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榜题名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夜黑风高，月上柳梢头，苏州古道旁二月花客栈偌大的院落中空无一人，除月光如流水般地泻在屋檐上，四周漆黑一团，远远望去，只有客栈门口的那面旗帜在风中飞扬。喧闹了一整天的客栈，也在这沉沉的夜色中进入了梦乡，楼上楼下的客房中，早已熄烛灭火，旅客、路人、学子们正在做着鼾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思……，此时此刻只有一人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时而皱眉深思，时而又仰卧坐下，时而又在房间里踱着方步，他忽然想起孔先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他一向都对自已很有信心，风流儒雅，才智过人，16岁那年秀才考试第一名，轰动了整个苏州城，可大试前夜他也没好好睡觉只是和一帮朋友一起在湖上泛舟，饮酒听歌。诗词歌赋不是问题，但这次究竟是怎么了，唐伯虎自出世以来就从没有这样紧张过，简直就不像自已以往的风格：大考大玩，小考小玩酒脱、放荡不羁。他隐隐地觉得这次应天府举人会试对自已是多么多么重要，一生的幸福全在此一举，倘有差池就抱撼终生。“非她不娶，必争第一”，唐伯虎望着淡淡地月光又出了好一会神，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他刚合上眼，眼前就出现了林若风那飘忽不定的影子，就象一片捉摸不定的云彩。耳绊也响起她那句刻骨铭心地话：金榜题名之时就是你我相见之日。唐伯虎轻轻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忽然清冷的窗外，有一人影稍纵即逝形同鬼魅一般“嗖”地一声没有了踪影，唐伯虎轻轻地叫了一声“谁”又揉了揉沉重的双眼，不见任何异样，他轻声叹了口气：为伊消得人憔悴，因你而神情恍惚。因实在太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翌日，日出三杆，唐伯虎还兀自在昏睡不醒，两个小丫头已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冬梅正使劲地敲打着房门，“公子快醒醒，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明日就是会试的日子了，今晚咱必须赶到应天城。”唐伯虎翻了翻身“知道了，你先去和掌柜结帐，我随后就来。”

    “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冒充书生秀才赶考是吧，骗吃骗住不给银子想溜门都没有，走！到衙门去。”唐伯虎刚下楼梯就见店小二在那边嚷嚷着，冬梅则在一旁气得柳眉倒竖，狠狠地瞪着他，脸上涨得通红。“吃饭住店给钱天经地义，没钱休得走。”店小二又大声叫道。“多少银子，冬梅给他就是了，我们还得赶路了。”

    唐伯虎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只听冬梅低声说道：“公子，我们的银子昨晚被盗了，刚才我去拿包裹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如何是好。偏偏这店小二又这般不好商量，我说让秋菊陪你去赶考，我在此作质，待考完后从家中取来银子再赎我回去，这家伙死活不依，真是死脑筋。”原来如此，唐伯虎若有所思“小二哥，你看这样行吗，我这里有一把折扇也值几十两银子这就送给你，权当抵押咱们昨晚的食宿费如何？”“你蒙谁啊？就这把破扇子也值几十两银子，就是送给我到厨房里生火，老子也不要，少说废话，快给银子。”唐伯虎气得七孔生烟，大喝一声：我今天就没银子，你想咋的。见官去，还是露两手，秋菊、冬梅别理他，咱们走！”说完拉着二人的手就向门口走去，那店小二见情形不对，“唿”地一声口哨，这时从墙角处猛地闪七八条彪形大汉来，只见他们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目现凶光，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顷刻间将唐伯虎三人围在了垓心，“一个也不能走，跟我往死里打”一个头儿模样的人正在那发号施令，围观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人群中有一书生高声叫道：“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别惹他们好了，钣钱我先给你们垫着。”那头儿一声断喝：“你是哪里来的一颗葱，给老子滚远点，不然连你一块给做了。”那人战战兢兢地退在了一旁，再也不敢作声。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只见眼前闪过一人影，继而听见一阵阵“哎哟，哎哟”之声，那八条壮汉横七竖八地倒在当地。原来是一位少年侠客在片刻之间就已制服了这伙歹徒，唐伯虎不禁惊喜交加。这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幅书生意气，没想到身手竟如此敏捷,武功是这样高深莫测，只见他向唐伯虎拱拱手朗声说道：“这位公子受惊了，我家主人请借一步说话。”

    客栈三楼一间豪华包厢内，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正在独自品荼，门吱地一声开了，那少年与唐伯虎一行鱼贯而入，那公子急忙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说道：“伯虎兄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唐伯虎一怔：“这位是……”那人微微一笑：“在下江阴徐经，久闻伯虎兄大名，今日在此一见幸会幸会。”“你怎知我就是唐寅，这年头冒牌货可不少呀！你就不怕是假李鬼碰上真李逵了。”“仁兄见笑了，刚才在下看见兄台气宇非凡，又欲以一桃花扇抵一晚食宿费，这小二可占大便宜了，他居然不识货口出污言，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派我这位兄弟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想当年兄台秀才大试第一名，名满苏州，全城轰动。”唐伯虎莞尔一笑“算你识货”。

    当下两人相见恨晚，把酒言欢，自不在话下。这徐经何许人也，仍江阴一巨富之子，相传是后世徐霞客之祖父，徐家世代为商在江阴是首屈一指，可徐父年少时喜读《四书五经》深受孔夫子儒家文化的影响，虽然经商有方修成正果，现在已是富甲一方，但内心深处老是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因此总是盼望自已的儿子能用心读书，将来能谋取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徐老爷子认为现在有条件了，自已年轻时没能实现的梦想一定能在儿子身上实现。而徐经虽是一富家子弟但从小饱读诗书，虽说不上才华横溢，但也有一番才情，这次应天府举人会试，徐经为了不辱使命，也作了周密部署，他先是派出细作打探到今年会试主考官是程敏政和李东阳，此二人仍当今饱学之士。更没想到的是主考官程敏政的家僮与自已的一名手下是拜把子兄弟，于是派人备了一份厚礼连夜送去，说不上是贿赂，只是为了连络一下感情掌握一点情报，投石问路而已。这样一来徐经就觉得胜算已有了七八成把握。

    两人言谈正欢，徐经小酌了一口酒轻声道：“伯虎兄你才高八斗，你倒猜猜今年会试的题目是什么，是策论还是政论，是考诗还是比赋。”唐伯虎笑而不答，心中暗想我又怎么知道，总不是那些之乎者也，还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徐兄不必过虑，区区小题又怎能难得倒你，来喝酒咱今日也不谈这事了，就痛痛快快地喝酒。”唐伯虎手一挥大叫“秋菊斟酒，咦！刚才救咱们的那位公子哪去了，快把他给我找来，我还要好好地敬他几杯呢。”

    须臾那少年推门而入，徐经笑道：“徐彪快过来陪咱喝几杯。来来来，坐，坐。伯虎兄让我来介绍一下，此人姓徐名彪，先祖仍是我朝开国元勋大将军徐达。”“难怪，难怪，将门虎子，威风凛凛，刚才那几招真是漂亮，干净利落，在下敬你一杯。”徐彪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徐经接着道：“他天生神力，只是性子火爆，疾恶如仇，看上不顺眼的事总要管一管，又不愿为官，只身流落江湖前年被一群仇家追杀，陷入绝境吃了官司，我派人四处打点疏通关节总算是救得一命，现是我的贴身待卫。”“在下佩服佩服来干了这一杯，你到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唉，喝酒。”唐伯虎轻声叹了一口气，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公子还是少喝一点吧！”秋菊在一旁劝道“我们现在还要赶路，明天还要考试呢！”徐经一拍大腿道“说得极是，明日还有正事要办，今儿咱们就散了吧，等会和咱一块走，我用马车送你们。这里有银子两百俩，伯虎兄你就先拿着吧。”等徐彪结完帐，一行人就坐着马车向应天府而来。

    应天府考场外，人山人海，全国各地考生在此云集，离午时三刻开考还有两个时辰，考场的大门外围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进入考场共有三重门，每一重门旁边的道路边都站满了手持兵刃的侍卫，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扎眼，让考生们不安地是气氛凝重，空气中仿佛隐隐地透露着一股杀气，让人感觉不是在进考场而象似进刑场一般。“铛铛”一阵铃声响过之后时辰终于到了，一名礼部官员高声宣布：“大明应天府举人公试正式开始，众考生凭本人手中考试号牌依次进场不得大声喧哗。”三声礼炮响过，众考生依序进场，唐伯虎的考试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1512”，徐经紧随其后，他的考试牌上的数字是“1513”。考场内气氛紧张，众考生正伸长脖子听主考官程敏政出题，只见他清了清嗓音朗声说道：“今天考试的题目是《论一只青蛙的理想》，众生一听无不哗然，甚至有的考生当场就叫道：“这是哪门子的题目呀，《四书五经》不考，诗词歌赋也不考，一只赖蛤蟆的理想鬼才知道，我又不是一只臭蛤蟆我怎知道它在想些什么。“肃静，肃静。请认真作答，两个时辰之后交卷。”

    副主考官李东阳淡淡地说。一时间满场考生，除唐伯虎和1513号外，无一不是抓耳挠腮，坐卧不安，有的干脆两眼望青天，刷刷几笔在试卷上画了一副图，也看不清到底画的是一只蛤蟆还是一只公鸡。时隔几百年后有一个伟人，也曾写过一首诗，题目就叫《咏蛙》题目虽怪，但立意新。会试终于结束了，唐伯虎在走出考场的一瞬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真感觉这好象是一场梦。

    十日后，唐伯虎正在应天府的一家酒楼中饮酒，突然秋菊兴冲冲跑过来大叫“中了，中了”满脸皆兴奋得意之色。“公子恭喜你高中第一名“解元”，刚才我在城里买东西时，见城门口贴着一张告示周围挤满了人，挤进去一看刚知道是公子你得中第一名。江阴徐经第二。”话声刚落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劈里哗啦的鞭炮声，一公差高声叫道：“新科解元唐伯虎快下来接旨。”唐伯虎匆忙下楼拜伏于地，只见一名公公宣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唐寅今中乡试第一名解元，现赐纹银五百两，绸缎三百匹，游街三圈，择日衣锦还乡，听候调用，钦此。”唐伯虎中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苏州城，城中再次沸腾起来，欢迎仪式比唐伯虎16岁时中秀才第一时更隆重更盛大，因为苏州人觉得才子唐寅不仅仅是唐家的荣耀，更是整个苏州人的荣耀。他们从唐寅身上找到了整个苏州人的底气和自信。然而此时此刻的唐寅又在想些什么呢，他的意中人会如期和他相会吗？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