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宴席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见我这样的伤心，荃儿便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抚了抚肚子就娇俏道：“姐姐，你看你，说好了是叫我来吃宴席的，却就这样生生的叫我饿肚子，下次我可真的不敢来了。”

    她杏眼分外的明澈，我缓过神来，微笑，“好好好，你这丫头嫁了人嘴皮子还是这样的厉害。鸣霜，快叫小厨房上菜了。”

    鸣霜闻言低低俯身，和一旁的鸣陶说笑了几句，就一块儿下去了，我牵着荃儿的手，才发现她原本有些肉乎乎的小手已经瘦了不少，显得手指修长，却冰冷的没有一点点感觉，“手怎么这样凉？可是穿的太少了？”

    其实她今日穿的实在不算少，规规矩矩的王妃装束，可我这样一说，她忽然缩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姐姐，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么？怎么这都要一一过问？荃儿已经为人妻子了，怎么会这都照顾不好自己呢？”

    她浅浅的笑着，素淡的面上实在没什么血色，手又是这样的冰凉——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落下病根子，更不要说什么身孕子嗣……

    “嗯嗯，你知道就好了，下次可要多穿一点，着了凉又要养许久才好，你从小就是这样的身子，本不容易生病的，但若是真的有什么可要躺上几天才会好。”我叨叨絮絮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半百之年的老人，说个没完。显然荃儿也有些憋着想笑，但碍于我的面子还是掩着嘴，“好啦，姐姐，我可真的饿死了，今儿个给我准备了什么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荃儿的手背，也不与她计较，我本就接近双十之年，虽没有生育，但这宫中的生活总会让人沧桑不少，也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呵，荃儿今儿还会用成语了？果真是不一样了啊。”我打趣着，她已经掐住了我的胳膊要拧，我连忙求饶：“啊……好了好了，荃儿别闹，我们可得快去了。”

    一面说着，一面推搡着，我们竟也就这样不成规矩的来到了厅堂。

    今日的菜式因为仓促些，所以简单不少，但鸣霜多请了两个厨子，也赶出了几道像样的菜——

    龙凤呈祥,龙虎斗,碧波牛肉羹,红嘴绿莺鸽，翡翠碧玉，群龙聚首，云翻银鱼羹，罗汉上素，青龙戏水龙须凤爪，蜜酿蝤蛑通花软牛肠，金银夹花平截，遍地锦装鳖，暖寒花酿驴蒸；

    小食也是几道可口的：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异香饼、香薷饮、玫瑰酥、花开富贵、水晶冬瓜饺、桃花美人面、祥云枣花糕。

    想来都是鸣霜用心准备过的，尤其是这点心，之前荃儿都是爱极了的，我不喜欢甜食，今日见了却也是食指大动，早上的不快也忘了不少。荃儿原本阴郁，但见了美食还是喜笑颜开，拽着我就要去。

    “怎么样，看着还算可口？”

    我缓缓坐下，鸣霜从侧边端了一碗燕窝，我轻轻搅了搅，舀了一勺子皱着眉头喝了下去。荃儿正伸了筷子想去夹那‘龙凤呈祥’，却见了我这样憋闷的喝着燕窝，忍俊不禁：“噗嗤，姐姐，你还说我不会照顾自己？明明是你像小孩子一样啊，吃个补品都这样的不情愿，怎么，燕窝熬得这样不好吃？”

    我蹙了蹙眉，‘嘭’的搁下了碗，“唉，倒也是我越发的挑嘴了，说来也是，荃儿你身子羸弱，也要喝点才好。”

    瞅了瞅桌上的菜，给了鸣霜一个眼神，她连忙过去给荃儿舀了一碗羹，我自己吃着，神色微动。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过后，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听见外头有些争执的声音，虽不是十分的刺耳，却也应该是后宫的女子，莫不成是薄言的那些妃嫔？

    须臾，荃儿也是察觉我失神，就不经意的问了句：“姐姐这是听什么呢？这样的入神。”

    我摇了摇头，“只是听见外头有人在争吵吧？你可也听见了？”再仔细的静下心来听了听，倒是个熟人吧，虽记不得了，但一定是以前与我有过什么过节的。

    “啧，姐姐耳朵真是灵，你这样一说我也听见了，是谁敢在宫中这样的争吵？岂不是放肆了吗？”她剁碎了瓷碗中的蔬菜，‘哐当’一下放下了勺子，“不如我陪着姐姐一块儿出去瞧瞧？”

    她这样看透了我的心思，我自然也是高兴，只是已经快要入夜了，哪里会有嫔妃在外头呢？鸣霜扶着我起身，对着荃儿一笑，款款出去。

    桃夭宫的位置其实并不算中央，但却在御花园的旁边，走了不过是几步，就已经听见了那一群人的话语，凑过去看了看，还当真是老朋友啊——当年的林姬？

    “妹妹真是说笑了啊，这牡丹岂是能乱戴的？”她声音娇柔至极，却透出一点点清冷的味道，见她穿着十分的华贵，才想起来这林锦檀也就是前些日子晋封了容华，风光无限。只见她十指丹蔻鲜红，身着一套紫罗裙裳，广袖飘飘，眉心一点金钿，又精细的用萤光粉画过，在夜幕之时，星星点点的极是灵动。

    拢了拢叶子，才发现还有不少女子站在一旁，便俯身问了鸣霜，她浅浅回答：“林容华是主子认识的，那和容华站在一块儿的是睿小仪和月良媛，分别是侍郎之女陈睿燕和少卿之妹舒瓷月；娘娘再看与几位小主对立的，便是秋婕妤佟秋琦与鸢嫔文浣鸢。这几位小主皆是面和心不合。”

    她解释着，我轻轻‘哦’了一声，又问：“她们都是什么党羽？和苏妃有关系吗？”苏静明现在还是妃位，但难免不会晋封个什么夫人，只好先提防一些，薄言很少过问后宫之事，来了留宿一个晚上第二天也就去上朝了，不会有什么被他留意，我却必须注意着，不论功力宫外。

    “回娘娘，林容华和已故的汀妃娘娘关系密切，但汀妃娘娘薨了之后边也没有什么了，不过现在新进宫的几位新人和容华倒是走得近——另外婕妤小主和贵嫔娘娘关系极好。”

    听她说到最后一处，我便有些心惊，早就听闻贵嫔司徒秀娥长的极其美貌，又和皇后柳逝有几分相似，当然，也与我有几分相似。她入宫很早，也一直得宠，却没有子嗣，听宫里其他人说了，原本皇上雨露均占之余还会多宠幸一下这位贵嫔主子，但我进宫了以后也就少了不少宠爱——想来她一定没有我和柳逝相似吧？

    自嘲的笑了笑，倒也是习惯了这种感觉，不要给自己添堵就好了，抚了抚一旁的垂发，荃儿却拽住了我的手臂：“姐姐，她们可真是够大胆的，这宫里入夜之后不是不能出门的吗？我都还记着呢。她们都是姐夫的妃子，怎的这样不守规矩？”

    我激灵一下，扯出了一个笑容，继续观看着。

    “姐姐也是太过认真了。”那女子应该就是鸢嫔，长的虽不能算是绝美，但也对得起这位分了，也不怪如此，薄言的妃子一定都是貌美如花，这也没什么可以惊叹的了。“都说皇后娘娘抱恙，但各位姐妹们说呀，若真的只是小病，怎么宫里头的太医都治不好呢？”

    我一惊，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敢说皇后，正向上前却忽然发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只得静观其变。

    那身着淡蓝色宫装的鸢嫔手上正有一朵浅粉色的牡丹，那花原本是雍容大气的，可偏偏粉色被人贬低，我倒是喜欢得紧。又听她们说起了皇后，那一日凤鸾宫中绯红色的牡丹实在让我惊艳无比。

    “哼，妹妹真是不太懂规矩？皇后娘娘的事情那里是我们可以妄论的？不过鸢嫔妹妹可也要清楚了，不管皇后娘娘是否得宠，都才是这真正的国色牡丹。”她扬了扬脖子，我忽然很想笑，想来这林容华也没长什么脑子，她这样说来自己不就是妄论？再者这样夸赞皇后看着虽然是比鸢嫔得体，却也是奉承的让人恶心。

    鸢嫔听了林锦檀的话，忽然厌恶的把手中的那一朵牡丹丢在了地上，有些无措。可就在我觉得无趣想离去的时候，一旁忽然有一个身形修长，却也异常丰盈的妃子站了出来，款款的俯下身子，伸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拾起了那一朵牡丹，巧笑倩兮：“两位妹妹可不要再争了，不过是一朵花儿的事情，其实姐姐我瞧着，到真不如簪绢花来的好，毕竟呀，再好的鲜花也有开败的时候，虽然是娇艳无比，却只是易枯易谢。”

    藏在花丛后头的我，听了之后也是暗暗赞许，这女子说的也是不错，这便是秋婕妤——她穿得素淡，妆容也是简单，只花了淡淡的眼妆。身着淡粉色锦缎裹胸，下坠白色曳地烟胧荷花百水裙，轻挽淡薄如清雾胧绢纱，腰间坠一条淡青色丝带，飘渺似仙。

    “婕妤姐姐说的极是！嫔妾也是这样想着，没想到容华这样的计较，到也要浪费了一朵好好的牡丹花。”她咬住那‘婕妤’‘容华’两个字很是用力，气的林锦檀脸上一阵白，许久都缓不过来。我看到时机成熟，也就微微一笑，挪步。

    “各位妹妹在聊些什么呢？这样的有兴致？”我的声音一向清冷，近日却柔媚了许多，她们听闻后都僵了一会儿，倒是那秋婕妤第一个俯下身子行礼：“贵妃娘娘安好——”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什么，她们一个个都只好给我行礼，又见到一旁的荃儿，十分无奈的请安：“贵妃娘娘金安，九王妃安好——”

    满意的颌首，荃儿连忙山前扶起她们，我身子本就有些乏累，也没兴致再和她们扯下去，“各位妹妹何须多礼？只是本宫今日用了晚膳忽然听见几位妹妹在外畅谈，一时间来了兴致便前来看看……没想到几位还是在讨论皇后娘娘？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皇上下过旨意，宫中不许任何人谈论皇后娘娘，也不许有什么口角之争吧？”

    她们不过是刚刚起来，现在又慌忙的都‘扑通’跪下，脸色苍白。不说这是违反了宫规的事情，被我听到更是要闹出些什么事端，其实我并非要给她们好看，也只是希望能在宫中有点威信，不要整日被说成狐媚惑主才好。

    “望请娘娘赎罪！嫔妾们知错了，议论皇后娘娘……着实是不对，但我们也只不过茶余饭后有些无趣，并不是存心冒犯。”请罪的还是秋婕妤，我仔细看了看她，满意的一笑，这女子长的倒是端庄，行事稳妥，比起其他几个莽撞冲动之人都要好上不少，如果能将她收入我这里，不仅出去了一个后患，也可把那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司徒秀娥稳住许多。

    理了理袖子，亲自上前扶起了她，又不经意的捋了捋头发，“婕妤妹妹很是懂规矩，日后可要好好教教其余的几位妹妹——要知道这后宫之中，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多传。”

    她抬眸，没有过多的仓皇，只是紧张，“啊，娘娘抬举嫔妾，嫔妾一定会努力……”

    一个倦意袭来，我表情不表达态度，只是谋划着怎样让这个女子真正对我忠心，我的位分已经是最高了，皇后……我是不可能替代，更是不想替代，但苏妃有孕，我却终生不可能生育，就算有薄言一片真心，也抵不过朝中大臣还有她背后的那些势力，终有一日，她会和我平起平坐，四妃之位空缺有三，她一定会填补其中之一的。那淡若流水的容貌，虽然无法让人留下深刻印象，却也是每每见到都是耳目一新。

    如今之计，只希望能多收拢一些势力，扶持提携？

    “嗯，妹妹这样的懂事，后宫之中也是需要这样的典范。我有些乏了，先回宫了——王妃，你也就早早回去吧？”

    我转过头去看向荃儿，她正有些无所事事，听我这样说只好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一直是清闲，薄风更是甚少回府，但也不方便留宿她在宫中，再者薄言晚上说不定回来，若是荃儿也在，定会有些尴尬。

    “恭送贵妃娘娘——”

    唏嘘一片，我疲惫的靠在了鸣霜身上，脸色骤然一阵苍白。

    【今天陈述一些妃嫔的家室姓名，也意味着宫斗清洁要开始啦……微酒进宫了，孟痕薄言也是一定会有一点隔阂的，还有前面指示过的洛鹜泽也就一定要出现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