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心向君君未知3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古长风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我。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可我竟是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窘到不行，却反倒会笑。

    我想我一定笑得莫名其妙，古长风也纳闷：“你笑什么？”

    “其实我，我是等你来着，那个，我想说，谢谢你送的速写本。”我鼓起勇气道。

    古长风怔了怔，颇无语的样子，却又暖暖笑开：“真的是等我？”

    我转身：“不信就算了，你把本子往我那儿一搁就不管了，我要道句谢谢都找不到人，现下反正我也谢过了，走啦。”

    “嗳。”古长风一把捉住我。

    呃……这什么情况？我怯怯地回头看他。他扬眉：“谢什么谢？我又吃又住的，一个速写本，不是说还太轻么？说吧，还想讹我什么？”

    讹？

    我忙摇手：“没有没有，已经够了。”看冷着面孔他不说话，我又举着两根手指保证：“真的，我当时就是给你开个玩笑，想要骗你给我画幅画。你不是有名气了么？以后想要你的画大概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么。不过你就算不给我画，也没什么的。还有，我没想叫你画我。”

    我叽叽喳喳，古长风抿着好看的唇，终是噗嗤笑开，松了手：“好了，我就是逗逗你。”

    好啊，又逗我！

    可是看着他含笑的眸，温暖清澈，我心里怎就这么受用呢？豁然开朗天高地阔一般。我两手往身后一背，眯着眼睛笑：“总之，长风笔下值百金。我该是赚了。藏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定千金万金也有了。”

    古长风眉心蹙起：“好啊你，学会调侃我！”

    我知道他不是真恼，小小得意：“许你调侃我，就不许我调侃你？天下怕是没有这道理。”

    古长风无奈摇头，却依旧是笑着。

    我摆摆手：“好了你去吧。我就是给你道个谢。”又抬手指指楼上，“喻汐等我呢，我上楼去了。”

    我说完，转身跑开。跑过楼下前廊，蹬蹬|蹬蹬上楼。

    喻汐回身：“慕倚，你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我走过去，“你填的词呢？快给我看。”

    “那是古长风吧？”

    呃，看到了。我不答，从她手里抢过那张纸，展开来看。

    喻汐的词一贯填得绮丽，平仄音韵不甚工，字句间情感却甚细腻。我笑道：“好呀，你这词，真是越写越有感情。要不也一道交了吧，两阙一起，发在这期社刊上。”

    喻汐不好意思：“你说少卿能不能看出来什么？”

    我微一思忖：“那你是想他看出来，还是想他看不出来。”

    “这……”喻汐为难。

    我笑：“所以呀，看出有看出的好，看不出有看不出的好。”

    “那还有不好处呢，他看出来拒绝我怎么办？看不出来我又会难过。”

    “你要想，他看出来，就算不心动也该感动，难道不是好事？若看不出来，你可以继续写继续像现在这样喜欢他，也不坏。不过你若真不想他看到呢，不交也罢，反正都依你。”

    “说是这么说。”喻汐胳膊支在栏杆上，双手捧着下巴。

    哎呦，爱得这般纠结的姑娘。

    周六下午上完两节课后，趁着校门开放，我迫不及待跑去学校斜对面的小书店看书。

    我很喜欢那家书店，门面虽然不大，可经常也会进一些很不错的新书，比学校图书馆的新书上架快不少。最主要是，那里老板态度好，又欢迎学生进去看书，只要交五毛钱，就可以呆在里面看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

    上个月初那里上了一批英文读本，都是很有趣的名著小说。最近我每周都去，不太厚的单册，快的话我一下午能看半本。

    我从四点半看到快七点，直到外头薄暮四起华灯竟上。不是我看得忘了时间，而是用两个周末看一本小说，最后就剩个结局没看完，那感觉太难受。

    正是路上车多的时候，来往的车灯接起来，长龙似的。我一边还想着刚看完的故事，一边走到路边。冷不防突然有个人拉住了我。

    我一惊之下转头，却对上熟悉的眼睛。

    哈，古长风。

    古长风责道：“怎么又不看车？”说着，还拉着我后退了几步。

    我心下一暖，赧然地笑了。其实我只是想走到路边等那些正在开近的车过去，并没想着立刻就穿过马路。但我没有争辩。

    完全没必要，不是吗？

    古长风松开我，颇无奈状：“我怎么觉得你就会傻笑？难道优等生都是这个样子？”

    这跟优等生什么关系？我扁扁嘴，转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学校没饭吃了，我出来找点儿吃的。”

    “你怎么没回家？”

    “明儿再回去。”

    “呃。”好吧。

    路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古长风又问：“你吃饭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吃过了。”睁大眼睛，很真诚地看着他。我想他也未必就信。但我希望他即便不信也能装作信了。

    然而他并未如我所愿。

    薄薄的暮色里，街灯次第地亮着。古长风牵起我的手：“走吧，一起去吃。”

    “呃，那个……”我说吃过了嘛，难道我说得很不真诚？

    古长风果断打断我：“那个什么？回去也没饭吃。不看看几点了！”

    我捏捏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脚下已不由自主跟上他。眼睛还眨巴眨巴盯着他握紧我的手。

    嘿，又牵手哇，还这么自然。

    街上行人车辆，街边店铺林立。我和古长风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他选了个干净的小店进去，给我要了碗素面，他自己要了碗牛肉面。然后又点了个凉菜拼盘。站在吧台前，我想要交钱，他握住我的手按下来，也不说什么，只不动声色用另一只手掏出钱来，递过去。

    我不好坚持，他交完钱后拉着我找个没人的座位叫我坐，才松开我。我红着脸道：“长风……”

    古长道：“在我的画还没升值之前，这次我请。”

    还有没有下次我不知道，但我想，若下次他再叫我一起吃饭，我是决计不能答应了。

    古长风像能猜到我的心思一样，突然问：“又在琢磨什么？”

    我抿抿唇，老实回答：“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AA。”

    古长风思忖片刻，看着我道：“要不你叫我哥吧，你叫声哥，我请你吃碗面，这样两不相欠。”

    嗤，我才不会这样没节操。我很骄傲地别过头去：“才不，我有哥哥，才不会再认一个，没事就来管我。”

    古长风笑，转头看窗外。

    我偷偷看他漾着笑意的侧脸。我想，古长风平素看起来冷冷的，笑起来也这样温暖。要是明倚也经常这样笑就好了，他自从青春期以后，经常都是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

    因我一直不吃甘腻厚味，古长风点的凉菜也颇清淡。我的面先端上，接着等他的面端上时，他先夹了一片精瘦的牛肉给我，并鼓励我吃掉。我偶尔能吃掉一点儿瘦肉，前提是这肉做得不那么腻。这片肉恰巧看起来不那么腻，我不好推却，便吃了。他要再夹一片牛肉给我，我捂住碗连连摇头：“不能了，吃多了我会反胃。”

    古长风像看小孩子般温和一笑：“行了，不给你了，把你爪子拿开，好好吃饭。”

    嗤，你才爪子。我不满地看他一眼。

    我们安静地吃完了饭。上次我就注意到了，他吃饭时就专心吃饭，并不爱讲话。

    走出饭店时，古长风帮我推开门，我总觉得有目光在我身上，让我觉得不大自在，我转头，看到目光的来源，是两个衣着时尚的女孩，样子有几分熟悉。我叫不上名字，但我知道她们跟我同校。

    “瞧瞧，我就说嘛，长得多单纯，吸引男生却是好手段。一个傅大少还不够，转眼又一个。”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

    我想她是故意叫我听到的。所以如她所愿，我听得很清楚。

    我收回目光，想装作没听见。我不能说我不委屈，不过眼下我更懊恼的是，古长风在我身边。

    两个女孩绕过我进了饭店。我低着头往前走。古长风追上我：“嗳，你没这么小气吧？那等无聊的话，你理它做什么？”

    我闷声：“我没理它。”

    “这就对了。”古长风道。

    我没再接话。

    这样沉默着走了几步，古长风又碰碰我：“嗳。”

    我突然也觉得，又不是第一次听，我气闷什么？深深吸口气，我转头对他笑：“我真没在意啊，在学校里听了许多，比听国歌还习惯。”

    古长风一怔，既而笑开：“就知道你没这么脆弱，人小，器量可一点儿也不小。对了，你是不是跳过级？”

    古长风有意引开话题，吧啦吧啦逗我说了一路的话。说到最后我都忘了难过了，我是真的忘了，还一本正经地问古长风，到省城也会上文化课吧？要不然这一去一个月的，得落下多少课呀。古长风说当然会，正常的课程，那边的教学不比这边差。这话我信，虽说我市经济也是出了名的发展得好，但毕竟那边才是省城嘛。我说长风你画画得这么好，以后能考上中央美院那样的学校吧。他说不知道，专业上不好说，文化课大概吃力。我说那你稍微分点儿心思在文化课上嘛，要不然卡在这里多亏呀。

    我这话说得多巧妙。其实我就是想劝他在功课上努力点儿。

    古长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觉得考著名美术院校有什么好，他前年去北京的时候，见过一个中央美院的教授，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倒是那年去巴黎的时候，遇到一个开画室的中国画者，非常有才华。他高中毕业后就想开那么一间画室。平时卖卖画，顺便教教喜欢画画的小孩子。我一听，似乎也很不错呀。这种生活方式，我从来都没想过，听起来好有诗意。我就说那也好呀，就开个大点儿的画室，开到省城去，不，开到北京去，开到巴黎去。

    古长风笑得不行。

    古长风的错误就在于仅凭一两个人就形成偏见，等日后他知道那位巴黎邂逅的画者也是中央美院的教授时，他就只有再去复读考试了。不过那是后话。

    不觉间到了校门口，古长风并不进去，而是站住了对我道：“你自己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我想他可能要去爷爷家住，便点点头。古长风忽而又唤了声：“慕倚。”

    我看向他。他道：“傅殊尘其实人很好，你不要看他表面上很冷。”

    我一怔，仰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颗心却禁不住地往下沉。

    古长风将手搁在我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好了，进去吧。”

    心里突然有细细碎碎的痛感，我对他摇头：“你不要听那些传言，真的没有。”

    他低头看着我，很温和的目光看着我，很温和的声音：“我知道。”

    “那你……”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古长风像是很轻松地笑着：“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一句。若喜欢，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若不喜欢，也别勉强。若是还没想好，那也没什么，你还小，等想好了再说。”

    我怔了半晌，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他是关心我？还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叫人觉得心里暖，好像这个人是我的兄长，和景明倚不同的另一类兄长。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无法觉得高兴。

    我知道我这样是在意他了，可是他呢？在他心里我是什么？

    街灯下他眸色如水，我看不分明。

    我终是敛了目光，勉强稳定了情绪，点头道：“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我想都不会想。”

    “慕倚……”

    “长风，”我不想听他再劝我什么，急急打断他：“我想活得简单点儿，你看，这样我比较开心。”

    我想这时我就该转身走了，可我又知道，我并不想我跟古长风之间有什么沉重感，是以我在转身跑进校门前，抬头对他笑了。

    “就这样，周末愉快。”我开心地对他说。

    我倒退着走了两步，他微笑着，我看到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更迷人。

    我最后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校门。

    “周末愉快。”我听到他在身后对我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