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空寂 春欲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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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熏然的南风从敞开的轩窗吹进来,带着雨后的清香,红棉柔软的发丝轻扬,覆上成曦帝的面庞。
她起身,望着成曦帝拜了下去。
“棉儿还有一事,求陛下应允。”
“还说不曾生气,今日怎么这么生分。棉儿所求,朕无有不允。”成曦帝圈佳人在怀,轻轻摩擦着她的鬓发。
“宫内闷热,棉儿想出宫走走。记得初来时曾居行宫的菡萏阁,很想念那满池的荷花。想请陛下恩准,去那里散淡几日。”知道后妃无事不可出宫,想起如贵嫔亦曾留宿于行宫,心里终是有些不甘,咬咬牙淡淡说出。
说不上什么生气,身为帝王,那都是他的妃子,何况自己也曾劝过,要他雨露均沾。
只是心里静不下来,想离开几日,彼此清静,梳理一下纷乱的思绪。是为了如贵嫔吗?虽然一想到他望向她那个歉疚的目光,心就痛如针扎,却好象这也不是全部的答案。
红棉的心思成曦帝当然明白,满以为只要哄上一哄,自然就会回转,不想红棉提出如此要求,欲待不允,又已有言在先,只好说道:“再多等两日,朕跟你一起去消暑可好?”
红棉摇头,神色淡淡:“臣妾心里烦恼,只是想着出去散散心,还望陛下恩准。往常每年这个季节,臣妾也常随姐妹去宫外行宫小住,菡萏阁的景致与彼年旧处到有几分相似。臣妾有些念旧,也有些想念那里的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了。”
已经好些日子,两人在时,红棉从不口称臣妾。她知道成曦帝幼年受苦,更绝口不提自己昔年宫中花间月下闲情韵事,恐惹成曦帝伤怀,今日情不自禁,随口说出,可见还是有些生分。
成曦帝恼她生分,又抹不下面子,也敛了笑意,淡淡说道:“是朕宠着棉儿太多了么?这宫里的景致不够欣赏,必定要去放白鹿青崖之间?”
红棉不答,只深深地拜了下去,“臣妾有负圣意,无言以对,只好厚颜,请陛下恩准。”
成曦帝心里暗恼,想着红棉一进来自己就放低了身段,未承想她还是不能释怀,这后宫之中,还没有谁能让他用这些心思,她非但不感恩,还想着离开。既然如此,分开几日,煞煞她的性子也好。
反正过些时日,他也会前往行宫消暑,等两个人都消了气,再把她接回来。就随口应道:“既然如此,朕允了,不知爱妃何时启程?”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吧。”红棉退后几步,翩然下拜:“臣妾此时就拜别陛下,回去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那泪珠终是忍不住,一颗颗,一串串,落于膝下软毡之上,倏然钻了进去,再也不留痕迹。
成曦帝虽十分难受,到底狠下了心肠,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扶。
潄玉宫一行之后,纳兰皇后的病又添新症,成曦帝严令各妃无事不得相扰,自己到时常来,嘘寒问暖,极为尽心。只是淑房殿本应是热闹的场所,少了许多请安探视的人,门廷就有些落藉。
纳兰太后终是不放心,晚膳后乘了云凤步辇前来,知道自家的侄女喜欢翱,乍见那萧疏的门廷就有些酸涩。
进殿满是淡淡的药香袭人,层层的纱幔悄然舞动,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映得整个内殿亮如白昼,触目所及俱是一泒金碧辉煌。
淑房殿从头到脚还是奢华的,只是纳兰敏总是记不住,其实帝王并不喜奢华。
珍珠正服侍纳兰敏服药,暗褐色的汤药极苦,冒着腾腾的热气,纳兰敏皱紧了眉头,却是毫不犹豫饮进,没有人比她更渴望健康,只有健康她才有希望。
嘴角有汤渍未曾拭去,越发显得脸白如纸,如同花朵失了水份。
太后上前几步坐在纳兰敏身侧,拿帖子替她拭去嘴角的药渍,银蓝色帕子上那朵洁白的玉兰花污了颜色,被她不屑地扔在地下。
珍珠知道两个人有话要叙,挥手示意众人下去,自己也福了一福,轻轻告退,连带着那块染上药渍的手帕,一起悄悄带出,顺带阖上殿门。
“那不是谊妃特意为姑姑绣的那块么,姑姑这就弃了?”瞧着熟悉的玉兰花,纳兰敏淡淡问道。
“一块帕子而已,姑姑只是提醒那丫头莫忘了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本想着让她吃点暗亏,谁知你找的人办事如此不济,暗算不了她,自己先白了一张脸,唯恐别人不知。”
太后轻拍她的脊背:“今日可好些,想吃什么,姑姑吩咐她们去做。”
在自己的姑姑面前,纳兰敏是放松的。她乖巧地笑道:“身上好多了,没什么要紧的,都是老毛病,姑姑不用记挂。”
太后握了纳兰敏的手,有几分无奈:“你病着,本也不该扰你,只是那贱人肚里的孩子,已容不得再留。”
纳兰敏浅浅轻笑:“这个么,姑姑只管放宽心,就在这几日就有好戏看。”遂将嘴负在太后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声音越发的小,殿门口的珍珠几不可闻,只听到最后那句蓦然扬起恨恨的笑意:“怕早已胎死腹中”。
珍珠紧紧捏着手中那块银蓝色的帕子,心跳蓦然加快。
“这个人是个弃子,不能再用了”,纳兰敏拉过姑姑的手,在掌心中写下个“梨”字,本想着借她的手除去谊妃,只不想谊妃比想像的聪明太多,看来需要多费周折。
“敏敏,皇上如今还宠着你,你要保养好身体,争取再怀龙胎,早日为皇上诞下太子才好。”
皇后闻言,脸上浮起深深的恨意,失子之痛是她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痕,当日已经能感受到孩子在自己腹中轻轻的悸动,那样的温馨,那样的让她期待。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到来,可是那可怜的孩子,没有见过天日,就遭了别人的毒手。
身上的病痛从那时就落下,到如今还不曾除去。
后宫闹腾的天翻地覆,杖毕了多少宫女太监,幕后那人却始终未曾出现。纱影拂动,明明灭灭,陆皇后眼中闪过痛楚的神色,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小腹,她又记起那温热的液体汩汩地滑下,瞬间被淘空,生不如死的感觉。
重新怀个太子?他还会让她再怀他的孩子么?这话说的容易,外人只看到初一十五成曦帝总是按照祖制歇于她的淑房殿,只是红绡帐底,伊人形单影只。
成曦帝说是怜惜她身子不好,她何尝不明白,那温柔的怜惜背后隐藏的实质。他,已不屑碰她。只是她有她的骄傲,就如嫡亲姑母,她又怎能将这些闺房之事说出。
初夏的季节,殿里温暖如春,她却觉得寒冷彻骨,望向自己的素手,她都不知道这上面沾了几多鲜血,却依旧雪白纤弱,十指葱葱。
“参见陛下”,珍珠恭敬地声音在殿外响起。
殿门推开,走进来的正是温暖和煦的成曦帝,一面往里走一面说:“敏敏这里药气重,该通风换气才好,今日身上可好些了?”
待看到太后也在,就站住了脚步:“原来母后也在,皇后这病扰了母后,真是让朕过意不去。”
“都是自家骨肉,皇后即是哀家的侄女,更是哀家的媳妇,怎能不关心呢。”太后满脸的慈爱,心内暗恨这皇帝再不是当初,如今句句带刺,到让她难以应付。闲聊了几句,遂打道回宫。
成曦帝走至榻前坐下,细心地为纳兰敏理顺一下发髻,微微叹一口气:“丞相也病了些日子,今日早朝朕问起来,你兄长说道还不曾好。老丞相对朕有知遇之恩,朕听了心里难过,如今你又病着,到叫朕这颗心七上八下。”
纳兰皇后闻言,也锁了一下眉头:“皇上不必忧心,父亲只是风寒,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唉,只是臣妾母亲早逝,大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老父,臣妾久居深宫更不能尽心,每每念及,也是几多心痛。”
纳兰太师称病不朝已非一日,只坐阵幕后指挥一泒子侄,皇后怎会不知,纳兰敏故做哀言,只为提醒帝王能有今日,纳兰一家功不可没。
成曦帝握住皇后的手,款款深情:“朕每欲出宫探示,怎奈分身乏术,听皇后之言,更是十分内疚。纳兰一家于国有功,朕怎忍心丞相老来无依。皇后不如回府住些日子,一则这殿里去去病气,于你自己也有好处,二则承欢于老父膝下,替朕也尽一分孝道。”
温暖的大掌覆上纳兰皇后的肩头:“你看你身子素来瘦弱,这一病更清减了几分,朕如何再舍得让你操劳,就好好回去歇上几天,将这凤印暂时交由安妃保管,她是你的表妹,朕跟你都放心。”
纳兰敏勉强笑道:“陛下虽是好意,体恤老父与臣妾,只是前朝并无此例,哪有皇后出宫再住娘家之理?”
成曦帝抚摸着她的长发,缓缓道:“朕贵为天子,难道不能让老丞相骨肉团聚几日吗?既无此例,就从今日始有,朕与皇后也为后朝做个先例。”
说着立起身子:“朕还有些奏折要阅,明日让端木送你回去住上几日,多带些补品回去,代朕向丞相问好,改日朕亲自去丞相府接敏敏回宫。”
成曦帝再不是昔日的成曦帝,纳兰敏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帝王已经离去,那以往不曾有过的,属于帝王的霸气如今已经隐隐呈现,围绕在殿中,缠得她窒息。她纠紧了胸前的衣领,大口大口喘着气,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珍珠紧张地白了一张脸,急得大声呼喊着:“娘娘,娘娘”,替她捶打着脊背。纳兰敏终于平复下来,常常吁出一口气,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父亲想用不朝来蔑视帝王的尊严,却不想被帝王轻易收回了女儿的凤印,真是无尚的悲哀。难道纳兰家几代的辉煌要败落在自己手中吗?她真得不甘心。
成曦帝说改日亲来接她,那么也就是说,他不亲临,她回宫无日,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他兄长手中的整个御林军的兵权,还是乃至整个纳兰家族的势力?纳兰敏跌坐在长阶之上,牙齿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流下一缕艳红的血丝,触目惊心。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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