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翦轻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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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揽月亭一行,贪着雨中兹意,红棉偶感风寒,微微咳嗽。傅嬷嬷本精于岐黄,也不惊动御医,亲手为红棉把脉,却有忧思内积之症。傅嬷嬷也不用药,只用黄芪煎汤,嘱众人好生服侍红棉服下,将茯苓等人狠狠教训了一番。

    绿萝遣宫人执笺相邀,请蓝郁、红棉一叙。红棉打开礼札,见绿萝情深意切,寥寥数言:姊喜期已近,相聚无多。妹院后梨花正灿,请郁及棉姐殿后小叙。妹不才,愿以舞恭送吾姐远行,不学儿女沾巾之俗态。又及:请姊携瑶琴,妹不闻姊琴音久矣。落款处也不署名,只一片小小绿萝叶子,墨迹未干。

    红棉看了怅然,换了衣服,命抱了瑶琴,带着茯苓和青黛径直去绿萝所居的凝碧宫。

    凝碧宫殿前是层层蔓蔓的绿萝,四季不凋,爬满宫墙,一片绿色,苍翠欲滴。此刻,凝碧宫的后殿是一片花海,千树万树梨花竞开,红的如火,白的如雪,粉的如霞。梨树下铺了三块柔软的雪白毡毯,上置大红锦缎座垫。绿萝一件淡绿广袖舞衣,赤着双脚立在一块毡毯之上。蓝郁仍是低眉顺目,柔柔似水,她身着一件烟水蓝素净纱裙,盘膝坐在树下另一张毯上,正亲手烹茶,看红棉进来,两人俱是嫣然一笑。

    绿萝亲手来扶,牵动脚上的一串银铃叮叮作响。众丫头服侍三人坐下,蓝郁的茶刚好三沸,给每人斟了一杯。三人树下盘膝而坐,茶水绵软,入口清甜。微风吹过,一树簌簌落花,沾衣留香,俱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绿萝习舞多年,此次自编了一支声声慢,只为与红棉话别。只见素白毡毯之上,那淡绿的身影长发及地,身子柔若无骨,赤着的小脚莹白如玉,一时舞起,耳边银铃声声清脆。“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红棉无端记起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却是微一摇头,扬起素手,轻轻按下。

    空灵的琴音顿起,舒缓如流泉轻泄,低回如呢喃细语,转瞬间跟上了绿萝的节奏。情深深,意切切,蓝郁的歌声也恍恍而起,宛如行水流水,又恰似百转千回。琴声、歌声、铃声交织在一起,多一分则做作,减一分则失色,仿佛演练了多年,也仿佛此情此景只为这一刻别离。

    花香簌簌,落了三人满身。蓝郁的歌声由婉转渐渐沙哑,却仍旧未去看面前那杯香茶。红棉的指尖上状如针刺,跟琴弦一触是火辣辣的疼痛,可她的手却固执依旧,不曾离开琴弦。绿萝跳出惊鸿一舞,长袖飞出,轻轻一跃,形如飞天,翩跹逶迤间带着漫漫梨花飘落,转而伏倒在地,却又轻轻站起,明显的力气不济。

    一众宫女遥遥相望,担心着自己的主子,却无人敢上前去。直至傅嬷嬷遣人来禀,说道二位尚宫等候已久,请凤仪公主回宫。

    三人停了歌舞,敛容正妆,相对片刻,也不多说,只各自盈盈一拜,微笑道别。

    多少年后,红棉还总是记起凝碧宫那一树梨花,还有花下那舞姿曼妙的容颜,那绕梁三日的歌喉。红棉记得自己在一树簌簌落花之下,拨动着瑶琴,心里深深沉醉。那时的她已然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却从未怀疑,这样美好的分离也不过是披了一件华丽的外衣。

    入夜,安公公侍立在宣和帝的身后,宣和帝拿着手中的礼单已经坐了好一会儿,静静地不发一言,安公公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宣和帝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望了望安公公:“小安子,你说她知道我把棉儿嫁的这么远,会怪我么?”

    安公公从宣和帝尚是太子就跟在身旁,对帝王的脾性了如指掌,他轻咳了一声道:“怎么会呢,六公主跟兰妃娘娘是一样的性子,最是深明大义,如果兰妃娘娘今日还在,也一定会同意六公主这么做的。”

    “唉”,宣和帝重重叹了一口气,“棉儿才十五岁,我心里总是不舍。”

    安公公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微微弯腰施了一礼:“陛下,请恕奴才今日僭越了,奴才也想说几句心里话。”

    “哦?”宣和帝抬起头来,深远的目光望向微微弯着腰的安公公。

    “自古帝王家,有几个女儿能嫁得自己心仪的驸马?有几个男儿能娶回自己心仪的皇后?陛下是关心则乱,先前嫁的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不也是一样吗?

    “你?”宣和帝被说到痛处,眼里的怒火一闪而逝,又渐渐平息。

    “除了奴才,也没人敢跟陛下说去,奴才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知道陛下想着兰妃娘娘,疼六公主,可疼也有疼的法儿是不是?这深宫之中,还有陛下看不明白的么?”

    宣和帝袍袖一甩,终是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安公公扑通跪在地下:“请陛下明查,奴才说的是不是个理儿。”

    “你、你”,宣和帝的手指头点着安公公的额头,“这宫里就没个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

    “陛下,六公主有此大义,乃是好事。当日六公主对陛下说那些话,奴才是暗暗佩服,多少男子都没有六公主的心胸,陛下您戎马一生,胸怀坦荡,才有六公主这样的气势。”

    “奴才就仗着跟了陛下多年,说些心里话,也不怕陛下您把奴才拉出去吹了。”

    “这些日子陛下每每想起六公主就心里烦燥,奴才看着心焦。六公主是要嫁给钰雪国的皇帝,是一国之主,那指不定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怎么就觉得六公主是要入火坑呢?陛下真疼六公主,难道能把六公主留在宫里一辈子?”

    安公公畅快地说完了心里话,长出了一口气,默默跪在地下,也不看宣和帝的脸色。殿内,两盏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宣和帝的脸沉得能滴下水来,他伸出手重重指向安公公,沉吟了半日,却又无力地摆了摆手说到:“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安公公不慌不忙地嗑了个头,悄没声息地退出去。

    宣和帝推开窗户,大力呼吸窗外清凉的空气,觉得心里闷得慌,安公公的话就如一记重锤落在他胸口,他却不得不承认,是句句说进了他的心里。如果是蓝郁出嫁,或许他不会如此伤心吧?每次见到蓝郁,她总是远远地低声下拜、垂首而立,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蓝郁的容貌。他疏远着安嫔,连代着疏远了她的女儿,想起蓝郁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宣和帝心头泛起一丝怒火,这样的女子如果去和亲,也许会成为岫云国的笑话。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安公公说的对,也许这就是红棉的命运,她注定会属于那个冬季白雪皑皑的寒冷之地,如同那些高大的木棉树,总是在深冬里就会绽放出最绚丽的花朵。他的红棉,一定能经的起风刀霜剑,不会是只愿意躲在他的怀抱里,做那一株柔弱的小草。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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