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点十七分没有焊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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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三点十七分没有焊枪声。

    江临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音频波形,那句被剥离出来的低语像一根细针,扎进他脑中不断回旋的时间轴里。

    “焊枪……三点十七……有人换班……”每一个字都带着潮湿的锈味,从三十年前的磁带深处渗出,无声地推翻着当年结案报告里那句轻描淡写的“案发时仍在正常作业”。

    可它算证据吗?

    金小霜的质疑像一盆冷水。

    非法录制、来源不明、程序瑕疵——这些词在法庭上足以让整条线索化为乌有。

    但江临风知道,有些真相并不诞生于规范的取证流程,而是在沉默与遗忘的夹缝中挣扎求生。

    吴守业录下了异常,韦某英听懂了沉默,而他,不能只等一个合规的奇迹。

    第二天一早,他向省厅提交了重勘申请。

    结果很快回来:驳回。理由只有六个字——“无新物证”。

    办公室里,江临风站在窗前,目光落在楼下匆匆而过的警员身上。

    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个人。

    制度讲证据,讲程序,讲闭环。

    可有时候,正是那些没被标注、没被记录、没被听见的细节,在时间的灰烬里埋着命案的引信。

    他转身坐下,打开原案卷宗的电子归档系统,一页页翻看现场照片。

    杨小满的小卖部位于城乡结合部的老工业区边缘,后窗对着一条窄巷,堆着废铁和旧货架。

    镜头扫过墙面、地面、血迹分布……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一张角落俯拍的照片上。

    后窗下方,水泥墙根处有一块约三十厘米见方的修补痕迹,颜色比周围浅,边缘略显不平。

    卷宗里没有任何文字提及这一处修补,现场图示也未标注。

    “这不该存在。”江临风低声自语。

    九十年代中期,这一带常因夜间施工扰民被投诉,若有人凌晨动工修补墙体,必然会引起周边注意。

    而杨小满习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焊接货架,火花会照亮整条后巷——若当时真有人在墙边搅拌水泥,两人不可能互不察觉。

    他立刻联系林川。

    不到两小时,林川带着一份泛黄的建材记录出现在他办公室。

    那是1995至1997年间本市几家水泥厂的出货台账复印件,是他通过佛山老同事辗转从档案馆翻出来的。

    “你看这个。”林川指着其中一行,“‘快凝灰’,96年3月起试用,专供夜间抢修工程,两小时内初凝,四小时可承重。当时只在三个工地备案使用过,其中一个,就是这栋楼所属的社区管委会。”

    江临风眼神一紧:“也就是说,如果那晚有人修补墙面,作业时间必须在凌晨两点前开始,两小时内完成——否则天亮前无法硬化。”

    “没错。”林川点头,“而且这种灰拌水后释放微量碱性热,接触皮肤会有灼感,尤其是手部有微小伤口时。”

    话音未落,江临风已调出孙玉花当年参与复勘时重新整理的尸检备注文件。

    在杨小满右手虎口处,有一行不起眼的记录:“表皮轻度脱屑,伴局部色素沉着,初判为长期握焊枪所致。”但孙玉花在复核时加了一条手写批注:“灼伤形态不典型,碱性腐蚀可能性不能排除。”

    江临风立刻拨通她的电话。

    十分钟后,孙玉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冷静而清晰:“我重新比对了组织切片。那处损伤有表层蛋白变性特征,符合短时接触高pH物质。焊枪不会造成这种反应。但‘快凝灰’会。”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杨小满生前,很可能亲手搅拌过那桶水泥。”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即将被杀害的人,为什么会帮凶手修补墙面?

    唯一的解释是——他认识对方,甚至可能是在对方请求下出手相助。

    而案发时间,也绝非报称的“凌晨三点左右”,而是更早,在他焊货架的时段内——两点至两点四十分之间。

    “所以焊枪声停止的时候,他已经遇害或失去行动能力。”江临风缓缓说道,“而三点十七分那段录音里的‘有人换班’,根本不是交接记录,是凶手在伪造现场时,自言自语提醒自己演好这出戏。”

    真相的轮廓开始浮现:凶手以修补墙体为由接近杨小满,借其协助完成作业,趁其不备行凶,随后伪造焊枪仍在工作的假象,并留下一段精心设计的录音,制造时间错位。

    但还有一个问题——有没有人听见焊枪停了?

    当天夜里,江临风和林川驱车重返案发现场。

    他们带了一台同型号老式焊机,在凌晨两点启动,持续工作四十分钟,再突然关闭。

    随后播放录音,模拟当年声环境。

    巷子两侧五户人家,他们逐一拜访。

    四位老人明确表示:“焊声一停,差不多就两点四十多了。”其中住在巷口的退休电工陈伯更是皱眉回忆:“那天凌晨三点多,我起夜,看见后窗底下有手电光晃,一晃一晃的,像在找东西。我还以为是查线路的,没多管。”

    江临风心头一震——原始笔录里,根本没有这条记录。

    他看着漆黑的后巷,仿佛看见那个穿着工装的身影蹲在墙根,用手电照着未干的水泥,低声自语:“焊枪……三点十七……有人换班……”

    那一刻,他明白,这不只是破案,是在替一个被时间吞没的人,重新找回他最后存在的证明。

    回到办公室,他将所有材料整理成册:声学测试记录、建材档案、尸检批注、证人陈述。

    每一页都沉默如铁,却又重若千钧。

    他把文件夹轻轻合上,封面上只写了一行字:

    《关于补正杨小满案时间线的紧急报告》

    窗外,天边已有微光。三点十七分,焊枪不该响。

    江临风站在邮筒前,晨风拂过空荡的街角,纸条边缘微微颤动,像一封来自幽暗深处的回信。

    他盯着那片夹在信纸间的福利院特制边角——浅灰底纹上印着细小的梅花图案,右下角还残留着半枚褪色的红色印章编号。

    这是佛山福利院1990年代中期使用的内部信笺,仅限职工与长期义工使用。

    林川曾告诉他,这种纸,全院每年只印五百张。

    他将纸条小心装入证物袋,手指微颤。

    这不是巧合。

    黄阿婆的艾草包、深夜录音里的低语、墙根未干的水泥、如今这封无名信——所有碎片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拼合,而那只手,或许也曾在这条巷子里停留过。

    回到市局物证中心,江临风没有立刻上报,而是先锁上了实验室的门。

    他知道,一旦启动跨市调取监控备份带的程序,就必须走正式审批流程,而“无新物证”的驳回令仍悬在头顶。

    但常远达那句“七日内拿出可展示的证据闭环”,像一柄悬剑,逼他必须在制度的缝隙里抢出一条路。

    他拨通林川电话,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能联系上当年福利院的档案员吗?我要确认这张纸的流转记录。”

    “有难度,但可以试。”林川顿了顿,“你是不是怀疑……凶手曾是福利院的人?”

    “我不敢确定。”江临风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但我确定,他知道杨小满的习惯,知道焊枪声何时停,甚至知道怎么伪造一段‘正常作业’的假象。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他熟悉这里,像熟悉自己的呼吸。”

    接着,他又致电孙玉花,将纸条照片与福利院信纸特征发送过去。

    “你等等。”孙玉花的声音忽然凝住,“我手头有一份1997年法医中心与福利院合作的心理评估档案,里面提到一名长期滞留的青年,因肢体畸形被亲属遗弃,由院方安排在后勤做杂工——他负责过夜间物资搬运。”

    江临风心头一紧:“有没有照片?”

    “只有文字描述。”她语气沉重,“但记录写着:右肩明显高于左肩,行走时身体向左倾斜约七度。”

    挂断电话后,江临风静坐良久。

    三点十七分的焊枪声本不该存在,而此刻,一个本不该被遗忘的人,正从三十年前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林川很快传来消息:福利院老档案员愿意配合,但条件是“不录音、不见面、不留名”。

    对方只透露,B-12柜的监控备份带,是当年电信局为配合治安联防,统一归档的夜班录像,原计划三年后销毁,因管理人员疏忽,竟留存至今。

    当天下午,三人分头行动。

    林川赶赴珠城电信旧库,凭借老关系争取临时调阅权限;孙玉花联系省厅技术室,预备画质增强设备;江临风则重新梳理杨小满案发前后七天的邻里走访笔录,终于在一份被归为“无效信息”的记录中发现线索:案发前两晚,有居民称“看见小卖部后窗有人递工具”,描述的身影“走路有点歪”。

    夜十一点,林川发来一张照片:铁柜深处,一卷黑色录像带静静躺在B-12格,标签上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1996.4.3 夜班”。

    江临风盯着屏幕,指尖划过那行日期。正是杨小满遇害当晚。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蹲在墙根、用手电照亮水泥的男人。

    他不是来修墙的。

    他是来抹去时间的。

    而此刻,时间终于开始倒流。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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