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秘境与同心草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晨露还凝在药田的叶片上时，陈长老的传讯符突然落在静室窗台上，朱砂勾勒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红光——是宗门秘境开启的信号。

    “青雾秘境每三年开一次，里面的同心草最适合炼制固魂丹。”南宫雪展开传讯符时，林筱雨正踮着脚往药篓里装新采的凝神草，听见“同心草”三个字，指尖突然一颤，灵草的叶片被掐出道月牙形的印子。

    “固魂丹？”她转过身，晨光落在鼻尖上，泛着层细薄的金粉，“是能稳固神识的那种？”自从昨夜看见师尊对着心电图纸般的血符失神，她就偷偷翻遍了药房的典籍，知道固魂丹对神识不稳的修士最是对症。

    南宫雪指尖划过符纸上“秘境开启时限七日”的字样，忽然想起陈长老上次提及秘境时，特意加重的语气：“里面的幻境能照见心底最深的执念，元婴以下修士需得结伴同行。”她抬眼看向林筱雨，对方正望着药田边缘那丛缠绕生长的双生花，眼神里的期待像藏不住的星光。

    “想不想去？”南宫雪将传讯符折成剑形，指尖的灵力让符纸微微发烫。这具身体的神识确实需要稳固，而秘境里的历练，或许比独自对抗幻觉更有效——至少身边有个能将她从失神中拉回来的人。

    林筱雨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灯笼。她慌忙将药篓背在肩上，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药田的露水，惊起几只青绿色的蚂蚱：“弟子能去吗？听说秘境里的灵植都有灵性，弟子可以帮师尊辨识！”她没说的是，药房的古籍里记载，同心草需得两心相照者共采，药效才最醇厚。

    南宫雪看着她蹦蹦跳跳去收拾行囊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具身体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上扬。像现实中答应女儿去游乐园时，她也是这样雀跃的模样，连走路都带着小跳步。那些关于性别的别扭感，在这些鲜活的瞬间里，正一点点被熨帖平整。

    两日后的清晨，宗门山门前聚满了前往秘境的修士。林筱雨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行囊站在南宫雪身侧，玄色衣袍外罩了件新裁的白斗篷，是她昨夜用月光蚕丝赶制的，据说能抵御秘境里的瘴气。

    “你的斗篷……”南宫雪看着那抹刺眼的白，忽然想起现实中柳如烟总爱穿的白大褂，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剑柄。

    林筱雨却以为师尊在担心斗篷不够结实，伸手拽了拽领口的系带：“这是用三阶月光蚕的丝织的，水火不侵呢。”她凑近半步，压低声音，“而且白色显眼，万一走散了，师尊能一眼看见我。”

    南宫雪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晨光里，徒弟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霜花，像落了层碎雪。她忽然抬手，替林筱雨将斗篷的兜帽戴上，指尖蹭过对方的耳尖，带来细碎的痒意：“别走神，秘境里的幻境最会抓人的破绽。”

    踏入秘境入口的瞬间，周遭的景象突然扭曲。山门前的人群化作流动的光斑，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衣袍。林筱雨下意识地抓住南宫雪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到师尊掌心的温度时，瞬间安定下来。

    “别怕，是空间转换的正常现象。”南宫雪反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注入。指尖传来的力道很稳，像磐石，让林筱雨想起小时候在药房被毒蛇惊吓时，陈长老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说“有我在”。

    落地时，脚下踩着厚厚的腐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眼前是片望不到边际的竹林，与后山的青竹不同，这里的竹节泛着淡淡的银光，竹叶间垂下无数透明的丝绦，像挂满了水晶帘子。

    “这是幻音竹，能模仿人心底的声音。”南宫雪松开手时，林筱雨还下意识地攥着她的袖口，像只怕走丢的幼鸟，“别被它骗了。”

    话音刚落，竹叶间就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低地唤“师尊”。林筱雨猛地抬头，看见竹影里晃过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长裙，领口的红痕像极了南宫雪锁骨处的胎记。

    “别看！”南宫雪抬手挡住她的视线，掌心的灵力震得幻音竹簌簌作响，“是幻境。”

    林筱雨却在那瞬间红了眼眶。她刚才看得真切，那身影转身时，袖口绣着半朵梅花——正是自己偷偷给师尊缝补外袍时，故意留下的记号。原来在自己心底，竟真的怕师尊会变回那个束胸、束发，浑身带着疏离感的模样。

    “弟子没事。”她低下头，指尖抠着斗篷的系带，“我们去找同心草吧。”

    南宫雪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明白陈长老说的“执念”是什么。这秘境像面镜子，不仅照见自己对柳如烟的牵挂，也照见了徒弟藏在乖巧下的不安。她放慢脚步，故意让林筱雨走在里侧，避开那些垂落的幻音竹丝绦。

    走至竹林深处时，地面突然渗出淡紫色的瘴气，像流动的绸缎。南宫雪挥剑劈开瘴气，剑气却在半空扭曲，化作道白影——是穿着白大褂的柳如烟，正举着手术刀朝林筱雨刺去。

    “小心！”南宫雪下意识地将林筱雨护在身后，剑锋与手术刀碰撞的瞬间，白影突然消散，只余下片飘落的竹叶，沾着淡淡的瘴气。

    林筱雨从她身后探出头，看见师尊的后背绷得很紧，剑穗上的红绳无风自动。她忽然想起药房古籍里的记载：“同心草生于瘴气深处，需两人灵力相契，方能驱散毒瘴。”

    “师尊，我们试试合力？”林筱雨握住南宫雪持剑的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渡过去。她的灵力带着药草的温润，与南宫雪凛冽如冰的灵力相遇时，竟像溪水汇入寒江，激起细碎的光纹。

    南宫雪只觉经脉里的灵力突然变得温顺，那些因幻觉而躁动的气流，在两股力量的交织下渐渐平稳。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林筱雨的指尖搭在自己的脉门处，像道温柔的锁，将那些试图挣脱的神识牢牢稳住。

    “往前走。”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笃定。

    合力劈开瘴气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林筱雨的灵力总能恰到好处地柔化南宫雪过于刚猛的剑气，而南宫雪的灵力又能托着徒弟的力量，劈开更深层的毒瘴。两人的步伐渐渐默契，有时只需个眼神，便知对方要转向何方，要出几分力。

    当最后一层瘴气散去时，眼前突然出现片莹白的花海。同心草在月光般的光晕里轻轻摇曳，每片叶子都分作两半，却紧紧相依，像两只交握的手。

    “真的是同心草！”林筱雨松开手，想去采摘，却被南宫雪拉住。

    “等等。”南宫雪指着草丛深处，那里盘着条通体碧绿的蛇，鳞片映着草叶的纹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是护草的碧鳞蛇，有剧毒。”

    林筱雨却笑了，从行囊里掏出个小玉瓶：“弟子早有准备。”她拔开瓶塞，里面的药液散发出清甜的香气，碧鳞蛇闻到气味，竟温顺地蜷起身子，让出了通往同心草的路，“这是用迷迭香和睡莲叶熬的药，能安抚灵蛇。”

    南宫雪看着她熟练地处理完蛇患，蹲在同心草前，小心翼翼地用玉铲挖掘。月光般的草叶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像有生命般，叶片上的纹路竟与两人合力时激起的光纹一模一样。

    “师尊你看。”林筱雨举起刚采的同心草，叶片在两人之间展开，“真的是两心相照呢。”

    南宫雪看着草叶间映出的两道影子，忽然觉得这秘境或许真有灵性。它没让自己看见更多关于现实的碎片，反而让她看清了此刻最珍贵的东西——身边人温暖的手，相契的灵力，还有那份不必言说的默契。

    采摘完同心草往回走时，林筱雨忽然指着头顶的幻音竹：“师尊你听，它不叫了。”

    南宫雪抬头，看见那些透明的丝绦安静地垂着，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或许当两人的心意相通时，能照见执念的幻境，也会变成温柔的风景。

    走出竹林时，夕阳正透过秘境入口的光门，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筱雨背着装满同心草的行囊，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斗篷的白影在暮色里晃啊晃的，像只引路的蝶。

    南宫雪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南宫星与南宫雪的界限，正在慢慢模糊。不管是哪个身份，此刻握着同心草，看着身边人的背影，感受到的踏实与温暖，都是真实的。

    “走快点，不然赶不上晚饭了。”林筱雨回头朝她招手，笑容在夕阳里格外明亮。

    南宫雪加快脚步，与她并肩走出秘境。山门外的晚霞正浓，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染红了半边天。她忽然想起陈长老说过的话：“修行之路，最难得的不是独处时的精进，而是同行时的相契。”

    或许，这才是柳如烟想让她学会的事——放下执念，珍惜眼前，与这个世界，与身边的人，真正地同行。

    静室的灯光在夜色里亮起时，林筱雨正坐在案前，将同心草一片片摊开晾干。南宫雪坐在她对面，看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的草叶上，像撒了层碎银。

    “明天开始炼固魂丹？”林筱雨抬头时，正好撞进南宫雪含笑的眼睛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好。”南宫雪点头时，看见徒弟耳尖的红，像同心草叶上泛起的红晕。

    窗外的风穿过竹林，带来远处药田的香气。案上的同心草在灯光下轻轻舒展，像在见证着什么温柔的秘密。南宫雪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