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空寂 春欲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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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昨夜一场好雨,满树的合欢打下无数。
几个小丫头在殿前清扫落花,低低的轻笑惊动了廊上的鹦哥,引起此起彼伏,声声婉转的娇啼。
内殿中,红棉清咳一声,悠悠醒转。听得动静,茯苓方打起帐子入内,看双眼柔光粉滑,知是哭过。取过隔夜的绿茶包,敷在红棉眼上,轻轻为她按摩着:“公主凡事要想开些,别跟自己过不去。”
红棉仍旧有低低的暗哑,精神却好了许多:“说得不错,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也不能够免俗。”
昨夜端木公公冒雨前来,替帝王传话:“下雨,改日再来看娘娘。夜里凉,早些安歇。”
含笑应着,招呼茯苓为端木公公沏茶,去去湿气。
端木公公一来二去的,跟潄玉宫已经极熟。坐了片刻,吃尽那杯茶,方告辞出去,临行,忽然回首道:“老奴多句嘴,陛下的心,娘娘是知道的,总之来日方长。”
到不是只为那稀世的鼻烟壶,只是觉得眼前这位主子跟其他人不同,帝王与她在一起,笑意也多了许多。无奈后宫三千,那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能只取这一瓢饮。深宫中浸淫了多年,费了多少心力做到这人人羡慕的大总管,就算早已没了悲喜,丢了自己,还是有些看不得她的难过,这才忍不住出声。
红棉听着端木公公的话,记起那日帝王也曾说过,不由冲着他宛尔一笑:“公公今日怎么这么多话,必是闲的无聊。”
看端木公公讪讪地去了,心下倒也自嘲,什么时候自己的情绪已经连个奴才也能瞧的明白,“不是说帝心难测么,这又是什么?若连个奴才都能猜透的心意,又有几分真实呢?”
记起昨天飞去的雕儿,也不知几时能够回来,又有些后悔放了出去。自己已是嫁做人妇,何苦效那飞鸽传书,扰了自己,又去扰别人。心里百转千回,如同乱成一团的丝线,理不明白。
青黛端了润肺的银耳羹来,服侍红棉用过早膳,众人说说笑笑,逗红棉开怀。青黛来时看殿外芍药开得正艳,取银剪折一朵碗口大艳红的芍药花,簪在红棉发髻正中,更显得娇媚无比。
听得外面小丫头通传,安妃与慧妃来看娘娘。忙命请进,更了衣出来相见。
红棉极谦恭,让二人上座。二人不肯,只在殿前梨花木椅上坐了,闲闲聊上几句。红棉听二人是从玉辰宫过来,知道是去看望太后,打从此过,顺路的人情,也不在意。只管殷勤问道:“不知太后她老人家可好,总想着去拜望,又恐太后嫌烦,比不得二位姐姐可以常常走动,唯有遥祝她老人家身体安康。”
安妃文静中透着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极有内涵,她笑向红棉说:“妹妹有心就够了,太后娘娘喜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人。今日是姐姐家里送来的糕点,母亲想着太后爱吃,特特嘱托送去一些,才去扰了一次。”
又指着桌上一只小小的锦盒,“也顺便带些来与妹妹尝尝,只是家常做的,比不得宫中精致,略表心意。”
红棉含笑道:“这样才更感亲切。”一面称谢,一面命茯苓收起。
早已知道成曦帝这后宫之中,纳兰家与恭家的女儿到占去大半,也不以为意,只管微笑着叙些闲话。
昨夜帝王去了浣溪阁,宫中早已尽知,巴不得是谊妃失宠之兆。两人走到此处,总有几分好奇,想着看看谊妃是如何对待,不想还是一惯的云淡风轻,看不出端倪。
为了掩盖那微肿的眼,青黛用了比平日略浓的妆,又画得美艳,娇媚更胜往昔。
红棉听得慧妃跟安妃说话,口称表姐,知道又是姨表的姐妹,难得同时入宫,彼此有个照应,倒有几分羡慕。
两人坐了一刻,无功而返,乃告辞出去,红棉直送至门口方回。
想起昔年宫中,也曾姐妹相依,寄个诗笺,办场花会,在那四季如春的殿堂里,自己原来过得如此随意。又忆起绿萝那日执笺相邀,与蓝郁三人在花下弄琴,蓝郁歌声悠扬,绿萝舞步翩跹,心下十分感慨,又滴了几滴泪水。
命茯苓焚香取琴,摆在窗前那只汉白玉莲花琴台之上。信手挥洒,忆起那日蓝郁所唱之曲,乃是一首七言的律诗,翻来覆去只有八句,到也好记。自己随心谱成曲子,按着节奏,且弹且唱。
那些年少的,不知愁为何物的日子终归是一去不复返了,只余了天凉好个秋的一声轻叹。
又闪过那唯美的一幕,漫天花雨之下,绿萝的舞衣在风中轻扬,脚裸上银铃叮叮当当。恨不起来,就算是遂了她们的心意,远嫁他国,对她们还是恨不起来。谁,又能没有私心呢?此刻,到有些盼着绿萝能够牵住锦之的手,只是,可以么?
心里一阵绞痛,蓦然泛上一股腥甜,被自己勉强压下。
漱了口,净过手,复走至案前。看那首《长相思》仍在,笺上仍存斑斑泪痕,乃自嘲地一笑,团成一团扔于案下。自己不是大唐的太真妃子杨玉环,如何能效仿这谪下尘世的蓬莱仙,去享唐明皇的万千宠爱于一身。那可是,三生三世,天上人间的爱恋。
有些话在嘴边还是无法去说,吩咐茯苓另印一银合香篆,慢慢地爇起,再多磨些墨,想写个书简。又吩咐青黛去煮些双花粥,取金银花和菊花加粳米用心熬制,略放些冰糖、陈皮,夏日炎炎,正好祛暑止渴。
看时辰不早,自己取一支纤细的银毫,饱蘸了墨汁,一色蝇头小楷细细密密写了两张。写完自己又读了两遍,并无不妥,这才折起来,连同那日朱太医开下的药方,一并细心装入案头印有青色墨竹图案的玉色宣纸信封。也未封口,就收入袖中。
对着铜镜自顾,早上敷了茶包,红肿已消了大半,又取些淡粉掩住,仍是美艳如花,不逊于发髻那朵盛开的芍药。
看青黛已煮好清粥,用纹有蓝色莲花图案的天青色瓷罐盛了,放在红漆雕丹凤朝阳描金托盘之上。就吩咐茯苓捧了,随在身后。
知道这个时辰成曦帝已经下了早朝,正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间,就径直向御书房而来。
到了跟前,果见殿外一色的小太监屏神静气,肃然而立。端木公公一人手捧拂尘,立在殿前,老远看到红棉,快步迎上来行礼。
“奴才给谊妃娘娘请安。”
红棉点点头,问道:“端木公公,本宫想见陛下,不知现在是否可以通传?”御书房乃是重地,时常有朝臣前来议事,红棉不知是否成曦帝一人在内,自然不愿擅入,故此十分客气。
“请娘娘稍待,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奴才这就通传。”
端木公公瘦瘦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见到红棉前来,心里极为喜欢。他随在成曦帝身侧多年,眼见他从毫无势力的太子步步长成今日荣登大宝的圣上,其中多少艰辛不能为外人道。心里怜惜成曦帝的牺牲,更知道这位娘娘极慰圣心,自她进宫,圣上脸上笑容多了许多,巴不得红棉多来走动,好让成曦帝时刻欢喜。
昨日夜里,成曦帝住了浣溪阁,自己真怕这位娘娘难过,没想到她这么识大体,今日又送了粥至,由不得陛下不爱。
“有劳公公”,红棉收了手中纱扇,就立在阶前等候。
只待片刻,就见端木公公急急转出:“娘娘请随奴才来。”
对于红棉的来访,成曦帝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歉疚,更有几分不解。昨夜他陪琅嬛踢完球,已不见红棉的身影。问了端木才知道是谊妃回宫添衣了,本想着跟过去的,琅嬛犹不尽兴,必要拉她回如贵嫔的寝宫。
女儿娇言软语,耳鬓厮磨,一双小手紧紧拉着他,看如贵嫔又是满面期待,他也狠不下心去。本想着去浣溪阁小坐片刻就走,天又留人,一时下起绵绵细雨,早又大雨如注。如贵嫔放好纱帐,熏了甜香,只等他入眠。他只好遣端木公公传话,想着今日再去抚慰红棉,阅完这些奏折就起驾潄玉宫。
只是红棉这个时辰前来,让他有几分疑惑,红棉虽然专宠,并不生娇,从未来过御书房重地。她应该知道自己今日必会去潄玉宫,有什么事情让她等不到午后他去,而要在这个时辰过来?
红棉接下茯苓手中的托盘,第一次踏入御书房,见内殿陈设极为简单,与父皇多有不同。一侧墙壁全是满满的紫檀木书架,藏书极多,正中是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左面堆大量卷宗,右边是文房四宝,左右两侧各有两把太师椅并案几之物,想是大臣前来议事之用,除此别无他物。后侧有一绢制屏风,隔出小小空间,想是帝王小憩之所。
红棉盈盈下拜,早被成曦帝从龙案之后转出搀起。
帝王挥手将闲杂人等驱出,转将红棉揽向怀中,眼里有深深的歉疚:“昨夜朕…”
纤纤的食指压上成曦帝的嘴唇,阻止了帝王的歉意:“只是夜凉如水,棉儿未曾添衣,先行回转了,请陛下恕罪。”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龙案上,亲手盛了一碗递给成曦帝:“如今天气燥热,陛下又忙了半日,喝碗粥去去火吧。”
成曦帝细瞧那比往日精致的妆容之下,隐隐有遮不住的憔悴,有些心疼,接过粥碗饮了两口,复又放下,扶红棉坐在椅上,“棉儿如想责备,朕也百口莫辨。”
红棉轻轻摇了摇头,犹豫片刻,终是将袖里的信封取出,双手呈于成曦帝:“棉儿一直想为陛下备一份礼物,只是妄自揣测圣意,心里惶恐,不知陛下能否喜欢。”
成曦帝接过信封,有几分疑惑:“棉儿有何事不能直说,为朕准备了什么礼物?”
红棉压下成曦帝的手:“棉儿心内怯怯,请陛下容棉儿回去之后,陛下再细看。如果无益,尽可焚毁,全当并无此事。”
见她说得恳切,成曦帝只好允诺,将那信封好生收起。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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