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液压钻探机入场,硬控狡猾老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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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从大柳树公社开始,钱进一路北上,尽量的去统计了下雨后农田的情况。
7月15号,他正好到了石沟公社准备下乡,然后公社领导紧急找到他说道:“钱指挥,指挥部急电,要求您赶紧返回市里!”
钱进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事?”
公社领导摇摇头:“指挥部方面没细说,就是让我紧急通知你返回。”
钱进去回拨了电话,电话里通讯员兴奋的说道:
“钱副指挥?请尽快返程,我们早上刚收到海关信息,苏俄进口的卢克冲击钻探机已经开始通关了,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收到第一批两套设备……”
“对,配套了发电机组和变压器……”
“是的,韩总做出决定,将一套设备送到安果县组装使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如今钱进体会到的是前半句话,这可就太好了。
他心花怒放的问:“确定是卢克冲击的设备吗?”
这家苏俄企业后来在世界上默默无闻,可在现在地质勘探、矿产开采、基建工程等方面却是当之无愧的狠角色。
提起它目前的代表作,很多对地球地质知识感兴趣的人应该都知道,那就是科拉超深井。
这口超深井的诞生很让人无语,冷战时期苏美争霸,双方处处都要争,往上争太空航行,往下就是争对地壳的钻探。
其中苏俄于1970年在科拉半岛邻近挪威国界的地区进行一项科学钻探,一个劲往地下钻,目前已经钻了好几千米了,据钱进所知,后来一直到苏俄集体,科拉超深井似乎被钻了十几千米……
从理论上说,钻超深洞的过程非常简单,就是将这样的一台旋转钻机安装在一条钻杆的底部就可以了。
当它钻到此洞底时,威力强大的发动机将会钻破洞底,这样此洞就会不断加深。
液体不断从此洞中旋转着进进出出,以冷却钻头并维持此钻洞的稳定性。
当钻头磨坏后,工人就会另换一个。
一点没错,打井就是这么个原理,所以美苏现在就是在比赛谁打井更深。
当然这活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不简单,钻一口百米深的水井都已经是难事了,何况是钻一个十几公里深的超深洞?
苏俄当下在打井方面有着丰富经验,他们的重工业也发达,生产出来的钻探机很出色。
这两台设备不是钱进引进的,但钱进知道它们的厉害,所以得知它们已经进入海关,便兴奋的赶回了市里,准备带机器设备和厂家派来的技工们开展打井工作。
只要深水井打出来。
到时候无非就是个大马力抽水机的问题,这方面国内产能没问题。
他回到指挥部,得到了关于这两台设备更多的信息。
它们是轻工局和市供销总社共同协作从苏俄引进的,国家外贸单位在这件事上很开明,给他们开了绿灯,是国内各地市申请引进深井钻探机工作中进展最快的。
钱进得知后诧异的说:“我们海滨市的抗旱工作做的不错,按理说这种机器应该是给更北方的内陆地区送过去吧?”
按照他的预期和打探到的消息,国家倾向于自产液压钻探机然后送去各地市农村开展抗旱工作。
实际上现在自产液压机已经生产成功了,只是因为海滨市灾情相对来说比较轻,国家生产液压钻探机的能力又有限,所以就没有给海滨市送过来,而是给了更需要水源的重灾地区。
面对他的疑惑,韩兆新笑着解释:“是这么个道理,但国家从不会忘记有功之臣,这两台机器呀,算是你给咱海滨市挣回来的。”
钱进说道:“我申请引进的不是苏俄机器,是阿特拉斯·科普柯和英格索兰的机器呀。”
估计他申请采购的液压钻探机通关后被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否则按照时间来说,早就该送过来了,几天前就已经要报关通关进来了!
韩兆新说道:“我明白,可是国家外汇有限,并非是所有引进钻探机的申请都能审核通过。”
“这两台设备是一早就进入引进规划的,现在终于进来了,国家就给了咱们海滨市,毕竟在之前抗击虫灾工作里,你表现很好,帮国家节省了外汇。”
“后面又跟ICI大规模合作里,你又一次立功了,给国家节省了大量外汇。”
“考虑到这方面,国家认为你是有功之臣,又是咱海滨市抗旱指挥部的副指挥……”
“我明白了。”钱进赶紧击掌,“国家考虑到我是咱这边的副指挥,考虑到韩总您是总指挥,不看僧面看佛面,把这两套设备给咱们了。”
韩兆新如今心情大好,便顺着钱进的玩笑哈哈笑,给他一个面子。
话题切换,他拍拍钱进胳膊说:“安果县虽然下过一场雨,但还是抗旱工作的重心,你们那边水井钻探参数做好了没有?”
“出水量和水质分析还没出来,深井位置初步确定了,基本上都是符合工程条件的地方。”钱进说道。
韩兆新闻言点头:“那就好。”
“走吧,苏俄方面派了两个技术支持队伍,共同负责设备的安装调试和操作培训,咱们去见见他们。”
跟苏俄的技工打交道,肯定得需要翻译员了。
还好钱进为了能让祖国在苏俄解体中啃一口大肥肉,他在外商办的时候着重培养了苏俄语言方面的人才。
如今有了实习机会,他把几个人一口气调过来了,组建了一个翻译团队。
设备通关。
韩兆新临时组建了个深井钻探指挥队,钱进任队长。
然后他就从市机械研究所、水利局工程队、武装部工程兵连抽调了一批精干技术力量,进驻临时征用的市机械厂大仓库,开始了紧张的“开箱验货”和“突击学习”。
当天从下午忙活到晚上,仓库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液压钻机主体、粗壮的钻杆、复杂的液压控制系统、轰鸣的空压机……
这些充满工业力量的“钢铁巨兽”,让见惯了老式设备的技术员们大开眼界,又感到无从下手。
十一名苏俄工程师一边说笑一边进行着安装调试,以姚守成为首的翻译员们面面相觑。
钱进说道:“听不懂?”
姚守成无奈摇头:“不是,他们没怎么说专业术语,一直在聊天,聊、聊咱中国的姑娘,聊路上吃的东西,聊过来出差能从国内带点什么回去。”
另一个叫杨凯旋的青年弱弱的说:“他们工作态度不端正呀,刚才一个劲的说、说咱国家比他们那边穷多了,说估计这趟出差没有油水可以捞……”
一群被派来学习操作钻探机的机械研究所青年人才闻言纷纷怒目。
钱进摆手:“别管人家说什么,咱们先熟悉机器。”
“连夜准备好卡车,把设备拆卸开来分别送去峤密县和安果县,直接实操。”
“你们瞪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不懂就问,必须在一周内,把这两台铁家伙吃透,咱们要自己让它转起来,打出水来!”
钱进自己也学习,因为已经有过安装经历了,晚上又进行了一次拆卸后,他们也算是了解了机器的基本构造。
于是他让青年工人们加了个班,组织大家复盘、画图、讨论、预测操作。
他敏锐地发现,这种钻机的核心优势在于其高效的回转切削破碎岩层能力和精密的液压控制系统,而国内也有相关技术储备。
这样他与市机械研究所的几位高工商讨后找到了学习重点:
“抓住机会,深入研究,重点吃透它的液压驱动原理、钻头设计、岩心管结构!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关键部件的测绘仿制和技术消化!”
“这两台机器的配件肯定会有磨损,老毛子的东西做的粗糙的很,咱们不能光指望配件进口,咱们得能自己生产配件!”
第二天,两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深井钻探地点已经确定好了。
是水利局的地质工程师根据《海滨市地下水脉分布概略图》结合最新的水文地质勘察数据,在图纸上反复推演的结果,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一批急需打井的重灾区域和最佳井位坐标是钱进参与设定的,都是旱情严重、人畜饮水困难又有成井地质条件的地方。
考虑到每一口井的位置,都是经过技术论证的,所以对于能不能出水这个揣测,钱进还是挺有信心的。
峤密县的第一口井,选在了旱情最严重的红石崖公社一个叫干沟子的生产大队。
这里山高坡陡,地表水早已绝迹,社员们吃水要到十几里外去挑,来回一趟大半天。
然后安果县这边的第一口井选在了钱进包队下乡的下马坡!
一大早,卡车停靠到深井选址地,然后男人的吆喝声,还有巨大而沉闷的金属碰撞声、摩擦声,开始响彻四野。
社员们被这异常巨大的动静惊动,纷纷赶来围观。
马从力、马从风等干部率先到来。
他们越过起伏的坡地和高低错落的庄稼,只见一处岔路口旁边那片原本空旷平坦的黄土地上,此刻正矗立起一座巨大的钢铁造物。
那东西有着极其鲜明的轮廓,在清晨灼热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灰色金属光芒。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由钢架凌空搭建起的巨大三角锥形高塔。
它的塔基宽大结实,如同三只巨兽的铁爪深深嵌入地面中。
然后它的塔身由碗口粗的钢铁支柱牢牢铆接支撑,在令人晕眩的高处收缩,形成了一个尖耸向天的塔顶。
钢铁高塔旁边还有一台形状奇特的方形机箱,此时有戴着红色塑料帽子的工人操作。
在工人们手中,这些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机箱很快发出了低沉有力的咆哮。
偶尔有工人摘下红色塑料帽子,马从力等人吃惊的发现这些人的头发不是黑色!
洋鬼子!
他们心里一紧跑过来,很快心里放松了:钱进在对他们挥手。
钱进将机器的功效和今天的工作告诉干部们,干部们一下子沸腾了:
“我们这干的跟石灰一样的地方,也能打出水来?也能搞出水井?”
“多深的水井?以前不是打过三十多米结果不出水吗?”
“啊?一百米、一百二十米?好家伙,这机器能往下打一百多米啊?”
他们很震惊。
可是那裸露在外的巨大飞轮、复杂交错的连杆、粗壮的液压油缸和裸露的输油管道就在眼前。
这些处处透露着纯粹工业文明的粗犷力量,迅速征服了人心,让人不得不深信它们拥有的强悍能力。
六名穿着崭新工装、戴着沾满油泥劳保手套的高加索白人正围绕在机械忙碌。
有的在扯动粗大的黑色橡胶管子和银色金属管。
有的则挥舞着沾满黄泥的大号扳手,用力敲打着某个连接的凸缘接头。
还有一个人,正踩在一堆垫高的枕木上,仰着脖子,用力扳动上方一个巨大的黄色液压绞盘摇柄。
马从力和下马坡的乡亲们太好奇了,纷纷凑上去看这个西洋景。
这是跟以前打井队来打井时候不一样的场景。
苏俄技工们都是壮汉,一个个身高奔着两米去了,后背宽阔的像桌面。
天气炎热,他们不管影响纷纷脱掉衣服光了膀子。
肌肉发达,胸口护心毛也发达。
有老人看到后震惊:“这是人还是狗熊啊?”
“是狗熊成精了!”一个半大小子笃定的说。
马从风急忙使眼色:“别瞎说,这是老毛子——这下子你们明白他们为什么被叫做老毛子了吧?”
六个技工中个头最高、肌肉最发达的一条壮汉负责扳动绞盘。
随着他手臂肌肉虬结地发力,绞盘缓慢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金属摩擦,链条绷紧,然后将一根油光锃亮的厚重钻杆小心翼翼地给竖直的吊起并进行校正。
很快,一条钢索绷得像铁弦。
在后方,一辆CA10解放卡车底盘改装的重型平板拖车静静趴卧着。
拖车上散乱地堆放着更多粗壮得惊人的钻杆、各种尺寸的扳手、巨大的三角铁卡子、成堆稻草包裹的机器零件。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个如同火车轮毂般的圆柱形配件。
马从力等人咬耳朵猜测那是什么,钱进说道:“那是泥浆泵。”
然后马从力等人又咬耳朵猜测泥浆泵是什么……
机器装载完毕后,后面一辆涂着‘水文队’字样的卡车开过来停在旁边。
几个穿着蓝布工装的水文队工人开始往下卸木板、粗麻绳和一捆捆沾着黄泥的新稻草。
这是用作减震的包装填充物。
乡村干部和社员们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便畏畏缩缩来问钱进这是什么。
钱进说道:“它的具体名字叫CBM-150金刚石钻机,专门用来钻深水井的机器。”
他指着那正被吊起的粗壮钻杆,目光中充满欣赏:“咱们安果县第一口深井,今天、就在这儿开钻!”
人群越聚越多。
公社的领导也来了,附近大队的人也来了,最后围成黑压压一大片。
每个人都仰着脖子,被那冰冷的钢铁高塔给震慑住了。
钱进招呼了几个壮劳力,在选定好的井口位置处挖坑。
下过雨不过三天。
地面又开始硬邦邦的了。
壮劳力们挥舞镐把和锄头好不容易才挖出个齐腰深的大坑。
很快,尖锐而短促的哨声从驾驶楼方向传来。
那里坐着一位戴黄色安全帽的苏俄技术员,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旗,严肃地挥动了一下。
下方操纵着黄色绞盘和负责校正钻杆的精壮工人猛地发力。
哐当!
巨大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粗壮的钻杆底部带着巨大的铁疙瘩钻头,被精准地对准了刚才壮劳力们精心挖好的大洞。
机器带来沉重的一击,震得众人脚下的土地都仿佛晃了一下。
然而钻杆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巨大无朋的问号戳向大地。
驾驶楼里的技术员叫伊万,一脸络腮胡,他嘴里叼着一根老莫雪茄烟蒂,翘着二郎腿撇着嘴,不知道对工作还是对围观人群感到不满。
他对着旁边的翻译呜哩哇啦地嚷嚷了几句俄语,用力地拍打着自己身前的金属控制面板,发出咚咚的闷响。
姚守成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又冲钱进无奈的笑了起来:“伊万同志让大家伙闪开,他说深水井的打井工作不是闹着玩的,待会可能会出人命。”
钱进对马从力耳语两句。
马从力也掏出个哨子含在了嘴里。
很快,尖锐的哨音刺耳的响起,他带着民兵们维护秩序,人群呼啦啦向后退开几米。
伊万那冰蓝色的眼睛扫过这群凑在一起恍若鸡鸭一样唧唧歪歪的中国农民,又瞥了一眼旁边挤作一团在凝视着他们操作设备的青年工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他粗壮的手指在布满俄文标识的控制面板上随意拨弄着几个旋钮,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
有青年工人殷勤的凑上来递给他水:“师傅,您受累了,喝口水吧……”
伊万接过军用水壶闻了闻,嫌弃的给塞了回去。
青年工人悻悻地说:“咋了,还嫌弃我水壶口有臭味吗?”
他闻了闻,“不臭呀,一点味道都没有呀……”
然后他还想凑上去学操作技巧,伊万动作或快或慢,让他难以摸到窍门。
随着他推动液压阀杆。
巨大的飞轮开始缓慢转动,带动传动轴发出沉闷的“呜隆”声。
粗壮的钻杆在液压平台推动下,极其缓慢地开始旋转,发出艰涩的“嘎吱、嘎吱”声,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
钻头试探性地啃噬着地表,随着清水不断浇进去,不断有泥浆从孔口被挤压出来,浑浊不堪。
钱进站在人群最前方,眉头紧锁。
眼前这几个苏俄人,工作的样子太不像话了。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懒散和敷衍,简直是不加掩饰!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伊万,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操作机器上,眼神飘忽、哈欠连连,只有和旁边技工开玩笑的时候才会精神一些。
而但凡青年工人们上去请教,他要么就假装听不懂翻译的话不配合,要么就不耐烦的嘟囔几句,往往这时候脸上还带着讥诮。
姚守成等人尽量翻译的文雅一些,这是翻译的使命。
有效沟通,而不是制造矛盾。
如果他们按照这些苏俄技工本意翻译,估计现场得打起来。
青年工人们不明所以,钱进却一清二楚。
其他技工态度也差不多的差。
下面负责校正钻杆和观察泥浆的两个苏联工人,动作又拖沓又粗鲁,动不动就用大扳手往机器上砸一下,这让工人们很心疼。
他们清楚,这台机器是国家用宝贵的外汇买来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苏俄技工砸机器的用意,他们让翻译去问,翻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他妈是干活的样子?”水文队的工人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有机械研究所的老工人摇摇头,说道:“以前我听我老班长说过,他跟苏俄红军一起打过小鬼子,那些人是条汉子,打起仗来嗷嗷叫。”
“不过纪律?觉悟?嘿嘿。”
笑而不语。
老工人之所以要提起苏俄红军,是因为根据之前的介绍,这些技工都是退役的红军战士。
钱进不言不语。
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
看着眼前这些技工的状态,他能感觉到现在苏俄工人的工作态度。
庞大的红色帝国已经进入了末期生命。
他让青年工人中的组长来负责全局,又让姚守成搞好沟通工作:
“你们先在这里等会,我去县城里拿点东西,最多一个钟头就回来。”
他自己去开吉普车。
小孙下意识说:“钱指挥,我来开车吧?”
钱进摇摇头:“你在这边等着吧,待会可能需要司机干别的,你到时候可以帮个忙。”
他自己开着吉普车上路,然后到了荒郊野外就钻小树林子之间的小路。
在车里拿出三号金箱,他开始大采购。
伏特加。
700毫升的俄罗斯原装伏特加,绝对的酒液纯净,绝对的口感甘冽,绝对的烈酒。
一包俄式红肠、一大罐酸黄瓜、俄式腌蘑菇还有俄式午餐肉。
六块欧式杂牌手表。
他用刀子刮掉了上面的生产日期,其他的信息保留了也无所谓。
把这些东西装入帆布包,他装了鼓鼓囊囊一大包,然后开着车在路上奔驰了一阵,算算时间差不多,他开车往回走。
打井现场,钻机还在“嘎吱嘎吱”地缓慢运转,下钻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伊万似乎对进度毫不在意,又点上了一根新的“老莫”,靠在驾驶座上,眯着眼吞云吐雾。
下面负责泥浆循环的技工则慢悠悠地往搅拌池里铲着膨润土粉,动作一样懒洋洋的。
海滨市这边的工人满脸恚怒之色,有青年工人拳头捏的结结实实,钱进估摸着要不是自己回来的及时,怕是要干起来了。
不过责任在俄方。
别说心高气傲的工人们了,就是农民也不满意了。
钱进一回来,马从力拽住他问:“钱指挥,这些老毛子什么意思?他们是来干活还是来度假的啊?我看这水井下去还没有几米呢,要打一百米,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其他人纷纷开口,“他们不干活就算了,教教咱自己人,咱干去……”
钱进安抚他:“这事交给我,我来办!”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沉稳的笑容,分开人群,径直朝着驾驶楼方向走去。
姚守成看到钱进过来,连忙迎上两步:“钱主任,您看这……”
钱进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过来给我翻译。”
他走到驾驶楼下,仰头对着上面那个吞云吐雾的伊万说道:“伊万同志,辛苦了,你和你的同志们远道而来支援我们抗旱救灾,真是不容易!”
姚守成赶紧翻译过去。
伊万叼着烟,居高临下地瞥了钱进一眼,嘴角扯了扯算是回应,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这狗日的!”马从力恼了,“他把钱指挥当什么了?把钱主任说话当放屁啊?”
马从风从后面给他一个拐脖:“你放什么屁?会说话吗?”
马从力讪笑一声,继续不忿:“反正我看他瞧不起钱指挥,我他么想干他!”
钱进自己不在意,他招招手说:“伊万同志,你和同志们先停一下,早上咱出发的太早,你们刚睡醒没什么胃口估计没吃多少东西吧?”
“走走走,先去我车子那边,一起吃点东西。”
他“唰”地一下拉开了那个帆布旅行袋的拉链。
一股浓烈而特殊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自然而然,这是熏烤红肠特有的霸道香气,混合着烟熏味和浓郁肉脂香,让姚守成忍不住咽唾沫。
紧接着,钱进又抽出一瓶伏特加扔了上去。
伊万当过兵,身手不错,反应很快,一把接住了酒瓶子。
他看了眼酒瓶子上的俄文字母,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瞬间雨转晴!
瓶身标签上印着双头鹰的徽记和他熟悉的字母,他摇晃摇晃,里面清澈的酒水溅起他熟悉的酒花。
这样他立马拧开了瓶盖,不管几百号人正盯着自己,仰头就是一口。
然后他对钱进竖起了大拇指,招呼一个青年工人上来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姚守成赶紧翻译:“呃,他让你来操控机器,现在很简单,你、呃,你就是摁住这个杆,注意感觉,感觉沉重了你就往后拉一下,感觉松弛了你就往前推一下……”
伊万大大咧咧的把座位让给青年工人,他跳下去对周围吆喝,另外五个技工一股脑钻了过来。
他们都把手头工作交给了青年工人,乐乐呵呵的轮流喝着伏特加走向树荫下。
钱进摇摇头。
这苏俄技工们的刻板印象属实没毛病,退伍兵+技工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等于号后面就是酒懵子!
他提起包跟六人一起去了树荫下。
有社员要跟着上来看,钱进赶紧给马从力下命令,让他们把人给拦住。
吉普车停在树荫下,大家把车头当餐桌,钱进拿出酒瓶一人一瓶,又把红肠摊开,腌黄瓜和腌蘑菇开瓶,最后再把俄式肉罐头拉开——
六条大汉顿时吃的狼吞虎咽。
一人一根红肠,三两口下去就没了。
酸黄瓜当豆芽吃,肉罐头用刀子抠着吃。
吃的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当然吃一口菜喝一口酒,这是标配。
钱进怕他们喝醉了,便看他们喝的尽兴后掏出了几副用软布包裹着的蛤蟆镜。
灿烂的阳光下,镜片反射着深邃的茶色光芒。
跟随来翻译的姚守成佩服的说:“钱主任,你真是神了,原来你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这点我要向你学习——未雨绸缪,把准备工作做好。”
钱进暗道我一点也不神,是这个超时空的商城很神。
这些蛤蟆镜如今正在国际上流行,苏俄也不例外。
六条大汉看到墨镜后肉不香了、酒不烈了,带着满身酒气便上来好奇的看。
钱进不吝啬,一人给了一个墨镜:“我们这里天气太热,阳光太炽烈,容易伤了眼睛,所以我给各位同志准备了这个雷朋墨镜。”
他拿着包装袋给几个人看。
leipeng的拼音很标准。
他才不信这些莽子能看懂英文呢。
但技工们听说过雷朋墨镜的名声!
如今的苏俄,民间其实非常追捧美国货,很多欧美名牌在苏俄境内声名显赫。
伊万听了姚守成的翻译后立马来劲了,他戴上墨镜甩了甩头,冲着钱进伸出大拇指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其他人见此也伸出了大拇指,一样开始叽里呱啦。
他们说的太快,声音又杂乱,姚守成根本翻译不了,最后只能讪笑道:“他们在感谢你,说你够、够哥们、够意思,反正他们说你牛逼!”
钱进笑容可掬的点头,说:“这些傻老帽就是顺毛驴,只要摸准他们的脾气好对付的很,来,你给我继续翻译——呃,刚才这句话不用翻译。”
“伊万同志,各位专家,咱们这口井,关系到我们县成千上万老百姓的救命水!我知道,这机器操作起来不容易,技术要求高,辛苦各位了!”
姚守成努力翻译,应该翻译的没问题,伊万等人纷纷拍胸脯,把胸脯子当鼓一样拍的嘭嘭响。
钱进继续说道:“只要这口井能顺利出水,保质保量,那么我钱进在完工的时候,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到时候伏特加有的是,肉有的是。”
“另外我还代表我们海滨市抗旱指挥部向你们承诺:以后每打出一口井——当然,得需要出水,得需要打井成功。”
“这种情况下除了合同规定的报酬,我们还额外给在场的每一位同志奉上两瓶这样的伏特加,一块瑞士手表,一副美帝国雷朋太阳镜!”
“你们没听错,是每打一口水井,就有这样一份奖励!”
姚守成听呆了:“啊?”
钱进冷静的说:“你就这么翻译,物资的事不用担心,相比深水井这都是小意思,我早就准备好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主任我已经未雨绸缪了。”
姚守成稳定心神,立马慷慨激昂的翻译起来。
这下子有了奖品托底,他的胆气大了,底气足了,说话声音嘹亮了,动作也放开了。
他上去挨个拍这些技工的胸膛——本来想拍肩膀,够不着。
随着他翻译过去,六个技工的眼睛都瞪得老大。
伏特加!瑞士手表!美国墨镜!
这在他们国内都是绝对的紧俏货,有钱都难买,这得需要很厉害的渠道,也就是黑市。
于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情绪都亢奋起来。
几个人追着姚守成问。
姚守成得到了钱进的保证,昂头挺胸、表情轻蔑:“瞧你们这德行,把我们中国爷们当你们说话跟放屁一样的老毛子了吗?哼,我们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行了,你赶紧翻译,你说中文有什么用?”钱进无语。
结果伊万这边笑道:“有用、达瓦里西,有用的,我们相信你们的话,达瓦里西,我们相信你们!”
中文!
姚守成整个人呆住了。
钱进也很诧异:“你还会说中文呢?”
伊万一点不尴尬,笑着说:“会一些,会一些,喝酒之前说的不好,喝酒之后说的好。”
“领导同志,请你放心,我们会拿出杀扶桑鬼子的劲头来工作,你放心好了,这口水井,今天一定完工!”
姚守成这边很尴尬:“钱主任,他、他中文说的可比我俄语利索啊。”
钱进瞪了他一眼:“这次是教训,你必须得牢记,搞翻译工作任何时候都别瞎说话,就把自己当一台机器!”
这次要不是自己用物质条件搞定了这帮苏俄人,那要出外交事故了!
不过伊万这人也是可恨。
想想就知道,苏俄方面派了十一个技工来华,怎么可能都不懂中文呢?怎么可能把翻译工作都指望在中方这边?
钱进估计恐怕不只是伊万会中文,另一组那五个技工中也有人懂中文!
这可麻烦了。
这帮苏俄佬不是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好东西不肯配合开展工作。
刚才他们这边的人已经被气到破口大骂了,恐怕峤密县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怕闹出事来,赶紧找到了公社领导说:“给峤密县指挥所去电话,告诉他们立马联系深井钻研现场,那边的苏俄技工里面有懂中文的,别乱说话!”
然后他想了想,又对伊万说:“你从你们同事里找一个工作不那么重要的,让他跟我们的同志走。”
“到时候让他通过电话告诉你们在另一个工作地点的同事,把我们的优待条件告诉他们——记住了,这事别往外说,这是咱们私下里的交易!”
伊万笑了:“我懂,贿赂肯定是见不得光的。”
说着他冲钱进挤挤眼。
钱进暗地里摇摇头。
刻板印象属实有问题。
他以为苏俄这群神经比吊还粗的大老粗全是呆逼,其实他们精明的很!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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