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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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白雪皑皑,覆天盖地,冰风凌凌,素裹银装,天地都被云浪雪海连成一片。
皇甫义出神得望着面前的大雪山,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娘,娘,它踩着夹子,腿受伤了……”
皇甫义心中一惊,面色骤变,猛回过头去。
只见身后的雪地里,蹒跚着走来一个被皮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胖子,手里抱着只嘤嘤叫的雪狐,向正跪在雪地中刨乌塌菜的妇人奔去。
皇甫义目色一厉,竟然展露出前所未见的凶色,飞身扑去,把那妇人拦在身后,二话不说,上手就一拳直轰向那狐狸的脑袋。
然而他的拳头却如浮光掠影一般,从面前的画面中穿了过去,好像撞破一层水幕……
幻术……不对,是记忆……
“咦?三尾!义儿,快扔了!这是妖怪!”
“可是它受伤了,好像很痛啊,娘,让我养吧?”
“别傻了,妖怪养不熟的。”
“但它还小啊,叔不是有驯犬之法吗?我也想养条狗,让我养吧娘……”
“这是什么狗,是三尾狐狸……”
“娘,求你了,村里都没人陪我玩……”
“……唉,我给它包一下,等伤养好了就放它走。否则等你爹回来,看他不训你。”
“好好,您放心!保证不让它尿屋里!毛这么白,叫你白雪好不好?”
皇甫义咬紧牙关,握紧了拳,死死盯着那只瞪大了眼睛,装得楚楚可怜萌萌哒的三尾狐狸。
“哦,原来你爹娘,都是给你自己捡回来的妖怪害死的啊,难怪这么极端呢。”
皇甫义猛得扭头,怒瞪着身后的樵夫,
“你看够了!”
樵夫呵呵冷笑,
“怎么着,就这你就受不了了?我还眼睁睁看着养了千年的灵宠被你生吞活剥呢!我特么说什么了!”
皇甫义咬牙切齿,
“妖怪都该死……”
樵夫不耐烦的一挥手,
“行了行了,我就看不惯你们剑宗这点,这也该杀那也得死的,成日里打打杀杀,动不动灭人满门,简直脑子都有病……
废话少说,那背后指使你的剑仙在哪儿!能千里迢迢把你从阴山送到中原,破我的阵,坏我的事,算计不小啊!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皇甫义也心知肚明,知道对方手段高深,正用元神法搜魂,干脆盘腿坐下,咬紧牙关,目光不偏不倚,死死瞪着狐狸,好像真恨它恨得咬牙切齿,能生啖其肉,又好像生怕视线偏了一点,落到其他地方,就再也移不开了……
“呵呵,不说我自己找。”
樵夫抡斧就砸,一击将皇甫义迎头劈开!
轰!
一时间电影浮光,万花筒走马灯似得在眼前闪回。
最后眼前雪景一晃,冰霜雪岭化作满天火海,皑皑白雪竟成熊熊烈焰。
然后皇甫义就看到了他的家,推开门,便看到刚才那个还抚着孩儿的面颊,在寒冬里也能露出温暖笑颜的女人,这一秒已倒在血泊之中,满地血肉,显然已被开膛破腹,开颅裂骨,分明脸都被啃空了。
而那生得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妖孽,满身白毛,双目碧绿,三尾招展,满口鲜血,还在捧着鲜嫩的心肝,吮吸心头的热血。正冲着愣在门口的小胖子,和目眦尽裂的皇甫义微笑。
就好像笑着向他道谢,谢他的救命之恩,谢他的悉心照顾,更谢他傻不拉几的引妖入室,纵魔为患,谢他亲手送上了这么鲜嫩的血食,给她这么一口温暖的心肝。
“娘——!娘——!!”
小胖子惨叫着嚎哭,提着柴刀就想扑过去拼命,然而一只手从身后抓来,提着领子,把他投出院子。
“结界已破!我来断后!所有人撤去剑泉!”
一个男人的高大背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可惜连相貌都看不太清,踏出三步,他整个人便像火炬一样燃烧起来,光明大放,亮的好像坠地的明星,暖的好像冬日的太阳。
皇甫义咬破嘴唇,死死望着最后一次见到爹娘的画面,双手攥的掌心溢出血来。
樵夫皱皱眉头,也不再言语,抬手一挥,把此页揭过。
下一幕便是剑泉了。
说是剑泉,其实就是山里流出一口地下温泉,天寒地冻的,酒泉村用这口泉水取水酿酒,那位剑仙也用此地灵脉为节点,在泉眼内布置了剑阵阵眼,以庇护此地的村民。
刚才的小胖子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小子,只是圆嘟嘟的肥脸已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眼神里更是天真不再,只死死盯着眼前寒气森森,剑光冲天,刃锋道道的泉水,犹如一个死人。
“义儿,你真要下去挑战剑仙传承,会死的……”
“大哥,别啊!大家省一点吃,粮食还能支撑,等开春了妖魔撤出去就好了!”
“义儿,你还年轻,要不我下去吧,我一把老骨头,我死了,还能多撑几天……”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在少年身边劝解。
然而少年早已听不进了,眼睛里只有泉中的剑,剑倒的影,眼中的火。
“都是我的错,是我收留那妖魔才坏了村子的结界,害死了这么多人……
我来取剑仙传承!把妖魔全杀光!
你们放心,我会杀了它,杀了它,一定要杀了它……”
樵夫皱着眉,看着那小子噗通一声坠入井中,倒是没跟下去看,只在岸上,望着泉中乱发剑阵,瑶光乱闪,千刃万刮,乱剑穿心,一池血染的场面,掐指一算,
“但凡有丝毫迟疑动摇,生出片刻苟且求生的念头就要遭万剑穿心,只有一路无惧险阻,冲破剑锋,至死不渝,才能直取剑经么……
奇了怪了,这剑传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不是那小子搞的事么……”
樵夫思忖片刻,忽然一挥手,把坐在地上的皇甫义一把拽起来,
“那血魔在哪儿!领我去!”
血魔……
皇甫义被拽的一个趔趄,神识不由一动,下个瞬间,眼前又换了一幕。
狂风呼啸,风云突变,皇甫义忽然坠入了一片汹涌的冰雪暴中,然后一道人影从风暴中蹿了过去。
那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身姿曼妙好似精灵,瀑布般的银发在风中招展,身后拖着三条毛绒绒的尾巴。
“咯咯咯咯——!”
“妖孽!死——!”
此时皇甫义再也忍耐不住了,狂啸着冲了上去,和同样在凌风中追逐的少年合为一体。
“咯咯咯——又来找我玩了啊小义——我在这儿——在这儿呢——来抓我啊小义——咯咯咯——”
“死!死!死——!”
少年追逐着狐女的影子奔跑,提着铁剑,狂乱地劈砍,嚎叫,吼声比风声还要大。
然而他的本领还是太弱,他的剑还是太慢,根本连狐女一根汗毛都碰不到。
而那狐女也仿佛只是戏耍玩闹似的,轻盈得在雪地中起舞,舒展曼妙美好的身躯。
“呵呵呵,来啊,来抓我啊小义——”
“妖孽!死——!瑶光斩龙!!”
“锃!”
“啊!”
铁剑竟陡然绽放出剑光,在狐女面颊上刺破一道剑痕,瞬时见了血。
似是被这满怀杀意的剑炁刺激,又似被脸上的刺痛和血息激怒,狐女瞳色一厉,猛扑而来!只这一下就将少年皇甫义打飞出去,手足并用,好似凶兽一样踏在心口,把他按倒在雪地里!
“哈——!”
“炎拳——!”
皇甫义大吼一声,一拳砸向狐女的心口,只可惜他的本事哪里打得出什么炎拳,更破不了化形成精的妖躯,这一拳只落在狐女柔软圆润的胸口,打得微微波动起伏了一点罢了。
狐女一个激灵,愣了一下,似乎从兽性中缓过神来,看看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忽然微微一笑,舔着嘴唇凑到少年的面前,
“怎么,你想要我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皇甫义狂怒发力,猛得翻身而起,把狐女压在身下,双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
然而狐女只是“咯咯咯,咯咯咯”得笑个不停,扭着柔顺的腰肢,把毛绒绒的尾巴垫在身下,好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似的,似笑非笑得看着身上的少年,
“来啊,弄死我啊~想怎么弄都可以,毕竟人家欠你的嘛~”
皇甫义双目血红,拼尽全力想扭断她的脖子,但妖骨比人强壮太多了,他罡力全开,拼尽气力,也只能在狐女天鹅似的项颈上,留下几道吻痕似的指印。
狐女就躺在少年身下看着他,看着少年的脸,缓缓得收起了笑容,抬起玉葱似的手指,捧起他的脸,擦掉他的泪,
“不要哭了,对不起,当初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没忍住……”
“噫噫噫——啊啊啊——!”
皇甫义狂啸着,一口咬住狐女的喉咙,想撕开她的气管。
但狐女依旧只是温柔的,把他搂在怀里,尾巴好像盖着被子似的拢住,遮住外头的风暴严寒,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柔声道,
“是我错了,我欠你的,你喜欢我也好,你恨我也罢,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咳咳,你俩能换个地方搞吗?”
骤然有人声耳边响起,狐女猛得惊醒,抱着怀里的少年闪身跃出风暴。
然后“噗通”一声,她双足落在一片血水中。
雪峰环抱之中,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池,如同镶嵌在冰环中的红宝石。
一个赤袍的少年坐在血池上,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托着下巴,歪着头打量他们。
“喂,玩归玩,安全措施要做好哦,人妖殊途,万一搞怀孕了要遭天谴的。”
“血神子大法!”
狐女大惊,转身就想跑!
“斩龙剑!”
“啊!”
然而皇甫义大吼一声,忽然一指剑炁刺向狐女的眼眶,惊得她把少年掷出去。
“嗯?北辰的剑?”
于是那血袍的少年眉头一皱,血池中便抓出一只大手,将皇甫义裹在血茧里。
“不要!”
狐女一声惨叫,就在血池里跪下。
“法王!求您饶了他的命吧!”
皇甫义在血茧中挣扎怒吼,
“妖孽!死——!”
“咦,怎么你们在过情劫吗?关系好扭曲哦,有点恶心……”
法王打了个寒战,好奇看看狐女,
“不过你怎么认得我是个法王?我脸上写字了?”
狐女跪在血泊里拜道,
“不敢欺瞒至尊,小女本是青丘弟子,当年被剑仙一路追杀,好容易逃到阴山,所以……当初我也看到了,剑仙与至尊交手的……”
“哦。”
法王一时沉默。
狐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小义得的便是那剑仙的传承,法王若有心,小女这就去屠了那村子,为您将剑传取来,只求您饶他一命……”
“好,你走吧。”
血魔随手一挥,把皇甫义扔出血池,扑倒在雪中,一时也给摔个七荤八素,站不起身来。
狐女欣喜万分,俯首下拜,
“多谢至尊高抬贵手!”
法王点点头,
“不客气。”
下一秒狐女便炸成千片碎末,解成万朵血花,哗啦一声碎响,飘散入血海之中,须臾间血池又平复如镜,再没有一丝波澜,直照出朗朗晴空,蓝天白云。
皇甫义整个人愣住了,傻傻望着空无一物的血池,平如镜面的朱鉴,再也看不到什么妖孽,只能看到少年那张充斥着,震惊,迷茫,彷徨,悲伤到难以自抑的脸。
“白……”
然后湖面上的法王凤目半闭,只无怒无喜,无慈无悲,转过头来,
“阁下也看够了吧。”
于是血海倒悬,犹如万丈悬崖,倾天盖地,当头砸来!
而皇甫义只觉领子被人一扯,耳畔一声水响,猛得从碧玉似的湖面中抬起头来。
一时间如梦初醒,跪在池边的少年只满头雨落,怔怔盯着湖中破碎的倒影,脑海中梦幻泡影,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现,又如阑珊灯火般忽闪,最后眼前的一切,曾经的种种,统统在昏暗的夜色中熄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樵夫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一道望着池中的月色出神。
“想不到你小子……唉,我都不好意思弄你了……”
皇甫义擦掉脸上的水珠,面无表情,
“我不是什么好人,爹娘死过几天就不哭了,他们长什么样也记不太清。最后他们的仇也报不了,还把血魔惹来了……
但我知道,妖就是妖,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装,不管怎么演,哪怕变化的一模一样,它们都不是人,永远也成不了人。”
“人……哼,你真以为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群蛆罢了……”
樵夫摇摇头,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罢了,你走吧。”
皇甫义皱眉看对方,一时不知对方又耍什么花样。
“哼,棋盘都给你吃了,我还能玩的出什么花样。”
樵夫没好气的看看手里的铁斧,随手丢入湖中。
“人妖殊途么……呵,人心又不是石头长的,什么东西养久了没感情。
我活了这么久,岂不知兽性难驯么。可是光靠杀杀杀的,不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么。
若连试都不肯一试,又怎么知道人和妖,注定不能共存,一道求个太平之世呢?
罢了,随便吧,你们那么想杀杀杀,就踏马杀去吧,我老了,不挡年轻人的道了。
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真打起来,赢的,怕不一定是你们啊……”
皇甫义也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放过自己一马,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自怨自艾走不出来的性子,阴山都翻过来了,艮河都渡过来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呢。
于是他一把擦掉脸上的水珠,收起一地东西便动身离开。
“喂,小子。”
皇甫义站住脚,只听樵夫在身后道,
“青丘的狐狸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的。”
然后“轰!”的一声雷响,皇甫义再转过头去时,只见空山清潭,樵夫已不见踪影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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