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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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白的足踝赤裸着，踩在细嫩的海沙上，扬起了一片微微的沙尘，浅鹅黄色的衣衫，比天边刚升的晨曦更加清新，长发披肩，微微打着卷，明亮的眼，悠然自得的笑容，一下子，把陈庭轩的眼球牢牢抓住了。

    “真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他嘴角噙着笑，摸了摸下巴，毫不遮掩眼中的欣赏。

    看这女孩，估计不会超过10岁，那嫩白的肌肤，那姣好的脸容，绝对一个美人胚子。这样的奴隶贫民窟，怎么可能养得出这么如水般的女孩？如果把这个孩子送进岛上的特权人家，估计，他得发一大笔！

    他砸了砸嘴，正想上前，一旁已经闪过另一道身影。

    “哥哥！”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真是酥到陈庭轩骨子里去了。

    他正考虑要不要把女孩弄回自己实验室，忽然，他眼前更是一亮！

    男孩，少年，身形修长！

    他脸上的表情极淡，可是空翻的身手毫不含糊，他足尖一点，已经在沙地上几个起落，陈庭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居然，这么细软的沙地上，留不下他半个足印！

    他跃过劳作的人，伸手往海水中一探，手上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手起落，一尾活鱼已经在他掌控之中。

    陈庭轩兴奋地深吸了口气，他的试验品！！

    这个孩子应该不会超过15岁，这是身体恢复能力最强的时候！看他的身手，看他的神色，老天，这是个极品！当然，如果那张脸，长在一个女孩身上，搞不好他还会有恻隐之心，可惜。哈哈！

    他悄悄挥了挥手，示意属下跟上。

    跟出几步，慕初已经警觉地回过了头。“你们是谁？”对方异于常人的打扮让他警铃大作，他迅速一个起身，托起了雅淑，把她往前一送，雅淑借力一跃，几个起落，已经来到了密林之前。

    慕初转身，他赤手空拳地准备阻止来人，他以为，这些人，是冲着长相甜美的雅淑而来。

    这次，他错了。

    他跃到空中，伸出长腿。没等他一个侧空踢，中间那人窃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不知名的工具，瞄准了他，他一个侧翻，有东西射中了他的肩头。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疼痛，正打算起身反击，一阵令人恐惧的眩晕袭来，他支撑不住，碰的一声倒地。

    雅淑早已奔进了密林，陈庭轩暗叹可惜，还想追去，属下连忙阻住了他：“博士，那地方，不能去。去了出不来的！”

    他有些惋惜。不过，看到趴在地上的慕初，他暗笑了一声：“高手嘛。不过，遇到我的麻醉枪，是只大象都得趴下！哈！”

    实验室。

    灯火明亮。

    惨白色的光环罩在了阿初的头顶。

    他的手脚全被结结实实地锁住，即使在昏迷中，他仍不安地蹙着眉。

    陈庭轩蒙着白口罩，出现在他的上方。他摸了摸慕初的脸，带着笑意：“小朋友，可千万要活下来啊。这次实验，就全看你的咯。”

    他一挥手，示意开始。一旁的助手已经手脚麻利地替慕初刮去了头发。他啧啧有声的：“真是漂亮的少年啊。我想想，等我能控制你的那天，就让你把你妹妹献给我吧。”想到雅淑那句清清脆脆的“哥哥”，他的心一酥，嘿嘿笑了起来，“我也想被那么可爱的美眉叫哥哥呢。嘿嘿。你同不同意啊？”他猥琐地笑着，手中的手术刀不停，一个利落的切下，阿初的头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就快了，就快了！

    “滴，滴，滴……”各类仪器缓缓地跳动着。陈庭轩脸色难看地解下了口罩，仔细观察着慕初的一切体征。

    “还活着。”助手在他耳边低语。

    他有些烦躁：“已经几天了，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活着有屁用！”他粗鲁地推开助手，“脑电波几乎要测不到了。他快完蛋了！”他来回踱着步。到底，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做这个手术的时候，掌下的这具身体，机能好得吓人，这绝对是最合适的受体！他的反应沉着冷静，他甚至让他有种面对着王的错觉，怎么可能，这样的身体，还撑不过？！如果这样的身体都撑不下去，就不可能找到更合适的受体了！

    他拍了拍脑袋，朝助手一喝：“给我看紧了，千万别让他死了，要不我扒了你的皮！”他打开大门，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助手低头应了声是。见他离开，不屑地撇撇嘴：“他要死，难道我能控制？”

    又是一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庭轩越来越焦急，他围着脸色苍白的慕初来来回回地踱步，算头算尾，都已经三天了，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他一急地往病床上一拍，“滴……”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他惊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赶紧扯过各种仪器，“快点快点！心跳停了！”他赶紧给慕初实施各种急救措施。

    “博士！”助手心焦地打断他，“连脑电波都消失了！”

    陈庭轩泄气地把仪器一丢，慕初的宣布死亡，无疑是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芯片没有了，一切得从头开始，这样的受体都承受不住，他还去哪里找更强壮的身体？难道他敢直接在王身上做这个实验吗？

    助手看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椅上，忐忑地问道：“博士，那……那这个人怎么办？”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肯定丢了。难道还留着？”他一阵晦气，啐了一口，闭眼不语了。

    晓雨撑着伞，勉强遮住了雨嫣的身体。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天：“夫人，雨越下越大了，不如回去吧……”

    雨嫣弯着腰，丝毫不受影响：“不行。这种药材花期一年只在这几天，而且要晚上才能开花，要想采到，就得趁这个时候。雨大有什么关系，采到了，不知能救多少人呢。”她继续伸手拨开乱草丛，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

    她自小学习医理，自从慕初失踪了以后，她更无心经营和杨桓的关系，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读医书，他对外来者的残暴，更加坚定了她免费行医的决心。如果，能赎一点罪，是不是大家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几条白色的人影在迷蒙的雨雾中出现，晓雨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服，伏低了身子低声说道：“夫人，您看，那个陈博士的人！”他们的着装太明显了，不管实验室的什么人，一律是穿着白色的无菌衣的，当然，晓雨也不懂得无菌衣什么概念，反正就是穿得像白无常一样就是了。

    雨嫣皱紧了眉。这群人，来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冷眼看去，发现这群人不知道抬了什么东西出来，“冬”的一声，把东西一丢，直接走人了事。

    晓雨眼尖，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夫人！他们好像丢了一个人！”

    “人？”雨嫣心一凛，“过去看看！”

    夜色中，草丛里，隐隐可见一个人影。

    雨嫣拨开草丛，借着夜色，她隐隐看见了那人的脸。

    她的心一阵剧烈的狂跳。

    她的胸腔一阵剧痛，她居然在那一瞬忘记了呼吸。那张脸，那种定格的表情，那份淡淡的忧伤，多少年了，每次午夜梦回，她睁开眼睛，都会忍不住对着那张脸发呆。她忽然像发疯了一般似的向那个人影奔去，她高高地撸起了那人的袖管，即使在夜色中，他胳膊上那月牙形的暗褐色痕迹仍清晰可见。

    她尖叫了一声，扑上了那人的身体，完全不顾锋利的芒草刮得她赤裸的小腿的阵阵刺痛，晓雨赶紧把伞更挨近了她，她的哭声已经支离破碎：“是我的初初，是我的初初！”她颤抖着手，摸上了他惨白的脸上，替他抹去满脸的雨水。

    少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她倒吸了口气，赶紧拉过他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在雨夜中，甚至比鬼更吓人。她抖着双唇，泪水、雨水，混在她脸上已经分不清了，半天她才抖着声哭了出来。

    那么痛，那么地痛。这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这是她盼了12年才盼来的重逢，为何，却要她面对这样的结果！

    她神经质地揪着头发，晓雨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好歹还晓得赶紧抱住她，防止她继续自残。

    “轰！”天边一声惊雷！

    一束闪电“啪”的一声照亮了天际，那么强烈的闪电，几乎就像劈在她们身边。

    晓雨吓得一声尖叫。她拼命摇晃着雨嫣，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雨嫣哪顾得了她！她抱着自己阔别12年的孩子，早已失心落魄的了。

    晓雨抖着手，蹲在了雨嫣前面：“夫人，夫人！他在动！他在动！”

    她如梦初醒，才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慕初，他的眼睛已经微微睁开，那薄薄的唇不知道是虚弱还是冷，他抖着声：“这里是哪里？”

    她的眼睁得极大，半天才找到自己欣喜若狂的声音：“孩子，孩子……”

    慕初头痛欲裂，他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回去……”

    他的身体哪经得起这番折腾？话一说完，他已昏倒在她怀中。她紧紧地搂着他，那失而复得的泪水，早已盈眶……

    那一声惊雷，就像劈在陈庭轩耳边。“啪！”雨势加大，不知道风刮倒了庭院里的什么东西，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顿时，他的瞳孔睁到了最大！

    他眼前，有两条人影！

    他吓得从床上爬了起来，雷声不绝，闪电也频频亮起，他拼命揉着眼睛，可眼前的人影，完全没有消失！

    忽然，其中一条人影一隐，他的喉头一冰，那人，那刀，已经抵至他喉咙了！

    “杨慕初，在哪里！”那人沉声问道。

    陈庭轩快吓尿了：“什么杨慕初？”

    他的腹部被一脚踢中，痛得他眼泪都飙出来了。他想大呼救命，可喉间的利刃即使在雨夜，仍闪着森森白光。

    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再造次啊！

    他脸上又挨了一拳，一道闪电掠过，他才看清，眼前揍了他好几狠拳的，居然是那天那个让他龌龊心思频动的漂亮小女孩！她下手极狠，几拳下来，他眼前已经发黑了。他总算知道，这两人，来找谁了！

    “他死了，他死了。我丢掉了。”他叫苦不迭的。到底惹到什么人物了啊他！

    “死了？！”那女孩几乎要扑上来给他一口。“怎么可能！”

    “我给他大脑植入芯片，他承受不住，就死了。不关我事，是他身体太差……”他的话还没说完，喉间一冷，鲜血迸出，一会功夫，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叫声，便抽搐着再也不动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雅淑捏住那人的脖子，几乎要把他撕碎。

    杨恒拉住了她：“有人来了。快走！”

    雅淑心有不甘，可熬不过杨恒拉她离开的决心，两人推开玻璃门，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雨色之中。

    天边，雷声隆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亮了，雨势渐渐缓了下来。

    一顶软轿，摇摇晃晃地步向海边。黄色的轿顶，秀美的图案，无一不告诉路人，这是岛上特权人家的女眷出游来了。

    海边劳作的人们，赤着双足，但仍在忙碌之余抬头偷眼看向那软轿。那轿旁，一个身形娇小，长相甜美的小丫头跟随左右，奴隶们心有不甘地想着，那丫头都如此美丽，坐在那轿中的人儿，长得该是得多倾国倾城？

    只可惜了，轿中的，却不是女儿之身。

    慕初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勉强掏出怀中的药丸，一口把它咽下。那难言的苦涩，顿时弥漫在他整个口腔。

    他不知道，救了他的人，到底是谁。

    那位女子，年纪并不算大，她足足守在他身侧一夜。

    他清醒了，却浑然不知，如果不是那雷，那闪电，那脑中的芯片，此刻的他，早就去和阎王爷喝茶聊天了。他只想要回家。

    那女子，只是眼泪流淌个不停，不说半句，只吩咐了那个丫头，送他来到他想要来的密林边。

    她替他细细穿上了衣服，她温暖而纤细的手指替他整理着衣领，她问了他唯一一个问题：“孩子，把你带大的人，还好吗？”

    他奇怪，但仍答：“父亲很好。”

    她像是释然地点了点头。那种忧伤的眼神，仍牢牢锁住他不放。她在他怀中塞了各式的救命丹药，她抖着手，摸了摸他头顶的伤痕，他的头发，早被陈庭轩剃光了，那圆圆的脑袋，反而给他添了几分稚气。

    “孩子，孩子……”她轻轻地唤道，却没有再说什么，悄悄送他上了软轿，只倚在旁门，默默地看着他。

    她的眼泪，因何而来？她的忧伤，又是因为谁？

    他头痛欲裂，无心再想。这一别，是否又是诀别呢？

    从未觉得，回家的路，是那么的艰难。一山，一水，一树，一草，那是他生活了12年的地方。如果会死，他希望能死在这里，死在有他家人的地方。

    雨停了，林中是清脆的鸟鸣。

    慕初停在溪水边，早已无力再走。

    他颤抖着手，摘下一片叶子，勉强凑到唇边，吹奏出最简单的音节，一遍两遍……

    他眼前因为缺氧，一阵发黑。

    在他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看见了，那鹅黄色的身影，像箭一般向他冲来，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雅淑，哥哥回来了……

    一片静溢。

    慕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熟悉的窗棂，一下撞进他的眼帘。他无声的笑了，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稍稍动了动身体，全身都是酸软的乏力。眼前，阳光一片明媚，重生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松，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这家里，怎么如此地安静！

    如果说，父亲一贯沉默，那和家两母女绝不可能会让这个家安静如斯的！尤其是雅淑，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不陪在他身旁？

    他勉强抬起身体，发现，自己的房门紧闭着，一个小小的脑袋隔着门，在努力地张望着。

    “雅淑……”

    那个小脑袋马上顶开了房门，冲到他跟前来。“哥哥……”她的话里带了哭腔。她小心翼翼地抱紧了他光秃秃的脑袋，眼泪糊了他一脸，可脸上却带着笑意，“哥哥，哥哥……”

    慕初抹了抹自己脸上雅淑的泪水，取笑着：“变成九宫鸟啦？只会说哥哥两个字了？”

    雅淑撅着小嘴巴，却不忍辩驳他半句：“哥哥，妈妈和叔叔吵架了。”

    “吵架？”慕初一愣。父亲向来话不多，怎么能吵得起来？再说，他刚回来，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挣扎着要起身：“我去劝他们。”

    雅淑拉住了他：“不要去。好像叔叔不知道要做什么，妈妈不同意。我妈妈一直在哭。哥哥，你不要去。雅淑怕……”她抱紧了他的胳膊，抬着楚楚可怜的小脸看着他，“哥哥，你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下次这样，就算是死，妹妹和你死在一处……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