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恋心事小情思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社刊出刊那天，我们去印行室搬书，每当这时候那几个高一小师弟最是勤快，每人搬两大摞，转眼就快搬完了，最后剩下两摞，我和颜少卿各搬了一摞。

    喻汐不在，她一向娇弱些，所以逢到体力活，颜少卿通常都不会叫她。

    这个说起来话有点儿长。

    第一次往印行室去送校好的社刊清样，是我和颜少卿一起去的。自那之后，印行室将社刊印好装订好后，一般都是将通知下给颜少卿，少数时候下给我，下给我后我也会再报给颜少卿。

    从前我们还上高一的时候吧，颜少卿总是就近拉几个人去搬。有一次喻汐主动要跟着去，颜少卿扭头温言道：“你不是感冒么？别去了。”喻汐当时就感动得就没说出话来。后来喻汐说，她当时心头一跳，一颗心就陷进去半颗。

    下次喻汐感冒好了，跟着去搬书，过门槛时绊了一下，怀里的书哗啦啦落了一地，但是人没倒，人被颜少卿拉住了。颜少卿本来抱着两倍于喻汐所抱的一摞书，他突然撤了一只手去拉喻汐，那摞书失了一边的支撑，自然也全都落在地上。

    喻汐望着散落一地的书，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旁边的颜少卿却笑得三月春风暖：“你看看你，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叫你凑热闹！”听起来像是责备的话，却没有半分的责备在里头，颜少卿那温软的调子温和的笑颜，听在喻汐耳中看在喻汐眼里，反倒像是宠纵一样。喻汐心头又一跳，一颗心就全陷进去了。

    那之后，喻汐基本上就没再干过体力活儿。

    后来，我们上了高二又招进了第二批会员后，原来第一批会员里的男生退会退得没剩几个，还分散在不同班里，因着第二批招进来的男生居多，高一又在高二楼下，颜少卿下楼后去高一教室敲窗，随便都能敲出几个师弟来。他豁然发现师弟比同年的战友更好用。以后就都这么着了。

    此时，师弟们搬着书前头走了，就剩下我和颜少卿走在最后，虽说一向来工作上配合默契，但彼此都属于平时话不多的人，若不谈工作，我和他也无话可说，是以显得有些冷清。

    就这样冷冷清清走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来，对颜少卿道：“对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换届了？”

    颜少卿反应片刻，笑道：“你这是不想干了么？”

    我道：“快两年了，我说累了也正常吧？上个月学生会都换届了。”

    颜少卿点头：“还真想到一起了，其实两周前我跟江老师提过，江老师没明确表态，好像是觉得谭康他们锻炼不够。”

    谭康是第二批里最被看到的社员之一，说实话我觉得小学弟很是不错，读书广泛，性格开朗，做什么也积极。我想起我们当初那会儿，禁不住笑道：“当初咱们刚上高一，社刊初创都是直接硬着头皮上的。再锻炼不够能有咱们那时候锻炼不够？”

    颜少卿点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再跟江老师说说，叫他们早点儿挑大梁，他们会高兴的。”

    于是现在，我们正聚在编辑室开会讨论换届，文学社社长副社长加社刊编委合计八人，担任顾问的语文老师三位，共计十一人。八名学生沉默，三位老师讨论得热闹。一位说还不到高三，好不容易摸索出经验才做得顺手，等高三再做半年换届也不迟，学生会长都是高三下学期才卸任；一位说可以从高一社员里选几个上来壮大编委队伍。

    至于我，我在想古长风。他不在的这些日，我在课业之余仍旧会发发呆，发呆时就会想想他兼带着算算他的归期，我在想，也就是这两日吧，他该回来了。

    最近学校的风声比较平静，我和傅殊尘之间闹了些风波却再无后续，大家探头观望一阵，也就懈怠了兴致。本来嘛，风波就是风波，不是每一点风波都是惊涛骇浪的前奏。我还是喜欢以低调的方式活着。我想我的读书岁月能如此安静，如此安静的岁月里还能时常看到古长风，那便能当得起多加一个“好”字，岁月静好。

    “慕倚，你什么意见？”

    “啊？”我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甚是茫然。

    柳纪莹老师看着我：“我知道一向来编杂志你是最辛苦的，我想听听你什么意见？”

    我的思绪还没完全拢回，一张口竟说了句：“我没什么意见。”

    说音未落，已感觉到颜少卿的目光投射过来。我也意识到不对，忙补了句：“现在换届也好。”可好似还是不对。

    我急得要冒出汗来，柳老师还欲说什么，江川却先开了口，他道：“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少卿，你先说。”

    我扭头看一眼颜少卿，才终于从神游中回过味来。

    江川眼下教着（1）班和（2）班，但谁都知道，他一向最是喜欢颜少卿。高一的时候，他也教着颜少卿，但到了高二分班，颜少卿进了理科班，他却被分派教我们，对于他来说大概也是遗憾。对于我这个文学社二号人物，他的态度一向了了。他是个有个性的老师，大概觉得我勤奋虽勤奋，但机敏之心不足。反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教过我的柳纪莹老师，一向来总似对我格外关照些。这可能又跟我们相似的出身有关，学校里都知道，柳纪莹是从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出来，考上省城师范大学，毕业后来本市任教的。只是在这一众语文老师中，她资历浅，说话的分量向来也没那么足。

    我觉得江川这样一来忽视的不只是我，还有柳老师，其实类似的情况以前也有过。我心下愧悔，只好低了头，干脆避开柳老师的目光。

    接着每个人都发表了意见，支持换届的有一半，态度不明的有一半。讨论到最后也没有定下换还是不换，现在换还是以后换。眼看着时间不早，已经是吃晚饭时间，江川道：“大家的意见我都知道了，回头我和许老师、柳老师再商量一下，今儿就先散了吧。”

    三位老师离开后，我们也都离开，走在走廊上颜少卿抱怨我：“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说该换届了么？怎么又模棱两可的？”

    “我走神了。”我甚是歉疚。

    “什么？”

    “柳老师叫我的时候我正走神，一下没反应过来。真的……对不起。”

    颜少卿无语。

    “颜社。”喻汐在旁喊了声。

    我忙向一旁走开些，好把空间让给喻汐。喻汐却又对我：“慕倚，你们之前就商量过么？”

    我忙道：“没有，我就搬书那天随口提了一句。”

    “呃……你们每次搬书都不叫我。”

    和许多女孩子的软腻不同，喻汐娇嗔的时候，也带了份矜持在里头。

    我笑道：“叫你生得这般弱不禁风，换了谁也不舍得。”

    “你才弱不禁风。”喻汐不满。

    说话间已出了穿过大厅走出楼外，我问：“你们还回教室么？”

    喻汐没马上答。颜少卿道：“我不回了，先去吃饭，我饿了。”

    颜少卿是能把“我饿了”也说得很悦耳的那种人。

    我便看向喻汐：“你也直接去饭厅吧？我回趟教室，要不要帮你把东西带回去？”

    喻汐欣然道好，欣然将手里快要卷成圆筒的笔记本递给我，签字笔别在笔记本上，是她的喜好。她笑着道：“谢谢。晚上我去找你拿。”

    我快步先行几步，跟他们拉开距离，再继续快走十几步，一转弯，就跟他们反方向了。

    虽说我心里坦荡，架不住恋爱的女孩子心眼儿小，即便她是喻汐也一样。这点儿自觉我即便以前没有，现在却是有了。

    等我回到教室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饭厅的时候，饭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我拿着饭盒去买饭，自南向北有十几个窗口，我通常爱去的是最右边的那几个，在我经过5号窗口的时候，我瞄了一眼，站在里面的大师傅便热情招呼：“丫头，来吧，木须肉辣子鸡丁，吃哪个？”

    那大师傅晃着大铁勺，他旁边站着个中年女师傅，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目间却带几分凄苦相。我也是前些日才知道，她是江川的夫人，照理，我该唤她声师娘。

    我停下来，指指师娘面前的醋溜土豆丝道：“我要半份这个，再要一两米饭。”

    师娘并不发一语，只是接过我的饭盒盛菜盛饭。大师傅在旁道：“一两米饭够吃么？读书辛苦，女娃娃长得这么瘦，要多吃些。”

    这大师傅与师娘不同，一向来嘴巴最是利索，尤其是这时候过了买饭的高峰期，他正闲得慌，难免多言几句。

    我也就笑了笑。刚接过师娘递回的饭盒，冷不防有人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我一回头，惊喜——

    “琳琅，你们回来啦？”

    赵琳琅道：“刚回来，饿死了。古长风也回来了，一起去吃吧。你怎么也这么晚吃饭？”

    这生性疏阔的女孩，快言快语的，聊聊二十余字，答了我的问题，问了我另一个问题，还特意强调了一个事实：古长风也回来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古长风刚在12号窗口那边买了饭，和他一起的还有秦铸。他们在靠墙第三排的四人位上坐了下来。

    赵琳琅又拍我：“走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我心里还在犹豫，脚下已跟着赵琳琅走过去了。

    哈，三个星期没见了呢，古长风这次穿着牛仔裤白T恤，普普通通。我感觉自己心跳的节奏有点儿快。

    古长风一看到我，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才吃饭？不会又跑去小书店看书了吧？”

    呃……小书店，虽然那里有我喜欢的记忆，我还是解释道：“没有，我们开会来着。文学社要换届了。”

    “换届？”

    “嗯，编社刊的任务交给下一届，我们要退居二线了。”

    古长风一下笑了：“这么快就退居二线了？说得跟要退休一样。”

    可不是要退休吗？我也笑：“不快不快，我都编了快两年了。”

    “那你还负责里面的插画么？”

    这个……关于插画，它当真不是杂志正常设计中的元素。通常都是某个版面排不满时，剩余空间不好处理，我才会用插画填补空白，我都是画白描简画，因为颜少卿觉得可取，我自己涂画几笔也不费力，渐渐便成为习惯。至于以后，我倒还没想到这方面，不过这等问题自当由继任的负责人处理，我大概不必插手了。我意外的是，古长风也看过社刊。我以为他该是毫无兴趣。

    我莫名地又有些不自在，就像一年多前我画画时，第一次在画室里被他撞见。我讷讷：“还以为你从不看，那杂志编得又不好，好些人都不看的，我们正经八百，其实跟自娱自乐差不多。”

    秦铸接口道：“其实他也不看字，只看插画。说实话，你的插画画得很不错，就是太少。”

    赵琳琅也凑趣：“对对，他哪儿看得懂那些诗啊文的，他就看得懂插画。”

    两人皆笑意晏然地看着古长风，明显是打趣，古长风倒又淡下来，道：“我就偶尔翻过两期。”

    我低头吃饭，有些难为情，可是心里真是莫名的欢喜，欢喜里又有莫名的忐忑。

    就像你心里的小秘密，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的。这样看来似乎别人也不是全无察觉的，自己难免有些无所适从。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