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梦境入侵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思过崖的风带着铁锈般的冷意，刮得林筱雨玄色衣袍猎猎作响。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三日，崖壁上凝结的冰棱垂在眼前，像一串串倒悬的剑，映出她眼底未散的偏执。

    静室里，南宫雪对着案上的符纸发呆。指尖的朱砂迟迟未落，神识却不受控制地飘远。自从罚林筱雨去思过崖，这三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里更是频繁做梦，那些属于“南宫星”的记忆碎片，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

    “师尊。”门外传来药童怯生生的声音，“青云峰派人送来了伤药，说是给苏师姐换药的。”

    南宫雪回过神，指尖的朱砂滴落在符纸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她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放着吧。”

    药童放下药盒正要走，又被她叫住：“思过崖那边……有动静吗？”

    药童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林师姐一直在崖边跪着，不吃不喝，昨天夜里还发了高烧，可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南宫雪握着符笔的手猛地收紧。这孩子总是这样，倔强得像块石头，明明受了委屈，却偏要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轻叹一声：“把这瓶凝神丹送去，就说是……我让她按时服药。”

    药童应声而去，静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南宫雪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来，趴在案上便沉沉睡去。

    梦里是刺眼的白光。

    南宫雪站在一片陌生的空间里，四周是闪烁着冷光的金属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形线条，像极了她偶尔在现实记忆里看到的心电图。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与修仙界的草木清香截然不同。

    “灵儿，数值稳定些了吗？”一个模糊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温柔。

    南宫雪猛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白色长褂的女子正俯身调试仪器。那女子梳着简单的马尾，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分明是柳如烟的模样，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现实里的妻子从不穿这样的衣服，更不会摆弄这些奇怪的机器。

    “妈妈，爸爸的意识波动还是很紊乱。”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响起，带着哭腔，“ NeUrOLink的连接稳定性又降了，会不会……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

    南宫雪的心脏骤然紧缩。灵儿？是他的女儿南宫灵！

    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校服的少女正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掉眼泪，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环不断闪烁，与自己梦中偶尔闪过的“病号服”画面重叠在一起。这是他的女儿，那个总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小丫头，此刻却满脸泪痕，眼底的红血丝看得他心口发疼。

    “别担心。”柳如烟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你爸爸那么固执，怎么会舍得丢下我们？他只是……被困在自己的梦里了。”她顿了顿，看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符号，“等我们找到‘钥匙’，就能把他拉回来了。”

    “钥匙……是指那个修仙世界里的‘飞升’吗？”南宫灵吸了吸鼻子，“可爸爸好像把那里当成真的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柳如烟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望着屏幕上“南宫雪”的三维建模，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建模上标注的数据流正在快速刷新，其中一行“性别认知偏差指数87%”的字样，像根针似的刺进南宫雪的神识。

    “他不是忘了，只是……把太想念的人，刻进了梦里。”柳如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女儿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等他想起来，就会回来了。”

    南宫雪想冲上去抱住她们，想告诉她们自己没有忘，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无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柳如烟和南宫灵的身影渐渐模糊，周围的仪器开始扭曲、消散，最后化为一片刺眼的白光。

    “啊！”

    南宫雪猛地从案上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窗外已是深夜，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一片冰冷的霜。她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胸口，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些奇怪的纹路。

    借着月光低头看去，掌心竟浮现出三个清晰的字——“神经连接”。

    这三个字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带着灼热的痛感，笔画间还缠绕着细微的电流纹路，与梦中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出一辙。南宫雪大惊，连忙用灵力去擦，可那三个字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抹不掉。

    三秒后，掌心的灼热感突然消失，那三个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隐去，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怎么回事……”南宫雪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不止。这不是修仙界的任何术法，更像是……现实世界的某种标记。难道那个梦，不仅仅是记忆碎片？

    “师尊。”

    门外突然传来林筱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还在发烧。南宫雪连忙收敛心神，沉声道：“谁让你回来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筱雨站在门口，玄色衣袍上沾着冰霜，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她手里捏着那瓶凝神丹，显然是刚从思过崖回来。

    “弟子知错了。”林筱雨屈膝跪下，声音发颤，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但弟子想师尊了，一刻也等不了。”

    南宫雪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指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这孩子总是有本事让她又气又心疼，明明是来认错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偏执。

    “起来吧。”南宫雪起身去拿药箱，“发着烧就乱跑，是想让我再罚你？”

    林筱雨却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偏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师尊刚才在做梦？”

    南宫雪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弟子在门外听了很久。”林筱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师尊一直在喊‘灵儿’，还说……想回家。”

    南宫雪的心猛地一沉。她竟然在梦里喊出了声？

    林筱雨看着师尊瞬间僵硬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爬起来扑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南宫雪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声音带着哭腔：“师尊的梦里……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人？比我还重要吗？”

    南宫雪被她抱得很紧，几乎喘不过气。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寒气，让他混乱的神识有了一丝清明。他能感觉到徒弟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

    “筱雨，你先放开……”

    “我不放！”林筱雨抱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南宫雪的衣料里，“师尊告诉我，那个‘灵儿’是谁？是那个柳如烟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在思过崖的这三日，想了很多。师尊的异常、那些奇怪的符号、对柳如烟的执念……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让她恐惧的可能——师尊的心里，藏着一个她从未触及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

    南宫雪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不能告诉她“灵儿”是自己的女儿，不能告诉她这个世界可能只是一场梦，更不能告诉她，自己或许不属于这里。

    林筱雨见她不说话，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浓。她猛地松开手，绕到南宫雪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师尊是不是想离开？是不是想去找梦里的人？”

    南宫雪看着她赤红的双眼，忽然想起梦里南宫灵哭泣的样子，想起柳如烟说的“等他想起来，就会回来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林筱雨的目光。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林筱雨的心里。

    她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疯狂：“我就知道……师尊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她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眼底的偏执如同燎原的野火，“但我不会让您走的，永远不会。”

    说完，她转身冲出静室，玄色的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像敲在南宫雪的心尖上。

    南宫雪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掌心那淡淡的白痕似乎又开始发烫。他知道，林筱雨的执念，已经深到无法化解的地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