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翦轻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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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岫云国的春天,多的是绵绵密密的细雨,如梦如幻,如雾如纱。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钰雪国泒了礼官、尚宫,带着一干人众抵达岫云国。
钰雪国的使节谦恭有礼,献上丰厚的礼物,言道彼国新帝多多拜上宣和帝,两国既然和亲,宣和帝即是长辈。彼国太后曾有懿旨,两国虽是临邦,然风俗多有不同,凤仪公主帝姬之身尊贵雍容,不容有丝毫闪失。带来的礼官、尚宫人等只是想请风仪公主多了解彼国风土人情,并留在宫中以备公主大婚。
两位尚宫来的当日就去漪兰宫大礼参拜了红棉,并呈上新制的嫁衣以及太后赐下的首饰妆奁,请红棉过目,哪里不合心意立即修改。
嫁衣的式样跟岫云国略有不同,没有盛开如花的裙摆,却多了一幅长长的裙裾。红棉展开那袭华美的凤袍,璀璨的五色珠宝光彩夺目,彰显着无予伦比的尊贵,大红锦缎上金线刻丝绣了两只金碧辉煌的丹凤,彩云环绕,从身后延伸至前胸,捧出一轮灿烂的朝阳。尚宫恭请红棉试衣,居然正如量身定作一般,不能改动分毫。流云袖飘然欲仙,三尺裙裾逶迤华丽,一袭宫装的丽人令人心生仰慕不敢仰视。红妆的人儿倾城一笑,雕梁画栋的宫阙也暗淡了光彩。
每日午后,钰雪国的尚宫给红棉讲解钰雪国的风俗,红棉极有耐心地伶听,涓涓细语如清溪流淌,到也不甚烦燥,其实即便嘈杂如枝上恼人的鹊儿,红棉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遗漏。深宫中多是聪明的女子,茯苓日日冲泡花茶,天天不嫌絮烦,跟尚宫混得熟稔。尚宫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温润女子,知道她将随红棉远嫁,又多了几分怜惜。红棉休息的时候,茯苓陪着两人坐在花影下小酌,时常奉上精致的点心,不经意间就扯起后宫里的陈年旧事,曾经的刀光剑影、凄风苦雨都化做曾经,只在今日做为她们一杯花茶后的笑谈。
绵绵密密的春雨中,闲暇的时候,红棉静坐窗前赶那件素白笼银纱的宫裙,仍是选了自己喜欢的宽袖阔裙,裙摆三层,绽放如盛开的花朵,领脚袖口都滚了阔阔的银色宽边,缀一色乳白的明珠。有巧夺天工的绣工却决不多用,只裙摆上几片淡莲,一朵粉荷,含苞欲放,亭亭净直。浅粉的裙带绕至腰间,挽成姗姗同心结,轻移莲步间便如蝴蝶翩然欲飞。曾想着亲手绣自己的嫁衣,到头来只能做一件家常的素裙,心里有苦涩有无依却不容自己有丝毫的退缩。
傅嬷嬷时常望着窗下那一抹娇弱的侧影,有时会越过时光,跟许多年前窗下的侧影重合。那个影子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硬是撑着为女儿绣下荷包、香袋,好让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女儿心有所寄。这个侧影,沉沉似水,看着不象十五岁的韶华,傅嬷嬷心痛得无法呼吸,却无能为力。
“嬷嬷,您来看这件新衣如何?”
红棉绣好最好一针,剪断丝线,请傅嬷嬷过目,傅嬷嬷将裙子拿在手中,仔细欣赏着:“样子、绣工都是一流,这宫裙淡而不素,出淤泥而不染。公主的巧手强过尚宫局那些没用的人。”
“嬷嬷不要这么说”,红棉的笑容淡得如一池吹不皱的春水:“我就想着既然不能穿自己绣的嫁衣,就绣这一条家常的裙子,平日里穿的机会还多些。嬷嬷说是不是?”
傅嬷嬷心疼地搂住红棉,轻拍着她的背:“公主说的都对。等咱们嫁去钰雪国,把公主的寝宫布置成漪兰宫的模样,公主就穿咱岫云国的服饰,就跟在家一样。”
红棉温馨地半臣卧在傅嬷嬷怀中,却忽然悠悠道:“嬷嬷,那里没有宠爱我的父皇,真得能成为我的家吗?”
傅嬷嬷紧紧抓住了红棉的手,不甘地问:“公主,这条路真是你自己选的吗?咱们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只要公主说不嫁,嬷嬷就有办法去做。”
红棉缓缓抽回了手,给了傅嬷嬷一个安静的笑容:“我说过,愿以一己之力,保家国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静谧的清晨,红棉轻提裙裾走在花丛间的匝道,浓浓密密的金银花藤沾满了细密的雨珠,打湿了她的白绫宫裙,银色绣鞋上那朵明媚的木棉花沾了雨水,显得愈发艳丽。
红棉去抢茯苓手中一把玉骨泼墨山水绢面伞,却不撑起,只拿在手里轻轻转动,看雨珠斜斜飞去,如万千素色小朵昙花一现,不由轻笑出声。茯苓连忙取回伞为红棉撑在头顶:“早春雨水清凉,公主千金之躯,莫要生病才好。”
红棉伸手去摘拂弄两旁的嫩叶,欢快地跑进雨中,回头给了茯苓一个顽皮的笑容:放心,哪里如此娇弱,快走吧,青黛她们应该都准备好了。
两个人穿过莹亮如碧的金银花藤,沿石阶步上,嶙峋假山之顶,一个四面环水的小亭名“揽月”,隐于一带飞瀑之间,杜若汀兰环拥,飞檐峭角,如天外飞来。置身亭中,四周流水叮咚,鸟鹊婉转,胸中浊气,尽皆涤荡一空。
亭中,青玉画案上,青黛已备好一方淡黄丝绢,青玉镇纸堪堪压住绢角。沉香磨墨,墨香飘出小亭,淡远宁静。
茯苓怕红棉受凉,欲回宫为红棉取衣,命二人好生伺侯。
揽月亭处宫中高地,放眼一望,宫中景致尽在眼底。红棉吩咐二人退至廊外,自己焚一炉甜香,独自静坐,遥望宫内重重殿宇,层层楼阁。沉香恐墨已冷涩,执手欲添,红棉摆手制止,自己提笔一试,墨色圆润饱满,乃回头望向雨中的漪兰宫,隔了层层雨雾,那几树盛开的迎春,殿后的木棉却似历历仍在眼前。
茯苓恐红棉受凉,绕了小路从后殿回宫,取了一件天香色提花夹衣,堪堪转过海棠花丛,耳边影影绰绰传来几句低语,乃是钰雪国的二位尚宫,于这春雨之中偷半日清闲。两人话语甚低,茯苓收了步子,寂然无声转至树后,仍旧听不真切,只隐隐听到“太后、静太妃”之类,夹杂着选妃的字眼。茯苓又稍稍向前几步,怕人看到,蹲在了花下,听那声音略略清晰了一点。
“茯苓姐姐”,宫女锦儿打扫后殿,看到茯苓蹲在地下,忙上来扶:“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茯苓懊恼地指给锦儿看她绣鞋上沾的红色花泥,说:“今早才穿上的,赶着去给六公主送衣,不想一脚插到泥里去了。”
锦儿看那一双淡绿绣鞋上水灵灵的荷叶被泥污了一片,茯苓蹲在地上用丝帕去擦,却愈发沾污了整片荷叶,不由扑哧一笑。
茯苓不悦地瞪她一眼:“幸灾乐祸没规矩的丫头,还不赶紧将夹衣给公主送去。公主问起,只说我换了鞋就来。”
锦儿吐了吐舌头,赶紧接过茯苓手中的夹衣匆匆而去。
茯苓回屋换下绣鞋,行至傅嬷嬷的卧房,想了一想,却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揽月亭中,红棉敛神静气,几毫工笔,漪兰宫的轮廓跃然薄绢之上。红棉心随所想,目如所观,笔下百转千回,或快如游龙,或静若处子,挥毫泼墨直至金炉香尽,由浓转淡。
雨渐渐停息,一弯彩虹绚如锦卷,华丽丽染红头顶上万里锦绣江山。
红棉尽了画意,收起最后一笔,睫毛微闪,那颗不知何时挂上的珠泪从脸颊滑下,悄没声息融入绢上那一条清溪,转眼没了踪迹。
复转身,取了朱笔,于绢画之旁,提下绢秀的颜体:“雕栏玉砌应犹在”。此去必将经年,他日有缘重回,不知漪兰宫中,熟悉的殿堂之内,是谁的容颜?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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