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晚　双飞翼（三）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菡萏阁中，帐幔低垂，帝妃深情相拥，诉这十一日离情。

    红棉忍了多时的泪还是落了下来，簌簌打湿了成曦帝的前胸。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成曦帝颂着《长相思》中的句子，轻抚红棉如缎的长发：“棉儿，几日不见，竟清减了许多，朕竟然让棉儿如此哀痛么？”

    柔软的唇轻轻覆上红棉的泪眼，轻轻的，凉凉的。重新闻着淡淡的龙涎香，心里莫明温暖了许多，只是止不住满眼的泪水：“不是陛下的错，是棉儿不好，是棉儿要求的太多。”

    其实真得没去想要冠宠后宫，独占帝王，只是自己的心不受约束，学不会分享。

    话没说完，就被成曦帝一个绵长的吻紧紧堵住，让她透不过气来。良久之后，成曦帝才松开怀中的人儿：“是我不好，是我伤了棉儿的心，是我忽略了棉儿的感受。”这一刻，他不再自称为朕，仿佛两人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过着最平凡与浪漫的日子，也有着普通夫妻那般的争吵与和好。

    他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仿佛呵护着最稀世的珍宝：“你离开我的身边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寂寞。原来，此生得棉儿一人足矣。”

    “以后不要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字成曦，好么？”成曦帝圈住怀中的佳人，脸颊轻轻蹭着她的额头：“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不需要那些繁琐虚伪的礼仪。”

    红棉心内感动，深深颔首，将脸埋进成曦帝胸前，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那天，我很担心，你生我的气了么？”

    “当然，那天我真生气了，你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留余地。本想着狠狠罚你，可是睡里梦里全是你，想着罚你，还是罚了我自己。早知道这样，就不会放你一人来到行宫。”

    红棉伸手覆向成曦帝好看的浓眉：“成曦，是我不好，我不该嫉妒，不该难过，不该独自跑来这里。这些日子，我同样孤枕难眠，我知道错了，你肯原谅我么？”

    “傻丫头”，成曦帝深深地吻住了她：“如果不是你一走了之，我还不知道你爱我之深，更不知道自己爱你之切。你不在身边，我天天度日如年，要不我怎么记得我们不见了十一天。”

    沉默片刻，成曦帝轻轻俯向她的耳边，坏坏笑道：“你相信吗？你不在的日子，我夜夜独宿在鸣鸾殿，谁的牌子也没有翻过。而且”，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么，就是那夜，什么也没发生，是琅嬛睡在我跟清如的中间。”

    这倒是实情，琅嬛很腻他，那夜更是拖着他的手，整个圈在他怀中才肯睡去，他觉得多日未见，就纵容了她的任性。只是不知道第二日，如贵嫔狠狠地罚了琅嬛，要她背下满满十页书，可怜了那三岁多点的孩子。

    “别说了”，红棉满脸通红，伸手掩住成曦帝的口：“成曦，我知错了。我不该要求一个帝王只陪在我一个人身边，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想起昨夜里那只扑向灯火的蝴蝶，触动自己的心事，又有几分难过。

    从枕下摸出那只香袋，放进帝王手中。精美的绣工让成曦帝眼睛一亮，“朕的棉儿真是手巧”，再打开看时，发现那一缕黑发，打成同心结的样子，静静偎在袋底。就有些心疼，“棉儿怎舍得如此？”手拂过那柔长的黑发，有着深深的怜惜。

    红棉牵回帝王的手，笑道：“棉儿身边皆是陛下所赐，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想用一缕青丝痴心拌住帝王，结你我同心。曦，你说棉儿是不是太贪心？”

    成曦帝止了笑容，忽然举起右手，深情的目光望向红棉：“棉儿，我只想告诉你，你不是我的最初，却会是我的唯一。我，欧阳成曦，在此发誓，此生与云红棉倾心相许，矢志不渝，唯愿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不要”，红棉用手去掩成曦帝的口，“我不需要你发什么誓言，昔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那样的爱恋都变成绝唱，只能留下一首千古长恨之歌。我更不相信什么誓言，唯愿静静陪在你的身边，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成曦帝伸手拭去红棉脸上的泪水，拂摸着香袋上两朵漂亮的并蒂莲花，将她揽向怀中：“说什么飞蛾，在我心中，你是那朵永不凋谢的莲花，香远亦清，亭亭净直。就如同你送给我的香袋，我与你花开两朵，此生并蒂。”

    成曦帝这个后宫里，虽然是妃嫔无数，无奈上至皇后，下至妃嫔，多是太后太妃所指，他本就无意多加亲近。怕红棉心内纠结，成曦帝缓缓讲给她听，“只有清如，是打小陪在我身边的宫女，也是我唯一甘心册封的女子，可惜她出身卑微，生了琅嬛后进位贵嫔，从此止步。”

    “这么多年，清如于我之间，拥有着更多的，或许只是亲情。我对清如的感觉跟对你完全不同。”

    “能遇到你，本来就是缘份。我从未想过娶他国之女，当日四妃缺一，是我的好友清书献策要我与岫云国和亲，只是为了让那两家无法再插手后宫，没想到，我娶到的是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子”。

    成曦帝从小时候讲起，讲到少来无依，与母亲避居冷宫，又讲到那日与五弟从御膳房偷得一只烧鸡，两人欣喜若狂，如何躲在如今的花萼楼分享。

    成曦帝撕下一只鸡腿，裹在怀中，准备带给母亲，单靠着于嬷嬷种的小菜，他们早就口淡的不行。另一只鸡腿，两人分来让去，最后成曦帝变了脸色，硬塞进齐王口中。吃着烧鸡，两人又是欢笑，又是流下泪来，发誓要做人上之人。有朝一日，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臣服在自己脚下。

    苦难的童年里，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欢乐。花萼楼的断墙下，多的是蛐蛐蝈蝈，他们时常捉了来玩，母亲用竹皮为他们编成笼子，于嬷嬷时常留几个饭粒儿帮他们喂着。秋夜里听着虫声唧唧，他们时常相互偎依着睡去。那座残破的旧宫里，不光有着成欧阳成曦，也有着欧阳成晓的童年欢乐。

    那时他刚刚开始体谅母亲的苦心，已经愿意多陪在母亲身边，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被纳兰太后的忽然造访而变得支离破碎。

    太后无子，夺子杀母，来得很坦然，母亲接受起来也很心安理得。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看到他那日从破旧的外衣中掏出那只油浸浸的鸡腿，心里是怎样的难过。落地的凤凰，何时才能够在天际翱翔？

    所以，即使太后不来，母亲也做好了准备。皇家分争，由来如此，没有什么天经地意。红棉听得百感交极，才知他少年坎坷，更知他为何如此信任齐王，两兄弟共过患难，自然会同甘苦。

    他不放齐王出宫，固然是舍不得，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希望在京里，有他的左膀右臂。齐王，会是他最信任的兄弟跟战友。

    成曦帝紧紧拥住红棉：“我登上帝位，来得虽然磊落，但也用了不少心机。你生在帝王之家，更能明白自古以来，哪个皇位不是骨肉相残，到处沾染着鲜血。我深恐苍天因此怪罪，再不想上天如此待我宽厚，赐你在我身边。

    红棉热泪盈眶，紧紧抓住成曦帝的手：“我何德何能，得帝王倾心如此。”

    成曦帝轻轻揽她入怀，坚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红棉，这些日子我想得清楚，若没有你在身边，我就拥有这大好江山又有何用。为你，我愿倾尽江山，只为换你一世笑颜。”

    “傻瓜”，红棉再次掩住成曦帝的口：“我云红棉只愿与你欧阳成曦携手，共同笑看这大好万里江山。若你为我负了这江山，就是先负了我云红棉。”

    那一刻，红棉眼里是无比的郑重：“欧阳成曦，我要你记住，我不是祸水的红颜。不允许你为我倾尽江山。我要你将这大好河山渲染得更加多姿，要你做到让你的臣民安居乐业，永离生灵涂炭。只有这样，你才能许我一世的笑颜。”

    “好，君无戏言，我就如棉儿所说，许你一世笑颜。”成曦帝紧紧拥住红棉，“只是棉儿也要答应我，如果我做到了，你一定会陪我笑看这万里河山。”

    红棉郑重点头，也举起右手，与成曦帝的手握在一起。

    夕阳的余辉渐渐转淡，一片晚霞似火，映红两人的脸。成曦帝袍袖轻挥，挥落了秋水色的帷幔，碧罗纱帐也轻轻落下，遮住了深情相拥的二人。

    成曦帝手指轻轻一挑，红棉腰间墨绿色的带子就轻轻滑落，雪白的裙衫飘落在地上，如同舞动的流云。香肩半露，朱唇微合，迷离的神情氤氲了成曦帝的眼睛。

    “成曦，成曦”，红棉羞怯的将眼闭上，不去看成曦帝赤裸的胸膛，只将玉臂紧紧缠绕其上。仿佛得到了鼓励，成曦帝身子一挺，红棉发出轻柔的低呼，两人瞬间合二为一。

    庭院深深，朱帘沉沉，只有碧罗纱帐层层叠叠，拂动如水。满室寂静，一片旖旎，唯余成曦帝深深的喘息。

    伊人口中、身上犹余淡淡的酒香，更令人沉醉。成曦帝继续吻上那柔软的双唇，汲取舌间的酒香，身下的人儿吐气如兰似麝，如丝缎般光滑的身躯又一次让他沉醉，他再次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引得她又一阵轻柔的呢喃。

    愿用今晚，尽情酬你十一日相思。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