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二章 琐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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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幸运的是,塞萨尔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法兰克或者是英格兰,而是深受东方文明浸润的地中海地区。
所以即便听说他想要推行使用十进制,丹多洛也不会太过惊讶。
在人类的历史上,进制的运用就是一个难题。
十进制或许是最为古老的一种计数方式,因为十进制有个相当简洁的好处,那就是人天生就有十根手指。
当他们需要数数的时候,只要伸展或者是屈起自己的手指,就可以简单明了地将它们与数码对应起来。
但与之一样古老的还有六十进制,由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发展出来,用于天文学和数学计算。
它的根源如今人们已经不得而知,但在时间和天文上确实依然在使用这个进制。譬如说一分钟有六十秒,一个小时有六十分钟。
二十进制则起源于玛雅文明,这个文明无论距离欧罗巴还是地中海地区,都相当遥远,至少塞萨尔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人使用二十进制。
但在欧罗巴最为盛行的还是十二进制。
要是让一个印度人来看,十二进制或许是一种很难理解的计数方式。
但在希拉克略以及其他老师的教导中,十二被认为是一个神圣的数字。
譬如耶稣基督曾有过十二名门徒;大祭司的胸牌上有十二颗宝石;将来的新亚拉萨路将会有十二个门,门上会有十二个天使;在旧约时代,有十二个支派等等。
因此,这个数字在圣经中有着丰富的属灵意义,它代表着上帝的选民,意味着新约与旧约的衔接,并且体现了天主所赐予人类的完整与完美。
但希拉克略也曾说过,要追溯十二这个数字,人们还能继续往时将时间拨向更远的地方。
譬如古埃及人就已经将白天和夜晚分做十二个部分,古罗马将一年分做了十二个月,古巴比伦人将所有的星座分做了黄道十二宫,也有可能,是因为对于更久远的人们来说,一双手不但有十根手指,还有三节指骨(不包括拇指),因此他们也能够利用指骨,而不是用手指来计数。
在后世人的理解中,十二进制,有时候要比十进制更为实用。因为它是个高合成数。简单来说,它可以被很多数字整除,二、三、四、六,十却只能被二和五整除,这样商人们进行交易的时候,十二进制反而要比十进制方便。
这种被商人们的计算方式,甚至延伸到了重量和货币的换算机制里,也就是后世的人们最为诟病的——一英镑等于十二先令,或者是一样货物的个数为一打(12个)。
但塞萨尔有意推行十进制并不仅仅是对于过去的怀念,更因为是他现在所面对的状况让他必须这么做。
十二进制和十进制的优劣之争即便在几百年后依然存在。但就如之前所说,十进制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可以通过生理性计数来学习。也就是说,即便没有经过任何教育,一个孩子也能够通过手指辅助理解从而得到在数学上的启蒙。
而且在十进制中,单位换算也会变得更简单。数码也只需要从零开始到九,无需如十二进制一般需要用a来代表十,b代表十一。
这样,民众们若是想要理解税法,就会变得更简单。
他已然要求在他的税务机构和所有被下派到各个城市与农庄中的税官都要熟练的掌握十进制与撒拉逊人所用的数码,并且将十进制以及其数码教授给那些工匠和农民。
他们可以不会朗诵诗歌,可以不会诵读经文,但他们必须能够确切的将自己的收入和支出与那些稀奇古怪的图案联系起来。
丹多洛一听就知道塞萨尔此举是为了避免在他颁发了新的税率后,税官们依然采用欺上瞒下的方法来提高税金。
他见过官员,教士,商人,甚至于一部分工匠是如何通过各种手法来耍弄那些连一数到十都数不清楚的农民的,而他们所得的也只不过是几个铜板。
但若是他们的这种手法被用在了收税上,从中得到的利益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他总算明白那些威尼斯人如何会这般叫苦连连了,尤其是十进制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新事物,他们之前惯用的手法都不可能再用,就算是用了,也有可能被拿住把柄。
但这对于塞萨尔这个领主来说当然是桩好事?没有人中饱私囊,上瞒下欺——就算塞萨尔已经慷慨的降低了税率,取消了一些税种,他能够从塞浦路斯得来的税金依然会高于之前的任何一个总督。
“我知道有很多人正在向您抱怨此事,”塞萨尔善解人意的说道,“但请您放心。几天后,您就听不见这些令人烦恼的杂音了。”
“怎么说?”
“我的老师亚拉萨路的宗主教希拉克略为我推荐了一些人,还有鲍德温也给我提供了一些低级官员,我还计划招募一些塞浦路斯人。
哦,对了,还有阿基坦公爵理查说,他也会给我找一些人,只不过年纪有些大了,他们曾经为他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服务过。那时候,他们还在法兰克宫廷中做事,伴随着埃莉诺与路易七世的婚约被宣告无效,埃莉诺带着阿基坦嫁给了英国的亨利二世后,他们的处境就变得艰难了。
亨利二世并不愿意用路易七世曾经用过的人,路易七世也不会让一个前妻的臣子继续留在他的宫廷里。
这些人被赶了出来,颇有些狼狈。原本的埃莉诺女公爵是打算创立一座修道院大学,让他们能够得以谋生的。
现在,如果那些人愿意或者是还有些野心的话,在四旬节之前,他们就会抵达塞浦路斯。”
丹多洛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那会有多少人?”
“应该不多,而且我更愿意相信您。”
“相信我不是相信威尼斯人吗?”丹多洛几乎要翻个白眼,不过他也总算是有了托辞去敷衍那些天真到有些可笑的家伙们。
世人总是如此。当一个人衣着光鲜的时候,多的是人向他投掷鲜花,抛掷金币;而当一个人一身褴褛的时候,迎接他的则是拳头、冷眼和唾沫。
塞浦路斯的新领主当然不属于后者,但也不属于前者,他正处在一个微妙而又尴尬的空白期,凭借着他的魅力与手腕,甚至还有他的坚持,想必他成为此地真正的君王也不过是在这几年间。
而威尼斯人所占据的优势,也就是这几年,若是他们愿意全力支持塞萨尔,就丹多洛来看,塞萨尔给予的回报绝对不会少。
但如果他们趁机要挟、甚至背叛的话,塞萨尔只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想起了自己告诫孙女的那些话,看来也可以和那些人说说,他知道仍有一些人在轻视这个陌生的十字军骑士,他们只看见了他在九岁之前的不堪过往,却忘记了自从九岁起,他就成为了鲍德温最亲密的侍从,他虽然不在城堡里长大,但是最为关键的那几年,他接受的是和鲍德温一样的教育。
这些人有时候真是个瞎子,不过这也有情可原,毕竟不说是人类,就算是野兽也会下意识的偏向对自我有利的猜测。
“那么就这样,”丹多洛坦然的说道,“我接受,并且欢迎,我也会尽量叫他们接受,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将那枚杜卡特金币放回了原处,探寻般的问道:“在你所说的那些人中,是否包括以撒人呢?”
“以撒人……”塞萨尔也跟着将那枚金币扔回了钱匣,发出了一声相当清脆的乒乓声。“我贴出的告示上可没有限制信仰。以撒人,基督徒,撒拉逊人都可以来学习和考试。如果他们能够做得到,我也不会拒绝使用他们。”
“您对以撒人有成见吗?”
“成见,并不能说是成见。”塞萨尔沉吟道,“要知道,当一个人走惯了捷径的话,让他走上另外一条更为崎岖难行的道路只怕不会很容易。以撒人已经做了上千年的包税官,他们已经习惯了抽打那些底层民众的脚底板,好拿走他们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甚至于田地中的几粒豌豆了。
我也见过几个以撒人,甚至还豢养了一个以撒人的工匠。而我在福斯塔特遇见他的时候,只有一些撒拉逊人愿意来为他付赎身钱,而不是他的同族。
在大马士革的时候,他更是被他的同族指认了出来——原本他是可以逃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愿意与他们一起谋反……”塞萨尔说道,笑了笑,“当然以撒人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卑劣的行为。
对于他们来说,投机取巧,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择手段,都是一些值得赞誉的词语。
他们对待同族尚且如此,我不能确定,即便我已经颁布了法律,阐明了意愿,他们是否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贪婪之心,不去做出令我愤怒的行为来。
到时候我固然可以将他们全部吊死,但即便我如此做了,连带他们的资产也可以成为我的另一份收获,但受到逼迫和损害的还不是塞浦路斯上的民众吗?”
“他们并不是法兰克人,也不是基督徒。”
“那么我就换个说法吧。”塞萨尔笑盈盈地道,“作为异端,他们岂不是要为我缴更多的税吗?”
确实,在此时的基督徒国家中,无论是安条克,的黎波里,亚拉萨路,以至于曾经的埃德萨,被征服的地区的异教徒为了保持原有的信仰,所要缴纳的税金是基督徒的三倍,堪称领主收入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之一,仅次于朝圣者们的捐献,商人们的商业税,有时候甚至可能持平。
若是他使用以撒人,正统教会的信徒定然会纷纷逃离,塞浦路斯将会日益衰落,但若是按照他的方法,就必须保证塞浦路斯可以长久地把握在他手中——不然还不如直接杀鸡取卵呢。
“您认为您可以长久的统治这里吗?”
如果不能长久的统治,塞萨尔现在的所为就成了小丑般的愚行。
“我不知道,但我想只要是人,总会愿意往光明的地方走吧。”塞萨尔也想过,是否要如此急切、仓促地施行他之前思考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新政。
他之前拥有伯利恒,但伯利恒是一座小城,他几乎没有除了商业税、捐赠以及人头税之外的收入;即便如此,那里的以撒人依然给他找了不少事。
塞浦路斯毫无疑问的要比伯利恒更广阔,更多样,也更重要。而此时的他对于塞浦路斯人来说,之前的“七日哀悼”带来的威慑犹存几分,没有什么能够比在这个时候将新的法规与税率推行下去更好的了。
丹多洛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和将要铸造的新货币那样,虽然会很麻烦,很繁琐,可能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若是能够被真正的施行,对今后的统治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打算铸造多重的金币?”
塞萨尔正要回答,才想起现在的人们并不用克,威尼斯人的杜卡特重量约在3.56克,按照金盎司一盎司为31.1克来计算,除去杂质(金子含量99.7),大约在十分之一金盎司左右……
“按照杜卡特的重量来算。”
“那么,你预备铸造多少金币?”
“先铸造……一万枚。”
“有点少……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看看反应。”
因为塞萨尔有了那样的要求,新币肯定不可能大规模的发行了。
丹多洛想问问塞萨尔是否已经确定了金币的图案?统治者的头像是必须出现在金币上的,只是不知道该采用正面还是侧面,是否要戴上王冠?
采用拜占庭帝国的风格,还是法兰克的风格?背面是用十字架还是耶稣基督的圣像,是否要铭刻纹章上的箴言?
既然货币边缘已经有了防止人们磨削的精巧纹路,环绕一周的箴言或许可以取消,那么,是否要刻印领主的名姓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属于细枝末节,他们一边啜饮热茶,一边随意地讨论着。
老人甚至在想,如果塞萨尔与鲍西亚的感情确实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好,他是否可以代鲍西亚出一部分金子,为鲍西亚铸造一些金币或者是银币呢?
这在古罗马与古希腊的时期非常常见,金币上会有皇帝的头像,也会有皇后的头像。
只是他还在为此酝酿词语的时候,就听门外的侍从前来禀报,领主夫人鲍西亚的侍女前来询问,现在领主是否有时间和她见面。
丹多洛看向塞萨尔,见他只是随意的一点头,都不用给出明确的回答,侍从就退了下去。
他的孙女鲍西亚几乎立即从外面走了进来,整个过程看上去并不像是通报,倒像是一个必须要走但可以简略数倍的流程。
鲍西亚不在乎,塞萨尔更不在乎。
鲍西亚走到他们面前,向自己的丈夫和祖父行礼。随后她微微一摆下巴,身后的侍女将一个箱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就连同侍从一起退了出去。
丹多洛习惯性地伸出手,以往的时候,鲍西亚总是会依偎在自己年老的祖父身边,他们相互支持,也相互爱护,但这次他的手落了个空。
他应该想到,如今鲍西亚已经有了另一个监护人,鲍西亚已经坐到了塞萨尔身边,看着祖父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略微脸红了一下,但随即就挺起了胸膛,正如祖父所说,一个妻子爱自己的丈夫会有什么错?
何况她的丈夫很值得为她所爱。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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