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空寂 春欲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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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潄玉宫后殿,碧池水光滟滟,映照着万里无云的苍穹,宛如水镜。垂丝海棠开得姹紫嫣红,灿烂明媚,恍如红棉此刻的心情。
拿着朱太医写满字迹的宣纸,满意地看了看,吩咐傅嬷嬷好生收起,自己悠闲地伸手,拈起一块冰凉清甜的蜜瓜,放入自己口中。
记起那一日雨中,潇潇凤尾竹下,帝王拥紧了自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将脸上打得漉湿一片,心里就泛起隐隐的痛。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呵,也摆脱不了平凡人的伤痛。
这张纸会起到该起的作用吗?会动摇了谁的根本?成曦帝会喜欢她送的这个礼物吗?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想起隐在那个竹林之后的残破的殿堂,想起殿堂之后那默默的一抔黄土,还有黄土之下那寂寞的躺着的成曦帝的生母,和那些隐藏了许久的过往。
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不是身为谊妃的她为了尊贵的帝王,而是那个芳心初动的少女为那个皎如日月的男子,那个自己现在倾心爱着的良人。既然爱他,就放手去做。
这样想着,她转身吩咐茯苓,去请梨修容过来坐坐。
芳菲阁中,没有夏日繁花,只有梨子初结,一树青果累累。
梨修容正在树下刺绣,想起那日兄长托人来说老父宿疾又犯,她的眉头轻轻锁住,微微叹了口气。
望向树上青梨,只觉长得太慢。唯盼梨子早些熟透,亲手制做秋梨膏送到老父手中,或能多少解些喘咳。
听到谊妃相召,心突地一跳,那针不偏不倚扎在自己指上,殷红的血珠倏地渗出,滴在淡黄绸衫之上。
对身边的丫头使个眼色,请茯苓稍待,换下那件污了的宫衣,随在茯苓身后,默默往潄玉宫而来。
这是梨修容第一次踏入潄玉宫,殿前那满树百玉兰似梨花胜雪,触目惊心的洁白,群花掩映之中,潄玉宫的殿堂巍峨而辉煌。
浓荫之中,繁花深处,银色秋千架上的丽人比盛开的鲜花还要柔媚,是那样光彩夺目,串串银铃般的笑声犹如童心未泯,干净纯真,让她心内更加惴惴不安。
红谊犹似未看见二人,一身碧绿色的长裙随风飞舞,露出粉色的绣鞋,鞋面上素白的玉兰花栩栩如生,花芯那颗莹润亮泽的珠子光彩夺目。梨修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仿佛又听到丝线脱落、珍珠坠地的声音。
她今日穿的是款绯色对襟宫衣,除去腰间一条细细的带子,并无任何装饰,那只紧攥的手什么也抓不住,终是放开,静静地福身下拜:“臣妾见过谊妃娘娘。”
秋千架上的人仿佛才看到她的身影:“梨修容来了,平身吧。”
青黛不再推送,慢慢止了秋千,红棉笼了笼被风吹乱的发丝,提着裙摆款款走下,悠然望向梨修容的眼睛:“梨修容的东西遗在本宫这里,怎得迟迟不来取回?”
那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前些时日在玉辰宫坠落的珠子,梨修容紧张地咬紧了嘴唇,直直跪下。
“娘娘恕罪,臣妾…,是臣妾那日不小心松脱了丝带,又不敢承认”,惶急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有泪珠在眼眶中滚动。人如其名,此刻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妩媚。
只是红棉不会怜香惜玉,她抬起手,随意折下几枝盛开的合欢,吩咐茯苓插个瓶摆在殿中。宽大的束袖滑落下来,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在阳光的映照下,宛若透明般晶莹。
她扶起梨修容,柔媚的笑容一如盛开的合欢:“本宫只是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欲遣人相送,又恐交待不清,所以麻烦梨修容亲自走这一趟。”
花架之下,湘妃竹桌上,早沏了清茶,椅上搭着墨绿色弹花锦垫,青黛扶红棉坐在上首,淡淡指向下首的椅子:“梨修容请坐,非是本宫托大,实是今日唤你一声姐姐,你也未必待见我这个妹妹。”那笑容忽然变得肃杀,恍如冬日的寒冰,瞬间失了温度。
梨修容并不敢坐,额上有细细的汗珠冒出,十分难受。
红棉也不看她,只淡淡说道:“梨修容巴不得长话短说,本宫也不喜拖泥带水。听说令兄的都尉做了也有些日子,升职指日有待?”
梨修容再也沉不住气,急切地上前一步,想去扯红棉的衣袖,又被她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臣妾的兄长与这事无关,娘娘只管责罚臣妾即是。”
“这是什么话?”红棉伸手虚扶了一把,“梨修容何出此言?且请坐下,本宫只不过请你来喝杯茶,聊聊天。再说令兄升职乃是好事,梨修容怎么如此不安呢?”
梨修惴惴不安地坐在下首,望向红棉,等她下文,用如坐针毡四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面前的谊妃明眸善睐,天真烂漫,一泒小儿女姿态,将托在手心的珠子拿给她看,话却字字如针,刺在她的心上。
“这两粒珠子留在本宫手中,终是祸患。倘一日被陛下知道了,不但令兄无光,怕是大学士在家也不得清闲吧?这个结果,本宫相信梨修容并不想要,所以才请你来走一趟。”
梨修容银牙一咬,再次直直跪在地下:“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要怎样才能将东西还给臣妾?”
“梨修容真是聪明人”,红棉满意地点头:“本宫爱跟聪明人打交道,少费些力气。也没有什么,前几日制夏衣,有套宫装做得稍长了些,想请梨修容穿来试试。如果合适,不妨代本宫多穿几日,仅此而已。”
挥挥手,茯苓取过一套绯红的宫衣,妆锦素缎,折枝梅花图案,腰间一条月白色嵌银线丝绦点缀,十分庄重典雅。请梨修容过了目,又恭敬地请她入内更衣。
梨修容惴惴不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随茯苓入内殿更了衣回来,红棉满意地拍拍手:“梨修容真真是亭亭玉立,比本宫穿起来合适多了。”
那宫衣长裙及地,虽秀丽华贵,并不越梨修容的身份,红棉看着满是笑意,端起茶杯:“本宫也乏了,送梨修容回去吧。”
梨修容再难维持表面的淡定,求助地抓住红棉的裙摆:“臣妾愚昧,请娘娘明示。”
红棉轻轻抹开梨修容的手,带着淡淡的疏远:“过几日本宫自然原物奉还,也保你父兄平安。将宝押在一个人身上固然好,不过懂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聪明人,梨修容说本宫的话有道理么?”
那纯净的脸上洋溢着最澄澈的笑意,有那么一刻,红棉觉得自己更像一朵罂粟花,美丽又带着邪恶,容不得别人拒绝,更容不得别人亲近,她再一次为自己的面具汗颜。
满意地看着梨修容失神的样子,心里却压抑的厉害,如同横亘着一块厚重的巨石。所谓的宫斗,就是这样子吗?原来自己也脱不开这样的宿命。当你处在这个位置,就有这个位置无法不遵守的游戏规则。在这样的大染坊里终日浸染,好比一块素缎,无论如何留不下清白。
梨修容呆呆地望着红棉的眼睛,别无选择的余地,更想不通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知道自己已经做了别人的棋子,犹为可笑的是,居然不了解对弈的双方要的是什么彩头。她心里恍忽转着的只有一个念头:“谊妃,真得只有十五岁?”她重重地垂下了头。
一语未了,只见沉香匆匆从殿外而来:“娘娘,皇后娘娘的软轿已经过了长廊了。”
红棉抿嘴轻笑:“不过请梨修容过来坐坐,怎得就惊动了皇后娘娘?”她望向梨修容苍白的面容:“梨修容也不用怕,过几日有人问你这宫衣的出处,尽管大胆说出是本宫所赐就是,可满意么?记住,是过几日哦。”
纳兰敏尽量把步子放慢,进了潄玉宫,一眼见到的是谊妃跟梨修容坐在花间的竹椅上,白色的棋子夹在红棉修长的指间,正要堪堪落下。两个人脸上挂着悠然的笑意,谊妃笑容如花隔在云端,梨修容尚有一丝局促,却不影响画面的和谐。
一口气憋在心里,闷得生疼。暗自调匀了气息,纳兰敏脸上浮起盈盈的笑意:“两位妹妹花下品茶对弈,真是好兴致。”
二人连忙起身,迎上前来见了礼。红棉脸上有着微微的欢喜:“皇后娘娘身上可大好了,难得出来走走。”
一面命人将殿内软榻移出,摆在上首,赶着让人铺好锦褥坐垫,才请纳兰慧上坐。
因着久病,纳兰敏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眸如点漆,有种病态的美丽。她含笑挽着红棉的手坐下:“今日觉得好些,想来看看谊妃。本宫真是惭愧,自谊妃入宫,也不曾照应,不知妹妹住得可惯,有什么需要添补之物。”
红棉亲手为纳兰敏奉上香茶:“娘娘之言,臣妾愧不敢当。娘娘自来打理的妥帖,臣妾这里十分舒心。已得娘娘厚爱,怎可再为娘娘添忧,唯有遥祝娘娘病体早愈,俱我等姐妹之福。”
纳兰敏将目光转向梨修容,眼里带了森然的冷意,话语却依旧委婉:“梨修容素日不爱走动,今日兴致也好,出来走走?”
未等梨修容答话,红棉先羞涩地低下头去:“夏日天长,妹妹觉得烦闷,又不敢去扰娘娘。来的日子有限,又不认得几个人,想着梨修容住的较近,请她过来坐坐。”
皇后端庄地笑着:“都是伺候皇上,姐妹们原该如此,你们住的又近,以后多多走动才好。”
红棉与梨修容俱敛礼福下身去:“臣妾谨尊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极是谦和,微笑拉二人坐下,叙些闲话,小坐片刻,就有端木公公过来传话:“皇上吩咐,晚膳要几道清淡的小菜,少而精。”红棉忙起身答应着,吩咐茯苓等人去准备。
这些日子,帝王虽不再日日留宿,却每日都会抽出时间过来小叙,两人吟诗对话,弹琴弄箫,俨然夫唱妇随,不知羡煞多少后宫嫔妃。
听得如此,纳兰敏起身道:“既是陛下要来,不给妹妹添乱了,改日再来。”
红棉扶着皇后的手,直送至殿门。皇后回头望向梨修容,淡淡说道:“天色不早,梨修容也回去歇着吧。”
梨修容连忙应着,随着纳兰敏身后,出了潄玉宫。
纳兰敏冷冷的眼光瞥过梨修容,似在探寻,梨修容犹豫良久,终是轻轻说道:“是嫔妾不该沉不住气,惊了娘娘。”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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