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狡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目送微酒，心里的滋味亦是说不出的难受，撇过头去看看薄言，无力的惨淡一笑。他明显有些被刺到的反应，又加紧了刚刚好不容易松开的怀抱。

    “薄言，你说……我是不是作孽？”我声音小得微弱，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也是冷着一张脸，表情难以描述，但不愿看着我这样伤心憔悴，还是轻拂了拂我的面颊，以示安慰。

    “不是，但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在怪我明明让你和他相见还要从中作梗，害得你们不欢而散？”他笑的有些狡黠，我一惊，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我是有这样想过，但绝对是无恶意的一个想法，为何就这样被他看透了？

    抬眸，羽睫扑闪扑闪的。

    “怎会呢？只是我负了他，原是自己不好。”随手捏起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神色略略不自然，大概也是有些累了的缘故。他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轻搂我入怀，不再言语。

    今日很奇怪，他只是抱了我很久，却没有行欢爱之事，我想了想大概是有些乏累，再者大白天的也不好怎样，就欣然接受了。

    傍晚，桃夭宫。

    今日的暮色极好，翻腾夕阳滚滚红霞，一片浩荡旖旎之色，我从凌云殿回来之后也就一直在院子里无所事事，鸣霜就在一旁侍弄着花草，倒也是乐得自在。

    只是临近了晚膳，她便也拢了拢垂落下来的头发，正色问我：“主子，今日想吃些什么？御膳房送来的大约都不好吃，不如在小厨房里做吧？”

    我休息了一个下午，也是无聊至极，便起身和她一块儿弄了弄花草，却觉得一阵馋瘾上来了：“小厨房？能让他们做些饺子吗？许久没有吃过了，倒是有些想了。”

    以前在无缘村我和微酒常常一起吃饺子，倒不是自己包的，只是爷爷素来擅长的很，揽下来之后我和微酒也就闲的自在。可自打到了宫里，也就在没有尝过那味道了。

    鸣霜见我这样有食欲，刚想欢跃着答应，忽然想起来小厨房应该没有准备这些东西，“饺子？主子怎么想起来要吃饺子了？虽说要做也不难，可咱们厨房里的这几位都是南方来的，甚少做这些面食，倒是太医说了，主子身子弱，不如教人炖了乌鸡，合着人参一块儿吃好不好？”

    我一听乌鸡人参就有些反胃，但既然做不到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失落的点了点头：“没有就算了罢，只是这乌鸡可别再给我端上来了，看的就恶心。”

    她有些为难，但只好笑着答应，我却忽然想起了荃儿这丫头也是极爱吃饺子的，情动惆怅，难免伤感。

    “如若当初我不要乱猜测，也不会叫她这样的悲苦……”

    喃喃自语着，鸣霜却忽然转过身来，十分不解：“主子说什么呢？”

    我恍然出神，连忙摇了摇头，苦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荃儿，不知她现在还好不好。”我拨弄着头发，她好像是欲言又止，我就不经意的道：“你想说什么？快说吧。”

    只见鸣霜款款的福了福身子，然后哀怜的看了我一眼，“奴婢想着主子既然这样想念荃主子——王妃，何不设宴让王妃来？”

    她声音小的很，生怕触怒了我，我却一下子被她点醒了，一拍扶手竟然跃了起来：“到一个月了吗？荃儿可以进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便能好好看看她了……荃儿成为了九王妃，却也不知过得好不好，薄风不在乎，也没有人护着，她性子变得这样淡泊，必定是不好过的！

    鸣霜被我吓住了，连忙跪伏下去：“原本是不能的，但主子若是您开口了也不是一定要恪守着规矩，九王妃和宫中没有什么联系，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看主子的。”

    我心下一喜，扶起了她就要就做，鸣霜有些无措，但看我这样的欣喜还是高兴的，扶着我进了屋子就要叫人去请。今天我打扮的也已经够得体了，自然是不用再劳师动众一番，只是不知这设宴要到什么程度好，若是小了定叫人笑话，可若是场面上大了，又要想着面子上请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反倒是给自己添堵了。

    “鸣霜，不如你悄悄请了荃儿来，遇见她府里的人就说我想念王妃想念得紧，顺便叫了拂弦一块儿过来……就饺子宴吧，现在就去御膳房传令，命他们准备好，晚膳务必要。”

    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这个办法，鸣霜果然赞同，拼命点了点头就要去了，我来到梳妆台前，仔细瞧了瞧自己，只见镜中人儿面色苍白，略显无力——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手如柔荑，颜如舜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几个月下来的保养，终究是有了一点点成效，几十只乌鸡吃下去了，面色虽然没什么好转但也不至于和前些日子那样瘦骨嶙峋，肌肤干瘪。乌沉沉的眸子永远是自己的最爱，鼻子高挺若悬胆，眉峰微挑，多有几分英气却因为整张脸的憔悴失了颜色。朱唇小口依然是淡淡的颜色，一丁点儿不出挑，唇线还算是优美，却不诱人。

    整张脸看下来还算过得去，没有十八岁之前的风华正茂，却也是胜过了无缘村及笄之年的稚嫩……想来我人生中最最美丽的时候，还留给了一个我根本说不清感情的男子？

    洛鹜泽——这个名字，恐怕要永远刻在我心中了。

    仰天长望，顿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我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的选择。洛鹜泽当年让我进宫也不是全为了我这张脸，毕竟也不算绝美，那可能是当初我天真烂漫的气质吸引了他？那时候我一心想嫁给微酒，也是恋爱之时，不怪他能够这样看上我。

    只是洛鹜泽，你有没有想过，当时的你竟然也有时间去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留意，却辜负了自己的大好江山——他真的可以被称为是昏君了，政务之上很少过问，大半时间都在后宫里头，却也是雨露均占，而对我亦是如此。

    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只愿是没有了，因为我从未爱过他。

    一坐就是好久，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恍惚中醒过来还是因为荃儿，她那脆生生的声音还是如旧，但一个月不到，也让人看出了很多不同。那少女的气息被消磨得一点儿不见，明明只有十七岁啊，却老成得像一个少妇。

    “姐姐！”

    蓦然回首，娇小却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今日身着铁锈红缎衣，上有深白色的菱形花纹，下着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髻上只簪一朵红瓣花枝并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统共只用红白两色，分外素雅清丽；越发美丽的脸上未施粉黛，只纯粹的国色，让人不敢直视。

    也就不见了这样一点点时间，她竟然也变了这样多，颤颤的起了身子，惊慌的过去想要扶住她，自己却险些摔了下去，荃儿惊呼：“姐姐小心！”

    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小腹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好在我并无身孕，也不用担心，只是站起来对着她一味的笑，“荃儿……你可还好？”

    她也是使劲的点头，把我的手攥在手中死死不肯放开，垂泪而下：“好，好，王爷对我也算是相敬如宾了吧？王府里的日子也要清闲许多，姐姐尽管放心就好……”

    相敬如宾？我有些想笑，这个词语又怎么可能是我们这等皇家之人可以奢望的？从前就没有想过，现在却在她口中听到，难免自嘲。

    “那就好，只怕是王爷生性太过桀骜，冷落了你……今日能见到你，姐姐也就放心了，日后的日子，还要靠你自己过。”其实她一定是要嫁人的，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一个好姻缘，嫁给了薄风也算是了却了这一桩事情，只是怕她早就嫌弃了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一切皆空了。

    “嗯，我会小心，不能和姐姐一起，荃儿只是有些害怕。”

    她的泪水已经滚了下来，刺痛了我的心，伸手帮她去擦拭，才觉得无比的烫手，“拂弦照顾的你还好吗？王府里的日子过的习惯不习惯？”

    “拂弦很好，照顾我的衣食起居无一不是缜密惊喜，多谢姐姐能给我这样好的一个侍女，王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他们都敬我是王妃，没有什么人为难我……何况王爷也没有妾侍，无人相争更是好。”她说到最后有一点点失神，我自然知道她也是在害怕薄风会娶来其他的女子，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只希望薄风太过薄情就好。

    “那你们……可行过椒房之礼？”我说着也是有些面红，她先是愣了愣，也连忙反应过来，微微颌首。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至少他们之间没什么隔阂。

    “姐姐真的不用担心我，以后若是有机会荃儿会多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即刻点头，泪水也是扑簌簌的落下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