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画皮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哥哥姜钰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一作手势。宫里的侍卫们和御林军急忙跑动，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众人做鸟兽散，只剩下三个男人彼此对质。那三个男人针锋相对，渐渐撕开了“画皮”，露出真实而丑恶的面孔。后来的事情跟做梦一般荒谬，无法描述，无法回头。只知道，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秘密，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肮脏事情都撕扯开了，桩桩件件，到了不堪回首的地步。

    想不到吧，在晋齐边疆挑事的，是我敬爱的哥哥，罪名自然是扣在了晋候身上；太子曦也是我哥哥刺伤的，却栽赃在晋国公子弘身上，让晋国在诸侯会盟之中受尽唾骂；楚王子旦是姬筠刺伤的，姬筠却特意留下了我哥哥的剑蕙，搞得齐楚大战；当年，晋国人在齐国人见人打，晋公子弘离开齐国的时候，曾经留下巨大的财物给姬筠，让他留在齐国收买死士，调查此事；姬筠却背叛了姬弘，用他的钱招兵买马，利用我对他的钦慕，一次次接近我；姬筠对晋国发密报，抹黑我和我哥哥的关系，让晋君更加震怒，让姬弘计划好的第二次求亲彻底毁掉；姬弘曾经写了不少密信给我，一封封全部被姬筠拦截了；我写了很多密信给姬弘，统统被我哥哥拦截了；我的名声彻底倒掉，嫁不出去，我的父亲被逼无奈，和姬筠做了一些交易……

    这就是真相吗？真相好丑陋。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宁愿我没有来过这里。如果父亲还在，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一定会保护我的，他一定不会让我受这些委屈……可惜，我的父亲他不在了。

    我的父亲，他不在了！

    我早知道，我的夫君是个心计深沉的人，他流放自己的哥哥，赶走自己的父亲，边疆杀敌从不手软，还有很多可怕到我不愿意去证实的流言……我只是没有想到，当年，我虽然不想嫁他，却敬佩他、同情他，把他当做朋友，一次次保护他；而他却在算计我，一次又一次算计我。

    我越听越震怒，姬弘比我还生气。他那年才十七岁，我才十五岁，我们骄傲，我们跋扈，我们相爱。我们却不知道，身边人会这样算计我们。姬弘拉着我，持着雪白的宝剑，就往外面闯去……

    姜钰站了出来，说是我已经嫁给了暨国君王，就必须跟暨君回国。不然丢尽齐国列祖列宗的脸，也丢尽姬姓的列祖列宗的脸。我那一贯狠毒阴险的哥哥，居然有一天能这样大义凛然，真叫我意外。这毕竟是齐国的地盘，遍布齐国的军队，就算姬弘权倾天下，也在齐国的王也无能为力。姜钰皱着眉，义正言辞怒道：“内兄，你还不嫌丢人吗？阿璃是你的妻子，寡人的嫡妹，当着诸侯使节，这像什么话啊！你还不快带阿璃回暨国，至于晋国这狂徒，寡人自会处理！”

    我哥哥啥时候变得这么正义了？

    八年未见，他还能转性不成？

    很多年前，姬弘发过血誓：“齐国王女季姜是我晋国姬弘的夫人，谁敢娶她，有如此剑，生生世世，与我晋国不共戴天！”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却在今天重复了这句话。

    他说，谁今天带走姜璃，就是和他姬弘有不共戴天的夺妻之恨，等着和晋国打仗吧。然而无数齐国武士涌来，拉开了我们，从他的怀里扯走了我。我是姬筠名正言顺的夫人，姬筠依然带回了我。

    姬筠一语不发，抱着我登上了回国的马车，他把我一直抱回了暨国。我惊惶而恐惧的望着他。他的脸色铁青，他的手牢牢钳住我的手腕，我的手腕被他弄得疼痛起来。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充满了狂怒和狰狞。我心慌意乱，我惊恐极了，我从没有看过他这种表情，他像一只被射了毒箭的狮子，发狂愤怒，似乎要吞噬掉整个世界。他把我扔回寝宫，用力一摔，我跌倒在卧榻上。

    我的手腕剧痛，红肿破皮。我和他都沉默着，半天之后，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我的脸颊……

    我将脸一转，迅速避过去了。我咬牙切齿地冷笑：“骗子，你当年就骗了我。”

    他被激怒，扬起手来，像闪电一般，左右开弓的一连给了我好几个耳光。他的手又重又沉，打得我眼前金星直冒。

    “八年了。”他瞪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痛楚。他的话语一个字接一个字，刺痛无比。“就是石头，也动心了。就是冰块，也快化了！你却还记挂他！”

    我这辈子，就挨过一个巴掌。就是我拒绝周天子、楚王子的求婚那次，父亲也只打了我一耳光而已！我一阵恼怒，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歇斯底里大声怒骂：“你吃亏什么？这八年，我父亲帮得你不够多吗？如今我父亲已死，你当然可以打我。你打死我啊，我当年就是不忍心杀死你，所以才有这段孽缘！”

    他怔了怔，眼神空洞：“孽缘？”

    我竟然说了这样的话，我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我绝不认输：“哼！”

    他反复问我：“你说是孽缘？”

    我讥诮地看着他，眼里升起朦胧的雾气，冷笑着问他：“那你回答我，你见我的第一面，就向我求亲，是因为爱我吗？你撕裂我的衣衫，是不是想要挟我的父亲？你告诉我，你当年有没有骗我？有没有骗我！你有没有发密报去骗晋君？有没有发密信给姬弘毁我清誉？你说啊，你有没有扣住晋国给我的密信？你回答我啊！有种你就回答我！”

    我想，我终究爱他爱得不够多；我想，我爱他，从来没有像爱姬弘那样毫无保留、真挚热烈地爱过；我想，我当年糊里糊涂嫁给他，有太多太多问题，从来没有搞清楚过；我想，他如果能坦率告诉我，就算他以前耍了很多花招，是为了争夺权势娶我，他现在真的爱我。只要他说，他真的爱我，我们也许可以忘记一切，好好过下去。

    他怒极反笑：“好！好！是孽缘！”

    他转身冲了出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