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四年后的相遇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飞机着陆了。

    “各位乘客，本次航班已到达目的地，中国北京。现在时间为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地面温度为八摄氏度，请您系好安全带在座位上耐心等待，安全指示灯熄灭后方可取出行李，感谢您选择搭乘东方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下次再见。Ladiesandgentlemen……”

    听着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孙芷晨揉了揉发肿的眼皮，睁开了一双由于睡眠不足而有些肿胀的眼睛。

    拉开窗户的白色小隔板，一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到了孙芷晨的眸子里，伴随着飞机滑行在陆地上轰隆隆的巨响，她的内心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待飞机停稳后，孙芷晨打开行李架，迫不及待地取出行李，走出了飞机。

    从航站楼的窗户往外眺望，北京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几棵光秃秃的树干以及路面的积雪暗示着寒冷冬季的来临。

    出了航站楼，孙芷晨见到了久违的爸爸妈妈。爸爸迫不及待地接过孙芷晨手中的行李箱，塞进了自己的轿车，一路上，一家三口自然少不了嘘寒问暖。

    坐在爸爸飞驰的轿车上，孙芷晨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风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乡这么美。

    北京冬天的颜色，最先是一种朴素的灰。那时的天空是温和的蓝灰，天空下交织在老城中的胡同们是沉静的褐灰，游走在胡同中的那一条条柏油的路面是谦卑的青灰。胡同里所有的树梢上的叶子，都在风中应声而落，空留干枝，伸向天空，冥想着春天。

    一路上，孙芷晨都被沉浸在这种灰色的美感当中。

    ——

    冯小开觉得这段日子很无聊。

    随着寒冷冬季的到来，他也即将进入职高的最后一年。按理说，现在正是冲刺学习的时机，可这段日子冯小开颓废惯了，根本就无心考学。他觉得，也许这一辈子就要这么混下去了。至于上大专么，呵呵，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只要再混一年，他就可以提召，然后通过父母的关系在外面随便找个工作，就这么凑凑合合地度此余生。他真的变懒了。

    这天放学，冯小开回到家就把书包扔到了床上，打开了电脑。这些年他也迷上了网络，一开始是与一些不认识的人聊天，偶尔还会去以前179中学的群里看上几眼，因为初中时的一些男生一直都是冯小开的好哥们。

    望着蓝色的屏幕，冯小开打开了“我的文档”，从里面找出了一些音乐。他听着音乐，伸了个懒腰。当他把手收回时，无意中碰到了摆在书桌上的日历。

    今天是十二月八日。看了看日期，冯小开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那光秃秃的树干以及纷飞的小雪，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有不到一个月，自己便满十八岁了。一月一日，是崭新的一年的开端，他的名字正好是根据他的生日所起的。冯小开，良好的开端。同时，也是开朗活泼的意思。

    冯小开收回了视线，呆呆地望着日历。

    小的时候，自己的每个生日都是奶奶陪他度过的。可是自从奶奶走后，他就再没有真正开心过，即使是每年的一月一日。每逢生日时，他依然会叫出一帮哥们，一起出去吃喝玩乐，可是，对于他来说，生日那天却始终是孤单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内心孤单的人就算是走在人群里也是孤独的。

    呵呵，十八岁生日么，谁会在意？十八岁，弱冠之年，也是一个新的起点。可是，冯小开觉得，自己的成人礼也即将孤孤单单地度过。

    冯小开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因为，他不想再次面对十八岁的孤单。他猛地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

    ——

    这夜，孙芷晨失眠了。大概是由于时差的缘故，以及自己兴奋的心情，总之，无论如何她怎么也睡不着。

    看了看手机，现在时间是零点零一分。

    孙芷晨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电视机。可不到十分钟，她又把电视关掉了。除了一些无聊的肥皂剧，她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节目。

    孙芷晨忽然想到了上网。是啊，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上网。于是，她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登上qq，孙芷晨发现不少人都在线。现在夜猫子还是挺多的吗！孙芷晨想。

    就在这时，qq上一个熟悉的头像闪动了起来。孙芷晨点开对话框，立刻激动无比。是罗梅！

    罗梅是孙芷晨初中时的班长。这个身材有些胖的女孩子同时也是孙芷晨的好友之一。那时，班里的男生动不动就欺负孙芷晨，可罗梅并没有仗着自己是班长而看不起她。因此，孙芷晨对罗梅的印象还不错。后来孙芷晨出了国，也就跟罗梅断了联系，之后孙芷晨上过几次qq，但也没遇到她。可是今天，罗梅竟然也在线！

    孙：罗梅！真的是你！这些年你还好吗？

    罗：我很好啊！就是学习很紧张，你出国以后过得怎么样啊？肯定比我们都混得好了吧！

    孙：哪有哪有。你现在上了重点高中了吧？

    罗：也不算重点吧，不过我还满意。对了，你跟咱们班的同学都有联系吗？

    孙：一个都没有了，有几个女生也只是以前有qq，但不上线的话就都联系不到。

    罗：我毕业的时候建了个群，那里面都是咱们班的同学，我把你也拖进来吧。

    孙：嗯……可以。

    片刻，孙芷晨加入了一个叫“永远的四班”的群。群主自然是罗梅。

    孙芷晨查看了一下群资料，只见简介上写着：那年夏天，我们走了；那年夏天，天空依然蔚蓝，笑容依旧灿烂。那些男孩教会我成长，那些女孩教会我爱……

    这时罗梅写的吗？文笔还真不错。孙芷晨会心地笑了一下，打开了群的对话框。顿时，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孙芷晨的眼帘。是他们？孙芷晨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怀旧的感觉。其实同学们都没有用真名，孙芷晨之所以可以认出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网名里面有一个字都是他们的名字。比如罗梅，在群里的名字就叫草莓。叶文婷就是娉婷。

    孙芷晨点开了自己的群资料，打算给自己也改个名字。她的网名叫独行侠。但她不想在群里也这么叫。叫什么好呢?孙芷晨想了想，最后改了一个比较中性化的名字，蜘蛛。呵呵，也许这个群里也就只有自己不会拿名字当作昵称了吧。这样，大家就怎么也猜不出她是谁。

    正当孙芷晨洋洋得意时，她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名字。

    “灵怪。”

    这会是谁呢？孙芷晨有些纳闷地想，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没有用名字里面的任何一个字当作昵称。她对这个人有些好奇。因为在孙芷晨的印象里，初中时班里并没有一个人的名字里带有“灵”，或者是“怪”二字。而且就算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用这两个字当作自己的学名。

    好奇心驱使着孙芷晨打开了私聊对话框，给那个人发了个消息：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发过去，久久没有回复。孙芷晨想，也许这个人是个新生，在自己出国后才转来这个班的。没多想，她又打开其他的网页，看起了网络小说……

    ——

    不知过了多久，冯小开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往窗外望去，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有些瑟瑟发抖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打开衣柜拿了件衣服披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自己一口气睡了这么久？

    冯小开无奈地看了看时钟，知道自己今夜肯定睡不着了。于是他来到了书桌前，动了动鼠标，准备利用上网来消磨时间。

    他打开了qq，同往常一样点开了初中的qq群“永远的四班”每次上线，他都会习惯性地去群里看一下。可今天，当他打开群时，忽然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群里多了一个人。冯小开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叫“蜘蛛”。他是谁？冯小开想了想，基本上全班人都在群里阿，还会有谁加进来？正在这时，冯小开忽然注意到有人给他发送私聊信息，打开一看，正是那个叫蜘蛛的人。

    蜘蛛：你好！

    冯小开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但死活想不到班里有那个男同学的名字可以跟蜘蛛扯上关系。在四班，甚至连姓朱的人都没有。

    冯小开有些好奇了。他的手飞速地敲打着键盘，回复了三个问号过去。

    孙芷晨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网络小说，忽然qq响了，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叫灵怪的人跟自己说话了。

    灵怪：？？？

    蜘蛛：你是谁？

    灵怪：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蜘蛛：我以前是179中的，你呢？

    灵怪：我也是。

    蜘蛛：你四班的？

    灵怪：是啊，别告诉我你也是四班的。

    蜘蛛：我很早以前是。

    灵怪：……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阿！

    蜘蛛：你没必要想起来，也许你早就把我忘了。

    灵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发来了消息：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孙芷晨心想：这家伙真有意思，便打算跟他聊聊。

    蜘蛛：女的。

    灵怪：那为什么用一个男孩的名字？

    蜘蛛：我就是喜欢男性化，你可以完全把我当作男生看待。

    灵怪：……难道……

    蜘蛛：难道什么？

    灵怪：你是不是后来出了国？

    孙芷晨心里一惊：难道这家伙真的不是在我走之后来的新生？

    蜘蛛：你怎么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灵怪仿佛下线了。

    这家伙搞什么鬼！孙芷晨摇了摇头，但没多想，又把网页打开，继续阅读网络小说。然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长长的网线后面，那个叫“灵怪”的人此时内心那难以言状的兴奋。

    没过多久，灵怪又发来了消息：你敢不敢把手机号码留给我？

    孙芷晨的心里暗暗纳闷：你到底是谁？

    灵怪：你别问，先把电话给我！

    孙芷晨心想：这家伙到底玩什么花样？也罢，既然是以前的同学，那把电话给他又有什么关系。于是孙芷晨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她倒要看看，这个叫灵怪的人到底搞什么鬼。

    孙芷晨刚刚敲完最后一个数字，她的手机紧接着就铃声大作。她赶忙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

    “喂？”孙芷晨又重复了一遍。要是平时，遇到这种无聊的电话她早就挂断了，可今天，她忽然想到，这人没准就是灵怪，于是，好奇心更重了。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可孙芷晨似乎能隐约听出，那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你是灵怪吗？”孙芷晨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就在孙芷晨准备挂断时，那人终于说话了：“你是晨晨？”

    听罢，孙芷晨着实吓了一跳。

    这声音，真的好熟悉……孙芷晨的大脑在飞速搜索着这声音的主人，最后，她的记忆仿佛定格在了某个时空……

    “你……你是……冯……小开……”孙芷晨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不知是惊讶还是兴奋。

    对方忽然换成了让人听来感觉幽默又轻松的语气：“呵呵，答对了，但是没奖励。”

    孙芷晨的面颊微微地颤抖着，心跳骤然加快。一时间，她还无法从这惊讶中缓过神来。

    “你怎么不说话？蜘蛛的胆子应该很大的阿？怎么见到灵怪就害怕了？”说完，冯小开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没错，是他，冯小开。那依旧爽朗的笑容，以及幽默的性格。孙芷晨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谁说我害怕了，蜘蛛可是很厉害的……”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但是，令孙芷晨出乎意料的是，冯小开并没有问道当年她离去的原因。不过转念想想，这才是冯小开的性格。

    然而当孙芷晨问及冯小开这些年过得如何时，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半晌，冯小开才故作轻松地说：“呵呵，过得很烂。”

    “怎么烂了？”

    “奶奶去世，心情不好，中考砸了，才上了个职高。还有就是，呵呵，前两年被甩。”

    尽管说这话时，冯小开语气轻松的就仿佛是在聊家常一样，可孙芷晨还是能听出，冯小开隐隐的有些无奈。看来这些年，他也经历了很多。不知为什么，当孙芷晨听到冯小开说出“被甩”二字时，内心竟十分不是滋味。与他在一起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又是什么人，能让冯小开如此铭记？孙芷晨在内心猜测着，然而却没有问出口。

    冯小开没有问任何孙芷晨这些年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这个时候问。

    挂了电话，天色已经有些微亮起来。孙芷晨有些困了，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冯小开独自坐在床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孙芷晨的突然出现，让自己的大脑一夜之间乱了。刚才与孙芷晨聊家常时，他曾几次想开口告诉她：“我喜欢你。”可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他没有勇气探听孙芷晨这些年的经历，因为他怕，怕听到孙芷晨已经有男朋友的消息……如果不问，自己的内心也许还能存有一些幻想。直到现在，冯小开才发现，原来，在这么多年里，自己从未把孙芷晨忘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