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探监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一间昏暗、阴冷、潮湿的牢房内，只见一人披头散发躺在一堆乱草之中，面壁而卧，地上的枯草上沾满了血迹，不远处石几上的一团烛火，在黑暗中随风摇动。铁栅栏的旁边，另一间牢房中，除了一堆乱糟糟的枯草，和一缕映在墙壁上的烛光外，空无一人。囚犯徐经十日前，不知因何缘故也被移转到一处秘密之所在，除了当日当班的一名公差和徐经本人恐怕没人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或许连徐经自已也不知道在哪，因为他被押走时，一直是蒙着眼睛的，等他睁开眼时感觉恍若隔世，象刚刚做完一场恶梦，大梦初醒一般，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我这是在哪啊！”徐经轻轻蠕动了一下身子，喃喃自语道。“经儿，你终于醒了，这下我可放心了。”一位两鬓霜白的老妇人，坐在床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目光中充满了关切慈爱之意。此人正是江阴巨富之遗孀徐经之母徐夫人也，只见她怔怔地望着徐经出了好一会儿神，目光游移到了大厅的一角，片刻又落在了徐经苍白的脸上，她停顿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老爷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经儿他现在平安回来了……”接着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小声啜泣起来。徐经陡然一惊大声叫道：“母亲，我怎么没见着我爹，他在哪里？告诉我……”徐母刹那间老泪纵横，她哽咽地说：“自从一个月以前，你被那一帮公差解押进京后，我和你爹忧心如焚，寝食难安，托人四处活动，打探你的消息。后来听人说你在大理寺审理，主审官偏偏又与主考官程大人政见不同，素来不和，担心那厮假公济私，置你于死地，都不禁为你捏了一把汗。后来你爹的一位朋友在朝中做官，我们托他四处打点，疏通关节，刑部、吏部、甚至连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老公公，当红宫女嫔妃都一一送了礼。

    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了，可那人总是说银子不够打理，你爹为了救你一条性命把心一横又加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算上前次送出去的礼金，总计约五十万两。后来我们想钱也送了礼也送了，没多久你一定没事的，总该回来了吧。可是一等再等，就是不见你的人影，你爹日渐消瘦，整日长吁短叹：“经儿啊！都是爹害了你呀！，官场黑暗自古如此，我为什么偏偏要你求取功名，反而误了你这条小命，爹惭愧啊！咱家世代经商，其实经商有什么不好，消遥自在，无约无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可悲啊！爹虽然富甲一方，却无力救你，可恨啊！你爹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我担心他的心脏病老毛病发作，赶紧一个劲地安慰他，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可后来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你在大理寺监狱不仅没有释放，还惨遭严刑逼供，被打得昏死过去。你爹一听到这就怒气冲冠，当时就倒了下去，后来再也没有起来。临走前他对我说“如果经儿，以后能回来……，就让他绝意科……举吧……”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咽气了。我悲痛之余，暗下决心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替你爹报仇，杀了那贪得无厌，狼子野心的狗官，救你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暗自花重金招募了一批刺客，正在他们准备就绪时，你居然被一蒙面人送回了家，造化弄人，天意，天意啊！”徐母说到这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徐经一时间目瞪口呆，竟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脑中理不清，剪还乱的思绪，终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猛地想起唐寅这个相识尚浅，但志趣相投的朋友，不禁暗暗地为他担心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唐寅却是思潮起伏，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太湖上，那艘游船中第一次遇见林若风时的情形。想起了她的音容笑貌，想起了那一身粉红的衣衫，月色下皋桥边，字字句句如流水般在他心中流淌。他不断地追问自已：我为什么会沦落到此，因为我参加了科举会试，我为什么又要参加考试？全因了她，为什么因为她我宁愿委屈自已，难道我真得喜欢她，为什么一闭上眼，她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浮现？为什么仅此“喜欢”两字，就能让一个人放弃自已，而这种感觉我以前好象从来没有过，为什么和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在一起仅仅只是开心，并没有这种感觉呢？对了，她也喜欢我吗？她了解我吗？倘若有一天我们真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呢？她正在又在哪里呢，为什么我总想见她的时候，

    总是见不到呢？她现在在忙些什么呢，父母之仇报了吗？她就象一缕春风，总是那样轻轻地从我身旁吹过，风过之后又了无痕迹？我何时才能读懂她呀！唐伯虎轻轻地翻了一下身，忘记了疼痛，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出神。月光从窗外轻轻地泻下来，清冷的光辉投射在

    死一般沉寂的走廊上。两名狱卒低着头，正靠着铁栅栏打瞌睡。不知何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沉重地脚步声，两名狱卒猛然间惊醒，打起精神，提起地上的钢刀站立在一旁。只见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正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带刀侍卫，雄纠纠气昂昂，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气。“大人……大人，深夜至此有何吩咐？”两名狱卒战战兢兢地道。“皇上吩咐明日一早，亲自提审钦犯唐寅，这是皇上亲自颁发的手谕。”那军官说罢将手中的令牌轻轻地一扬。“当”地一声，牢门打开了，那军官推门而入。随后小声喝道；“你们先给我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我要亲自预审这人犯。”“是”那两名狱卒应声而去。幽暗的烛光下，唐寅暗淡无光的双眸突然放出异样地光彩来，他轻声低吟道：“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好吧？你又是怎样进来的，你，你别离开我……”。“公子，是我，我是秋菊，你没事的，明日你就可以出去了。”

    秋菊压低声音柔声说道。唐寅猛然一惊失声叫道：“秋菊，你是怎么进来的。”“公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说来话长，明日午时三刻你一定能出去面见皇上，公子你多多保重，事不宜迟，我先走了。”唐伯虎呆呆地望着秋菊远去的背影，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