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心向君君未知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桌子上多了一个本子，有半本字典那么厚，方的。

    似曾相识，没错，很似曾相识。

    景玉一见我，立刻凑过来：“慕慕看到没？古长风搁这儿的。”

    废话，这么大个东西搁这儿，我能看不见？

    景玉眨眨眼睛：“他说这是你的。嘿嘿，我翻开看了看，画得真好，还签了名的。”

    过了两周有余，我还以为他已忘了。我潜意识认为，他这样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的人，若转头忘了，我丝毫也不奇怪。

    却原来他还记得。

    我翻开，但见墨笔勾勒的线条画，是我站在那窄窄的水泥板楼梯上，回头看他的一个瞬间。楼梯旁边，是一棵长势并不很好的石榴树，欹侧旁出的枝桠擦过我衣襟。

    页面的左侧边缘处果然落了签名，“长风”二字写得飞扬恣意，是字，也似图画。

    这签名甚漂亮。只是，我只是要他一副速写，谁叫他画我的？

    我扭头去看，左侧后排的那个座位上是空的，古长风不在。

    景玉道：“你找他么？他把本子搁这儿就走了。”

    “没有，我找他做什么？”我口是心非，再看一遍页面上的人，分明只是寥寥的几笔勾勒，却如此生动，意犹未尽似的。

    我当时在想什么？貌似也没想什么吧。不过是他唤我一声，我回头，心里傻傻地欢喜罢。被他这样画出来，竟是别样的气韵清雅，别样的意在画外。

    有句话说什么来着，艺术是现实的升华，我到底是信了。这升华的，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可见画者妙笔，可赏玩，不可信实也。

    我自思忖，景玉在旁好奇得难受：“慕慕，慕慕，他到底为什么画你，你叫他画的么？”

    我道：“没有。”

    “呃……那他为什么画你啊？”景玉沉吟片刻，忽而瞪大了眼睛看我，“不会吧？难道古长风他……他也喜欢你？”

    我心下一跳，抬起头，微皱了眉心道：“景玉，想象力不这么丰富可以吗？”

    “天啊天啊，慕慕，他要是喜欢你怎么办？你不能喜欢他吧？”景玉丝毫不理会我的话，自顾异想天开，“慕慕，你叫我想想，这事怎么说呢？虽说他获奖了很厉害，可你是这么乖的学生，他是那么不乖的学生，这不行不行，你们不是一类人。要是他那还不如傅殊尘，虽说傅大少总有点儿高不可攀的意思吧，至少人家那成绩是没的说的。而且……唔……”

    我拎起本书，捂住了景玉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知道我跟他不是一类人，可是有必要人人都说一遍么？

    人啊人，人为什么要分类呢？可是事实上，人就是分类的。

    景玉拿下我贴在她脸上的书，小声唤：“慕慕？”

    我看向她：“景玉，你要再这样，我拧烂你的嘴巴。”

    景玉扁扁嘴：“你才不会拧我的嘴巴。”

    我无语望空，视线里飘进低头走来的朱琳。我最讨厌她这个样子，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喜欢我哥那样的人，喜欢就喜欢了，为什么又总要弄得那么可怜兮兮的？

    朱琳的位子在我后面，她低着头坐回自己位子上。她跟我不一样，我虽说也迁就我哥，虽说也受委屈，但我想得开，转头叹一声，也就罢了。我还是我。我哥管我或不管我，关心我或骂我，我都还是我。但她不一样，她的情绪完全由我哥调动，我哥对他好，她就开心，我哥骂他，她就伤心难过。

    我忍了忍没忍住，转回身看她。“你怎么了？”我问。

    朱琳摇摇头。我压抑着情绪：“他又闹什么？是不是跟我有关？”

    朱琳抬起她哭红的眼睛，委委屈屈道：“慕慕，你哥是为你好。”

    我没接她的话，沉声问：“他又拿你出气？”

    我知道，我哥为一件事，能连着生好几天气，那气性大得，跟我爹一个样儿。这几天里没人惹他还好，若哪个一句话不慎触发了他的烦躁点，他随时可能爆发，这跟我爹的只是生闷气又不同。说实话，我也讨厌他这点儿，你自己生气便生气，凭什么迁怒别人？以前在家老迁怒我我也习惯了，但朱琳是他女朋友，又是在学校里，女朋友真的是拿来出气的么？

    朱琳大概并不这么想，她只是摇头。

    我心里窝火：“为什么？昨天不是出过气了么？今儿又是闹哪出？”

    我哥通常一日三餐都和朱琳一起吃，学校不是不管，是基本无力，后来发现我哥不上不下的也就那样，朱琳是个踏实吃苦的女孩子，成绩好都靠孜孜不倦，虽说谈恋爱，也基本不受影响。加之他们谈恋爱谈得平平淡淡，又不影响别人。于是两个班的班主任达成默契，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且说前天跟傅殊尘闹那么一场，我哥晚饭没和朱琳一起吃，也没理朱琳。朱琳一晚上都闷闷的，尽管我跟她说了，我哥生气是因为我，跟她无关。昨天我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促膝长谈，回到教室时看到朱琳红着眼睛像是哭过，就知道我哥拿她出过气。不过我心里烦，也没理她。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我哥生几天气，朱琳跟着郁闷几天，事情也就能过去了。谁知道此时的朱琳，又哭红了一双眼睛被我看到。我真是觉得气闷。

    我没好气地对她道：“不过一场误会，又没怎样，值得他一回两回地拿你撒气？你傻么？难道就不能不理他？他要真生气，你叫他来训我。”

    朱琳讷讷：“他怎么舍得训你？他生怕你被谁欺负。”

    “我能被谁欺负？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又不傻。”

    朱琳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道：“行了，你也别难过了，他又不是生你的气，他就是欺负你事事为他想，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琳仍是看着我，迟疑：“你怎么……昨晚怎么又跟那个傅殊尘在一块儿？”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我哥他，晚上不是从来不去操场么？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若知道是傅殊尘故意让人告诉我哥，我估计我能拿刀剁了他。他逗我也就罢了，我心大，不跟他计较，他上赶着折磨明倚做什么？

    但我怎么会知道他能恶趣味到这等程度？我呆了呆，起身往外跑。

    就快上课了，我跑到（5）班门口，着急又忐忑地探头往里望。

    这个时候的教室里一向是比较闹的，好在我很快搜寻到傅殊尘的身影，好在傅殊尘也看到了我。顶着四五六七八不知道有几道厌恶的目光，我下意识轻咬着唇。

    傅殊尘起身走来，我正欲松口气，他却又停了下来，停下的位置是舒衍桌旁，他拍了拍正在扭头与同桌说话的舒衍的肩，又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我。

    我气苦，我的眼睛这样看过去，从舒衍到方才的傅殊尘，确是一条线。

    我知道我是越过了舒衍看傅殊尘，傅殊尘却完全可以当我是在看舒衍。

    舒衍起身走出来。

    我只得先往教室门外退了退。舒衍出来道：“慕慕，什么事？”

    我支吾：“我，那个……”

    “怎么了？”舒衍眉心微蹙。

    我心一横：“舒舒姐，我找傅殊尘。”

    舒衍看着我。我低下头，懊恼到想死。我找他而已嘛，光明正大的我支吾个鬼？

    等我再抬头时，舒衍眸中已是千番云翳飘过，惟余天空澄净。她微微笑：“傅殊尘么？你等着，我去叫他。”

    舒衍说完，转身进了教室。裙裾轻摆似云霞飘过。

    预备铃的铃声，叮铃铃响起。

    傅殊尘出来时，铃声正落下尾音，我心里已是莫名烦躁。他问：“你找我？”很怀疑的样子。

    我确是第一次找他。废话，没事我找他做什么？

    我点点头，没时间多犹豫，我抬头问他：“你找过明倚没有？”

    他不明所以：“还没有啊，需要我现在就去找么？”

    “不要，”我忙摇头：“你别找他了行不行，算我求你？”

    傅殊尘又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看我：“又怎么了？”

    我咬了下唇：“那个，明倚比你大三岁。”

    “嗯，那又怎样？”

    “所以，你别找他谈，就算为了他的自尊，行不行？”

    傅殊尘看着我，忽而笑了，笑得颇有些无奈：“怎么我突然觉得你很好笑？慕慕，你来找我就为这个？”

    我一怔。是挺好笑的，他或许也只是随口说说，我怎么脑子一热就跑来找他？

    我笑，略尴尬：“罢了，随便你吧，我只是觉得大家都省省心，比什么都好。毕竟哥哥是我的哥哥，与你无干。”

    说完，我转身离开。

    “嗳——”傅殊尘喊住我。

    我回头，我想他准没什么事，我本可以不理的。

    傅殊尘笑着，灿烂如斯，一句话，悠悠从削薄的唇中吐出：“你不会是，为了来见见我吧？”

    我愕。有这么自恋的！我转头就走，红了脸。

    我想他是我见过最无聊的人。比他更无聊的是我，因为我会正儿八经地跑来找他，就为这么一件事，谈出个完全没结果的结果！

    对牛弹琴与虎谋皮秀才遇到兵……我是脑袋被门夹了。

    从我身边走过的（5）班女生，扭头狐疑地看我。

    嗤，怎么这么厚的脸皮，找到（5）班来了，自知之明在哪儿呢？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