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春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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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上元佳节之后,转眼就是红棉的生辰。
十五岁的及笄礼,本应十分隆重,由帝后亲自主持大典,只因红棉的婚期已近,礼官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和亲大典之上,对这件事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只有皇帝的赏赐日日不绝,从古玩玉器到钗钏裙衫应有尽有。
红棉行将远嫁,虽是自请,然远离故国,终是心中忐忑,对于今年的生辰无情无趣。面上却不表现出来,道大家连日辛苦,一切从简,只亲笔下帖,约蓝郁、绿萝等几位未嫁的公主,还有太子妃徐氏等过来小聚。
茯苓张罗着布置明天的宴席,正值天气回暖,木棉花开,吩咐就将宴席摆在后殿木棉树下,一树繁花,好让众姑嫂赏花赋诗,尽情一乐。茯苓也不去御膳房嘱咐,自己安排了小丫头精心准备明日的寿宴。
第二日一大早,红棉尚未起身,忽听茯苓禀报皇后娘娘已到门口,红棉忙起身披衣迎驾,陆皇后身着家常的紫锦长袍,只带了琉璃,手捧一只锦盒,施施然走进内殿,含笑道:“就怕赶不上你梳妆,倒是打扰了你的好眠。”红棉口称不敢,茯苓、青黛连忙行礼,早有小宫女捧进铜盆请红棉晨妆。
岫云国的习俗,女子及笄,由母亲为女儿亲手梳发,祝福女儿福泽绵长,如今兰妃故世,陆皇后早早过来,正是为了这个习俗。她挽了红棉的手,扶她走至妆台前,取了玉梳,一下一下缓缓梳过红棉如锦缎般光滑的长发,一梳福寿双全,二梳健康平安,三梳事事平安。梳好了,又为她轻轻盘起一只望仙髻,从琉璃手捧的锦盒内取出一朵珠花,状如牡丹初开,珠子颗颗莹润饱满,装饰了碎钻粉晶,中间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鲜艳欲滴,样子新颖,高贵雍容。
陆皇后亲手将珠花插上红棉的发髻,轻轻抱住入怀:“红棉,我的女儿,祝贺你长大成人。”
有那么一瞬,红棉几乎以为这就是自己母亲的怀抱,久久不肯起身。
陆皇后将红棉拥在怀中,伸手替她理额前垂下的一丝秀发:“这朵珠花是当日我及笄时,母亲亲手为我戴上。如今我老了,不能再戴这些新鲜的花样,今日就转送于你吧。
红棉刚才已经看到珠花名贵,不想还有这样的来历,连称不敢受此大礼。陆皇后却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你叫我一日母后,我心中待你,就如绿萝一般。我也不备别的虚礼,只这一朵珠花,却是不荣你辞。”
红棉亦轻轻含笑,对皇后盈盈拜倒:“母后,有您在身边,真好。”
红棉请陆皇后用过早膳再回宫,陆皇后摆着手笑道:“我知道你已经下了帖子请了别人,却不在这里讨人嫌。”
红棉嗔怪地不依,陆皇后却道:“我只看着你们年轻的姐妹玩耍就好,等过些日子你远嫁了,还不定哪天再有姐妹相见的一日。你没见你那几位出嫁的姐姐,一年还见不了几面。罢罢,今日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你们好好玩去。”
茯苓和青黛侍候红棉一切停当,陆皇后直待红棉梳洗完毕,才走出漪兰宫的殿门。她回头望望深深的庭院,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再转眼,又是温柔贤淑的笑容。
微雨过后,晨雾散尽,朝阳初霁。
漪兰宫的后殿,高大的木棉树上花儿大如碗口,争妍斗奇。碎石小路两侧的竹节海棠也开了,叶如凝碧,色如翡翠。一朵朵、一簇簇,深紫浅红的花儿开满枝丫。一条清溪绕过花丛,又迂回着流向宫外。最是明媚如春日,点点花开醉今朝。
木棉树下已经铺好大红地毡,上摆湘妃竹制的雕花圆桌,茯苓正指挥着宫女往一色的竹凳上铺着大红坐垫。几个粉衣宫女都是平时茯苓安排惯了的,个个忙而不乱,有的去拿坐垫,有的安放碗碟,准备茶水用具,不多时就一切齐备。
太子妃徐氏第一个来到漪兰宫,太子要去早朝,两人索性共乘一辆车入宫。她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却看到陆皇后精神不似往日,有微微的敷衍之意,只请了安就告辞出来,直接来到红棉这里。
徐氏性子柔和,跟几位未嫁的公主相处甚欢,此番红棉远嫁,心里总觉得不舍,所以给红棉准备的礼物及其丰厚,把自己陪嫁的一只羊脂玉如意也送给了红棉。
红棉未曾想徐氏来得这么早,猜她还未用过早膳,即让青黛去准备几样点心,徐氏也不客气,用手帕托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青黛送上茶来,徐氏喝了一口,赞赏有加,原来红棉喜好花茶,宫里常年有晒干的花果,都是傅嬷嬷亲手所制。冲茶时加上少许,喝到嘴里齿有余香,其他宫中往往多有仿效,却总归差了三分。
两人坐了片刻,绿萝也至,进门先拜红棉,红棉倒吓了一跳,赶忙回礼道:“这是怎么了?”
绿萝嘻嘻而笑,却是行了全礼:“平日不拜犹可,今日岂可不拜寿星?”说得徐氏也抿嘴而笑。
绿萝看红棉身着淡淡玉色双蝶绣罗夹裙,臂披米色蜀锦半臂,打扮十分清淡,只发上一朵珠花熠熠生辉,乃笑道:“今日寿星到打扮得如此素淡,光彩全在这一朵花上了。”
红棉伸手理了一下珠花,含羞笑道:“这是母后今早为了梳发亲赐,不敢收起。今日本是姐妹小酌,还是随意些好。”
绿萝就笑着推红棉,一边对徐氏说:“皇嫂看看,我是母后嫡嫡亲的女儿,这朵珠花连见都没见过,就戴在了六姐的头上,改日定要找母后说理去。”
徐氏看着两个小姑笑闹,见两人一色的倾城容颜,笑语如花,心里十分欣慰,眼前却无端闪过陆皇后淡淡敷衍的神色,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五公主蓝郁跟宁王妃是同时到来的。
随着天气回暖,御医嘱蓝郁多多走动,室内时常通风换气,最近的病大有起色,脸上的红疹已经褪尽,只是还留了暗色的底盘。蓝郁姿容不若红棉、绿萝这样出众,心内常有自卑,如今底盘未尽,更是羞于见人,时常在面上敷薄纱。今日红棉相邀,又是生辰,无法推脱,只捱到日上三竿才不得不行。
宁王府离皇宫稍远,宁王妃来到宫中给皇后、众妃请完安后时辰自然也晚了些,刚转过回廊就看到了缓步而行的蓝郁,宁王妃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两个人一路闲聊着慢慢踱至漪兰宫。
漪兰宫门口今日车水马龙,渐渐热闹起来,各宫知道宣和帝宠爱红棉,陆续都有礼物送到。傅嬷嬷也不惊动红棉,一一照应着,给来人放下赏去,该留的留,该拒的拒了,直忙到午时,人才渐渐散去。
徐氏帮蓝郁取下面纱,众人看那脸上的底盘已经很淡,都长出了一口气,绿萝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如今可算是见好了。”徐氏也说:“如今天气暖和了,多出来走动走动,别老闷着,心里畅快了,病自然就去了。”
蓝郁道了大家费心,一定要给红棉拜寿,红棉哪里肯依,赶紧扶起来,众人相携着转至后殿。
后殿里,众人团团围坐,茯苓取了一套晶莹剔透的七彩玲珑夜光杯,为每人斟了满满一杯自酿的葡萄酒,笑着说:“请各位主子尝尝,去年八月里的玫瑰香,口感好是不好?”
众人看那葡萄酒颜色纯净,浓香扑鼻,都赞了一声,徐氏先举杯轻抿了一口,只觉酒香纯正甘甜,回味悠长,不觉赞到:“六妹身边的人真是个个手巧,茯苓丫头也是酿酒的高手了。”
茯苓口齿伶俐,话如玉珠,甚是悦耳,她轻轻福了一福,谢过太子妃的夸奖,转而问是否要行酒令,都准备好齐全了。红棉探寻众人的意见,徐氏无可无不可,绿萝却道:“今日在六姐宫中,我不耐烦那些东西,总要各人随意,尽兴一乐才好。”徐氏点着她的脑门道:“你不过是贪果酒好喝,想多饮两杯而已。”宁王妃是武将之后,性格豪爽,听着绿萝的话甚合己意,也拍手笑道:“这样正好,又没有外人,我却要尽兴一饮了。”唯有蓝郁,低眉顺目,含笑望着众人,只低头绕弄自己的衣带。
雕花圆桌上已经摆满各式新巧的瓜果菜式,众人随性随意,酒过三旬,傅嬷嬷亲手制了八宝莲子甜汤,端来送与众人解酒。
傅嬷嬷在宫中地位特殊,徐氏身边的百合赶紧来接,蓝郁也起身道:“怎敢劳动嬷嬷?”傅嬷嬷口称不敢,笑道:“五公主快请坐下,折煞奴婢了。”徐氏知道傅嬷嬷在红棉宫中的地位,起身斟了一杯酒递至傅嬷嬷手中,笑道:“六妹有嬷嬷照料,是她大幸,今日六妹生辰,本宫替六妹敬嬷嬷一杯。”
傅嬷嬷也不推辞,只说:“奴婢谢太子妃娘娘赏赐。”一饮而尽,躬身退下。
彼时阳光灿烂,清溪之中波光点点,五色锦鲤来往如梭,红棉命收去残羹,另备新茶,一众人移至廊下观鱼。五人容色秀美,衣饰华丽,或坐或立,衣带飘香,浓淡相宜,于花阴之下,海棠丛中,真是人比花娇,凌凌欲仙。
茯苓沏下刚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就有人报太子跟宁王殿下到了。都是至亲,众人也无需回避,青黛和沉香引领二人来至后殿,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沉沉美景宛如画中,面前五美争艳,太子跟宁王不由痴了。而徐氏跟宁王妃转头看到自己的夫君,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两个人身上象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粉,一样的器宇轩昂,一样的玉树临风,心也微微沉醉了。
不到五更天,宣和帝就睁开了眼睛。他知道今天红棉生辰,本应行及笄礼,却因为大婚不得兼顾,心里总有无法释怀的歉意。他想在早朝之前去看看红棉,也想替逝去的兰妃尽一个母亲的职责,他要亲手为红棉梳发。
换好了朝服,吩咐其他人都去金銮殿外候着。宣和帝只留下安公公一个人跟着,静静往漪兰宫走去。
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林间薄雾袅袅回绕。安公公眼尖,看到那雾中走至汉白玉桥上的紫色身影,身后跟着一抹淡碧,正是陆皇后跟她宫中的琉璃。
“那不是皇后娘娘吗?”安公公指给宣和帝。
宣和帝也望见了陆皇后的背景,紫色的家常锦袍,低挽的鬓发,褪去了凤冠霞帔的华丽,此刻的陆皇后安娴得如同最平凡的妇人和――最平凡的母亲。
陆皇后去的方向正是漪兰宫,安公公习惯性地摸着光光的下巴,猜测道:“莫非皇后娘娘要去漪兰宫?”
宣和帝心里一暖,结发多年,陆皇后依然如当初一样谦恭和善解人意。陆皇后知道宣和帝独宠兰妃,却从未有半句怨言,照旧与兰妃姐妹情深,一如继往地打理后宫,侍奉太后,作了最好的表率。兰妃故去,陆皇后待红棉犹胜己出,事事小心,从未委曲红棉半分。想到这些,宣和帝从心里感到安慰,他的皇后虽不是他最爱的女子,却是最称职的皇后,这么多年来,两个人谈不上爱情,却拥有了深宫之中难得的亲情。
宣和帝摆摆手,示意往回走,他的皇后比自己更能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如果这时他出现在漪兰宫,必定会让她觉得难堪吧?
“皇后娘娘,万岁爷已经回去了。”琉璃在陆皇后耳边低声说道,寂静的清晨,皇帝和安公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并没有躲过她们的注意力。
“我就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陛下怎么会不来呢?”皇后苦涩地笑了笑:“幸亏咱们来的早,没落到后头。”
琉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娘娘,这朵珠花真要送给六公主吗?这可是老夫人亲手所赐,别的不说,单这一颗花芯的红宝石就天下无双,奴婢实在不舍得。”
“傻丫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还不明白么?”
初生的朝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淡很淡,淡得如同刚才呢喃在风中的低语,转眼就没了痕迹。
红棉晚膳后换了一身华美的朱红撒金百褶凤裙去给帝后请安,头上仍是戴了那朵珠花,颗颗饱满,粒粒华贵,显得尊贵无比。
未央宫中铜制鹤嘴炉中焚着清淡的百合香,烟气氤氲,信步而至的宣和帝让陆皇后喜出望外,随后到来的红棉又给了她另一个惊喜。
红棉坐在父皇身旁浅语低笑,向父皇展示那一朵珠花,宣和帝见惯了珠宝,只一眼就发现珠花价值连城,绝无仅有,看向陆皇后的眼中就有深深的嘉许。
天色渐晚,小太监手捧盛着绿头牌的金盘来请皇上翻牌,被安公公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糊涂东西,皇上这个时辰还在未央宫中,你还拿这些不成用的东西来找打。”
“金炉香尽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
静静的夜里,月亮渐渐升起,笑语渐渐低迷。
未央宫中,那一丛花影缓慢地从廊下移至栏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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