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同事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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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期中成绩风波后,武修文在家长质疑的废墟里艰难喘息。
黄诗娴默默守护,一碗热汤藏着千言万语;郑松珍的“风流才子”调侃像一缕拨云见日的阳光。
教学研讨会上,他毫无保留地分享普通话教学心得,昔日对手林方琼也递来和解的橄榄枝。
同事们的肯定如春风拂过,然而郑松珍无意间瞥见黄诗娴凝望武修文的复杂眼神——那里面分明是汹涌的爱意与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这无声的惊雷,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撕裂他们刚刚重建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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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落聘老师”像一把毒刀子一样,扎进武修文的心口,那通打给叶水洪的电话更是彻底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家长会散场后的教室里,只剩下桌椅凌乱的影子,还有那几乎将他冻僵的、带着咸腥味的穿堂海风。他扶着冰冷的讲台边缘,指尖下的粉笔灰沾了一手,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刚才那点第六名带来的微弱暖意,被彻底碾碎,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里。
“修文?”黄诗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急又轻,“别理那种人!他懂什么!”
她靠得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类似某种海藻的清新气息,平日里总能让他莫名心安,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他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被粗糙的砂纸堵着,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
“你看你手冰的!”黄诗娴的声音里染上了更浓的焦急,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快要触到他紧握在讲台边沿、指节发白的手背,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停住,蜷缩了一下,收了回去。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门口,压低声音,“我们先回办公室好不好?梁主任和李校长刚才都看到了,肯定会有说法的!你别怕!”
怕?武修文混沌的脑子里艰难地转动着这个字眼。他不是怕***,甚至不是怕叶水洪可能的落井下石。他是怕……怕这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这点好不容易挣来的立足之地,这点足以证明他并非一无是处的成绩,会像沙滩上的脚印,被下一波汹涌的恶意彻底抹平。他输不起第二次了。
他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动作僵硬得像个关节生锈的木偶。
回办公室的路很短,却又长得令人窒息。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偶尔有老师匆匆走过,投向他们的目光复杂难辨,同情、好奇、探究……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武修文后背发紧。黄诗娴走在他斜前方半步,刻意放慢了脚步,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试图为他挡住风浪的、倔强的小树苗。她没再说话,只是偶尔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他一眼,那目光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推开六年级办公室的门,里面竟然反常地安静。赵皓星老师正低头批改作文,眉头微微皱着;林方琼坐在自己位置上,手里转着一支红笔,目光落在窗外阴沉的天色上,没什么表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感,显然家长会最后那场风波,已经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沉闷的回响。
武修文沉默地走到自己靠窗的座位,拉开那把旧椅子,木头摩擦地面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声响,在这片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摊开的一本习题册,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乌云压得更低了,灰黑色的云层翻滚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传来低沉而持续的闷响,是浪涛在积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远处的礁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推开。教导主任梁文昌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武修文身上,带着一种了然和安抚的意味。
“武老师,”梁主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刚才那位家长王先生,情绪是激动了些,说的话也过了。李校长已经亲自和他沟通过了,也把这次期中考试的详细数据、我们推行普通话教学的整体思路和初步成效,都跟他解释清楚了。”他顿了顿,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武修文,“学校的态度很明确,武老师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我们是充分信任和支持的。一点小波折,别往心里去,啊?”
梁文昌的话像一股温热的泉水,试图融化武修文心口那块坚冰。他抬起头,对上梁主任真诚的目光,喉咙里那股堵着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点,他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梁主任”,可声音干涩得厉害,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梁文昌又宽慰了两句,这才离开。办公室里的凝滞空气仿佛随着他的离开而流动起来。
赵皓星放下红笔,清了清嗓子,看向武修文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认真:“武老师,说句实在话,我们班那几个以前语文基础最差、连句子都写不通顺的男生,这次期中语文卷子,阅读理解题得分明显上来了。我私下问过,他们都说现在听数学课比以前明白多了,理解力好像也强了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跟你在数学课上坚持用普通话教学,肯定有关系。这点,我是看到的。”
这客观的肯定,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稳稳地垫在了武修文脚下,让他几乎要飘走的灵魂稍微落回了实处。他看向赵皓星,真诚地道:“谢谢赵老师。我只是觉得,语言是工具,工具顺手了,学东西才能事半功倍。”
一直沉默的林方琼,这时也转过了头。她没有看武修文,目光落在自己桌面的教案本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页角,声音不高,甚至有点生硬,却清晰地传了过来:“那个……王海涛的卷子,我刚才也看了几眼。后面丢分那几道大题,出得确实刁钻,知识点拐了好几个弯,别说学生,我看着都费点劲。基础部分,他掌握得……还行。”
这近乎别扭的点评,没有一句直接的褒奖,却像一阵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风,吹散了武修文心头最后几缕沉重的阴霾。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方琼,对方却已经迅速地把脸扭回了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脸轮廓。武修文心头微微一动,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竞争和质疑或许仍在,但这句近乎客观的“还行”,是来自一个资深同行某种程度上的认可。
办公室的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压在武修文肩上的那座无形大山,似乎被同事们或直接或含蓄的几句话,悄然卸去了一角重量。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咸味的海风钻入肺腑,竟也感觉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放学的铃声如同救赎的钟声,终于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武修文几乎是有些脱力地收拾着东西,课本和教案塞进那个用了很多年、边角磨损严重的旧挎包。黄诗娴的动作比他快,已经拎着她那个印着卡通小鱼的帆布袋等在门口,眼神催促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傍晚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得人衣袂翻飞。
“国际厨房”——也就是郑松珍和林小丽合租的那套离学校很近的小两居——此刻正弥漫着温暖的食物香气和女孩子们清脆的说笑声,像一个小小的、与外界隔绝的避风港。
“哎呀,我们的功臣回来啦!”郑松珍围着一条印满草莓的围裙,手里挥舞着锅铲,像迎接凯旋的将军,夸张地朝着刚进门的武修文喊道,“快!快!洗洗手准备开饭!今天小丽买了超新鲜的马鲛鱼,我亲自下厨,保证鲜掉眉毛!庆祝我们武老师大杀四方,把质疑的小人踩在脚下!”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把一盘清蒸得恰到好处、泛着油亮光泽的马鲛鱼端上小餐桌。鱼肉雪白,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圈,诱人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林小丽正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冬瓜排骨汤从厨房出来,闻言笑着嗔怪:“松珍,你小点声!邻居该投诉了!”她把汤碗小心放下,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温和的笑脸,她看向武修文,语气真诚,“武老师,别听松珍瞎嚷嚷。不过……今天真的很替你高兴!刚才办公室梁主任说的,我们都知道了。”
武修文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听着她们爽朗的笑语,心头那股残留的寒意和屈辱感,被这浓烈的生活气息和毫无保留的善意一点点驱散。他扯出一个有些疲惫但真实的笑容:“谢谢你们。其实……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话虽如此,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却在此刻感到了久违的松弛。
“这还没什么?”郑松珍把盛好的米饭“咚”一声放到他面前,米饭堆得像座小山,“看看你这脸色,白的跟纸似的!那个姓王的家长,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恶心人!他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肯定是松岗那边有人嚼舌根了!”她撇撇嘴,一脸不屑,随即又换上促狭的表情,凑近武修文,压低声音,“不过嘛……咱们武老师今天在讲台上临危不惧,被那么指着鼻子骂都没失态,这风度,啧啧,难怪有人心疼得不得了哦……”她拖长了调子,眼神意有所指地飞快瞟向正在盛汤的黄诗娴。
黄诗娴盛汤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像被晚霞吻过。她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把那碗盛得格外满、排骨堆得冒尖的热汤,稳稳地放到了武修文手边最顺手的位置。碗壁微烫,传递着一种无声的熨帖。
武修文心头微暖,他当然知道郑松珍指的是谁,也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道若有若无、始终带着温度的目光。他端起汤碗,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眼眶有些发酸。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汤汁裹挟着冬瓜的清甜和排骨的醇厚滑入喉咙,一路暖到胃里,也驱散了四肢百骸最后一点寒气。这沉默的关切,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对了对了!”郑松珍扒拉了两口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大发现,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武修文,充满了八卦的兴奋,“昨天我帮你收拾办公桌抽屉找订书钉,你猜我翻到什么了?”
武修文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袭来。他抽屉里除了教学资料,就只有几本他闲暇时涂鸦心事的旧笔记本……
“诗!”郑松珍激动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响,“满满一本子的诗!我的天!武修文,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诗人!‘海风吻过讲台,粉笔屑是未干的盐粒’……哇!这句子绝了!太有意境了!真的!”她模仿着朗诵的腔调,夸张又真诚,“风流才子!绝对的!以后就叫你‘风流才子武老师’了!怎么样?这外号响亮吧?”她得意地冲林小丽和黄诗娴扬了扬下巴。
“松珍!”林小丽又好气又好笑,“你乱翻人家抽屉还这么理直气壮!”
黄诗娴也忍不住笑了,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惊讶和更深的好奇,悄悄落在武修文脸上。那目光清亮,像月光下的海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窘迫。
武修文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些在深夜无人时、对着窗外呼啸的海风和昏黄台灯写下的零碎心绪,那些隐秘的脆弱、迷茫和偶尔迸发的微小光芒,就这样被郑松珍大大咧咧地曝晒在饭桌的灯光下!他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埋头猛扒碗里的饭粒,含糊地嘟囔:“什么诗……瞎写的……你别乱叫……” 心里却因为郑松珍那句“风流才子”和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欣赏,悄悄开了一条缝隙,漏进一丝微光。原来,那些无人问津的呓语,也有人觉得……好吗?
这顿晚饭在郑松珍喋喋不休的“才子”调侃和林小丽、黄诗娴偶尔的帮腔解围中,吃得格外热闹。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满,耳边是朋友们善意的笑声,武修文感觉自己像是从冰冷的海水里被打捞上来,裹上了厚厚的、吸饱了阳光的毛毯。窗外,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究没有落下,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富有节奏,不再是威胁的鼓点,倒像一种深沉的、抚慰人心的低吟。
风暴似乎暂时远去。然而,当郑松珍收拾碗筷,黄诗娴起身帮忙时,郑松珍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捕捉到了一幕。黄诗娴站在武修文身后,借着去拿他身后柜子上纸巾盒的动作,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纸巾上,而是沉沉地、一瞬不瞬地落在武修文微低着头吃饭的后颈上。那眼神复杂得让郑松珍的动作都顿住了——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怜惜,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可更深的地方,却翻滚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忧虑和不安,仿佛预见了什么可怕的风暴正在地平线积聚!那绝不仅仅是同事的关心,那分明是……深陷其中的人才有的眼神!是爱恋,更是恐惧!
郑松珍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用力擦拭着碗沿,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天啊!诗娴她……她陷得这么深了吗?那浓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担忧,是为了什么?难道……今天家长会的风波,还有后续?那个叶水洪,真的会做点什么?这无声的惊雷在郑松珍脑中炸开,让她握着抹布的手指都微微发凉。饭桌上温馨的余韵瞬间消散无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刚刚平静下来的海面之下,究竟还潜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武修文对此一无所觉。他放下碗筷,满足地舒了口气,对身边这片温暖的港湾充满了感激。他抬起头,窗外深沉的夜色里,灯塔的光束穿透薄雾,执着地扫过漆黑的海面,照亮一小片翻涌的浪花,随即又被更广袤的黑暗吞没。那束光,微弱却坚定,像此刻他心中重新燃起的不甘熄灭的火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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