼到天明。

    孩子出世,纳兰慧是想夺在自己身边的,只是秋实太过坚决,她知道自己拥有的只有这个小小的生命。

    那时的纳兰太后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心狠,其实,如果事事能够得偿所愿,没有人愿意手上沾满血腥。无论是她,还是恭婉如,她们也曾经是最单纯善良的女子。从来没有想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有一天会是杀害鲜活生命的凶手。

    既然秋实不愿,她也无意容她于后宫,指了那所残破的后宫,随她自生自灭。

    未承想浣衣房的于桃,却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愿随秋实同去。对面前这张木讷的脸没什么印象,只听她说秋实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甘愿回报,生死由命。

    恍然记得早两年,有浣衣房的宫人瑟瑟跪在自己脚下,为着不留神洗破的裙子请罪。看那条裙子是皇帝所赐,又是自己喜爱的宝蓝雀金孔雀宫裙,心里大怒,随口吩咐杖责五十,撵出宫去。

    五十杖责,足以要了那弱小女子的命。是秋实为她求情,并且妙手回春,在破损之处以精美绝仑的刺绣补了两只百灵,呈百鸟朝凤之意,惟妙惟肖,比之先前更加富丽。那时秋实已经是执事的宫女,又是自己的心腹,她才没有深究,由着秋实处置。

    一怨一报,原来都有因果,秋实当日无心之善,才换来今日于桃之随。若无于桃照料,在那缺衣少食的废宫,这对母子可能活不过漫长的冬天。

    当日纳兰慧也并不想赶尽杀绝,只挥挥手由她们自便,未承想当日留条后路,以后可以泽背自己。做人,终究不可大奸大恶。

    春华曾要秋实去争,秋实却说,只要留得孩子平安,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纳兰皇后曾有承诺,只要她不再出现在她的视线,就保她母子的平安。对于那个高高在上,夺去自己清白的帝王,秋实甚至不曾仔细看过一眼,更不会对他心存希望。

    帝王也正如秋实所想,寻了几次未曾看到,皇后轻描淡写地几句,得了肺痨,居于废宫,若好了再接回来,帝王也就释然。宫中从不缺美人,这个走了,那个还来。选秀进来的女子个个娇媚如花,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只在一人身上停留。

    过不许久,他甚至不记得玉辰宫内殿那张舒适的软床,更不会记得被他生生夺去清白的秋实,其实甚至连她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早就将目光转向了新人。

    如果不是后来恭太妃诞下龙子,如日中天的圣宠危害到纳兰慧岌岌可危的皇后地位,也许她不会想到要去杀母夺子。

    那时,恭婉如的儿子已经五岁,眉清目秀,又天资聪慧,甚得帝王喜爱。宫内也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皇子,却没人能像纳兰成昊这般讨帝王欢心。

    长宁宫中,纳兰慧身着那件宝蓝的雀金裙与恭婉如坐在前殿的花阴下对弈,鼻尖有淡淡的馨香缠绕,分不清是恭婉如身上那件淡紫宫装的熏香,还是那层层漫漫的花香,都扰得她心神不宁。

    离她们不远,一从蔷薇花下,是谈笑正欢的父子,皇帝与欧阳成昊。

    提起欧阳成昊的名字,纳兰慧就觉得不爽,昊,那是主宰天下的帝王该用的名字,该是自己的儿子才配拥有的名字,皇帝就这样赐给了恭婉如的儿子。

    可是,纳兰慧的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平坦的小腹,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吃了多少药,寻了多少医,不要说儿子,连女儿也未能生出一个。

    那边,帝王手执一本《大学》,考校欧阳成昊的功课。

    欧阳成昊面对父皇,背诵如流:“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帝王满意地点头,又问道:“太傅可有教过成昊这些话的意思呢?”

    欧阳成昊想了想,认真说道:“太傅讲到,大学的道理,在于彰显人人本有,自身所具的光明德性,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自新,而且精益求精,做到最完善的地步并且保持不变。父皇,儿臣说的对吗?”

    才刚刚五岁的儿子有这番见解,帝王心花怒放,他慈爱地俯下身去,“成昊真棒,想让父皇赏赐你什么好东西?你喜欢的枣红马,还是一斛明珠?”

    欧阳成昊站直了身子,乌黑的眼眸望向面前的帝王,小小的年纪已然有几分皇家的威仪,他摇摇头,“儿臣不要那些东西,儿臣只想多跟在父皇身边,学些治国安家的本事。”

    “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小小的年纪,竟有几分王者之气。”皇帝带着几分赞许哈哈大笑,听得纳兰慧一惊,手中的棋子啪嗒落下,成了死局。

    “姐姐承让了”,恭婉如轻提淡紫裙衫的一角,立起身来。她的笑声柔美,却如利刺一般扎入纳兰慧的心。后宫里的女子,最能倚靠的,就是有个好儿子,在这一点上,她输给恭婉如,真是干脆彻底。

    怎样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思考了良久,终于记起被她弃在废宫的秋实。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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