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逃离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苻坚，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江山美人，他是英雄，是一代明君，所以怎能为一红颜祸水毁了万代基业？

    他以为他可以两全，可以双收。他以为鱼和熊掌可以兼得。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所以才会忘记，命运，是人类永远都无法破除的枷锁。永远都无法超脱的牢笼。

    林钰儿看着怀里的琰儿，看着他熟睡的神情有着和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模一样的平静，心中有些淡淡的迷茫。苻坚是不肯叫她带走孩子的，可以说这是他可以掌控她的最大筹码。可林钰儿心知自己可能会彻底离开，又如何会安心将琰儿留在苻坚手里。至于对外的交代就更加简单，几个月大的孩子随便抱一个来顶替旁人又怎么能认得清楚？

    只是可怜了水儿，好在她离开的时候给苻坚留了信函，水儿是他的女儿，就是再不济，他也不会对她如何。

    “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车夫是林钰儿按照丁小北给的姓名私自雇用的，他倒是个老实人，见到这么一位气质非凡的少妇抱着一个孩子急急赶路，知道定是有什么隐情，便也就不再多问。

    林钰儿撩开车帘子，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她又赶紧把帘子放下，看了看怀里的琰儿只是微微砸吧了两下嘴巴，这才重新小心翼翼地撩起车帘的一个小角朝外看去。

    四五点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亮，空气里的泥土香似乎预示着一场小雨的终结。此刻马车行使在一处官道上，两边三三两两的立着几棵树木，估计是已经出了长安城一段距离了。

    “咳咳咳……”林钰儿忍不住轻轻咳了咳，她原来身子就弱，生产后又压着许多心事，这次自己趁着苻坚让自己离宫的空挡，利用慕容垂的野心，自作主张地逃走，也不知能成功几许。这样一夜下来入秋的寒气倒是变得比往日更渗人几分。

    老马夫见车里半响没人回答本以为这夫人是睡着了，此刻听到咳嗽声，他倒是个古道心肠的立刻关心道：“小夫人，我看你年纪轻轻也是刚刚生下孩子不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女人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我们家那个婆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时没好好照顾如今才痨了一身的病！”

    “多谢老丈担心了。”林钰儿轻轻咳了咳，却依然坚持道：“继续赶路吧，到晋国去。”

    “到晋国去？”老车夫闻言想了想道：“小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去找孩子他爹吗？小夫人别介意，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见你这般焦急定是有什么要事。我倒是知道一条近路，只是……”

    林钰儿听他提到有近路可走立刻就集中了注意力，毕竟她如今这趟出逃可是孤立无援的一次冒险只有立刻到达晋国境内才算安全。见老丈人迟疑不言，林钰儿心中焦急立刻出口问道：“老丈人可是觉得车钱不够吗？”

    “嘿嘿。”那老车夫尴尬的笑了笑，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皱得更深了几分，憨实的笑容里透出几分不好意思，这才继续道：“小夫人不要见笑，倒不是我糟老头子有多贪心，我们这般行路赶车的人吃得就是这口饭，这近路自有近路的规矩。就好比这官道是官府给修的咱们就得给官府纳钱，那些个近路也自有自的主子不是？”

    “你是说山贼？”林钰儿有些惊讶地问道，要知道这老汉拿着这官道的收税与山贼的买路钱比较，倒是很有几分官贼通道的思想。

    老车夫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继续道：“小夫人还真别看不起这些山贼！如今世道这般混乱，也都是被逼无奈才会自立山头。而且这些山贼却也还记着自己的出身，对我们这些老百姓是很少出手的。只是那些官老爷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么说老丈是有门路了？”林钰儿嘴里这么问，心中却是不禁一禀。自己却是逃难关头忘了危机，自己一个女人加上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若是遇到山贼大盗可不是一点方法也没有。好在这个老丈似乎受过小北的恩惠，为人也颇为可信。只是小北似乎并不希望这位老丈知道内幕，林钰儿也就不好拿出小北说事。

    老马夫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老脸一红，这才转入主题道：“门路是有的，只是我们这种门路却也不能白拿了人家的好处，人家不动咱们，咱们却不好不孝敬人家。”

    “老丈的意思我明白了。”林钰儿从身上摸出一个钱囊，这是她随身带出的来银两，虽然不多却也够一户平常人家吃上两三年了。她想了想拿出一块金锭，递出去给老马夫道：“您瞅着这么多可以不？”

    老马夫闻言别过头看来，这一看可不得了，惊得他半响说不出话赶紧勒紧马头，惊恐地看了看左右两边，这才回头对林钰儿苦笑道：“小夫人，我知道小夫人是个富贵人家，可这出门在外却多少要留个心眼！”

    林钰儿闻言不禁尴尬地收回手里的金锭，上天作证，自己可是没有半点显富的意思啊！

    老马夫余惊未了的拍了拍胸脯，看着林钰儿一脸尴尬，这才继续解释道：“不过想来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会晓得这许多。咱们过路买个过路钱那是不成文的规矩，虽说这钱少了不好，但多了也是万万不可的。人心险恶，你拿些碎银给他，他反而会小气计较一番放你离开，可你要是多给了小夫人我们老百姓有句土话叫做‘钱生心鬼’，你给得钱多了，他反倒觉得有利可图，不肯轻易放行，就是直接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能的。”

    ……

    按照老车夫提供的路线，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处林间小道，道上倒是遇到过几批山贼，但似乎都认识老车夫。这个笑容憨厚的车夫看起来也是个实打实的老江湖了，一路上有他打点林钰儿倒是觉得顺畅无比，真是比慕容垂那般的阴谋家精心策划还要来得叫人放心。

    看来小北这些年待在长安倒不是什么都没做……林钰儿想到小北不禁一阵苦笑，那天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说真的吗？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现在的小北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呢？

    “嘿嘿，小爷倒是个细谨人，只是我家丑姑娘生得实在难看怕脏了爷的眼睛。”车外传来老丈人的声音，似乎这一次的山贼有些难缠，已经交涉了很久，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谈妥走人了。

    那山贼似乎并不认得老马夫，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天生的漠然，那神情不像这山里匪气冲天的山贼，反而，反而有几分冷冽严肃的军人气质！

    这个山贼不听老汉解释，大步朝马车走去。老马夫立刻跟了上去，表情为难，见那山贼打算掀开车帘，忙伸手打算阻拦。只是这山贼的力气却哪里是他一个老人家看得住的，立刻被山贼推开一边。

    山贼猛地拉开车帘，却见一个皮肤枯黄，脸上带疤的壮实村姑正抱着一团用破布缝合成的包袱惊恐地看着自己，嘴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求助道：“阿爹！阿爹！这个人是谁！”

    “哎呦，我的闺女哦！别怕，别怕，阿爹就在这里。”老马夫闻声忙奔了过来，这次却没遇到什么阻拦，他上了车一面安抚着一副惊痴模样的女儿，一面看向那山贼求饶道：“大爷行行好，我这个女儿生性痴傻，见不得生人的，求大爷放我们过去，求大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山贼看到车厢中女人的第一眼便失去了兴致，说实话，这么丑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再联想自己怀里那张刚刚收到的画像，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叹了口气，他也懒得为难这对凄苦的妇女，摆摆手道：“走吧，走吧，生得那么丑也是实在不容易”

    父女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立刻露出一种若狂的神情，连连谢了谢，急急赶着马车便离开了。

    那个老马夫自然是林钰儿通过丁小北的指示雇佣的老马夫，而老马夫的女儿自然是乔妆打扮的林钰儿。这其实并不难，只要穿上一件肥厚的粗布麻衣，再在衣服里塞上许多衣料，将头发散乱地扎成两个小辫，再在脸上抹些黑炭，然后再在对方掀开马车帘子的瞬间做好斗鸡眼，撅好朝天嘴。再配合上林钰儿傻兮兮的笑容，绝对是无往不利，人见人吐，人神共愤，天地难容

    当被问及为何要如此自毁形象时，林钰儿撒了谎，她不敢告诉老马夫自己如今是在逃亡，她怕自己说了实话老马夫就会扔下自己不管，甚至会将自己骗到官府领取赏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虽然这样老马夫会承担他自己所不知道的风险，但不是说无知是最大的幸福吗？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有人肯带她走，她不可能只身离开，而这位老丈是小北言明最佳的人选。

    这本就是他的工作，林钰儿自我安慰着，况且他如此熟门熟路，只要自己安全抵达晋国，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人们总是习惯于自我安慰，但安慰并不总是习惯于被人们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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