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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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武府

    【武语晴，这两个月你死到哪里去了，竟然到今天才给我爬回来。】身体魁梧，底气十足的武家老父武士渊看到多日未见的不孝女吼到。

    其实不怪他老人家生气了，有谁能忍受生了两个女儿，和有一个差不多，而留在家里的就好象是在值班，对，这个词够贴切。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那个帮凶竟然一个人扮演两个人的角色，当他们是瞎子吗？怎么说这两个丫头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老爹，多日不见，您老人家是越来越年轻了，底气还是那么足啊!】换句话说就是怎么吼的还是那么大声啊。

    【少说废话，老实交代，这些天你又野到哪里去了？】俨然不吃这套的武士渊决定不再姑息这两个丫头了，以前打打闹闹，偶尔搞点恶作剧也就算了，可眼看和袁家的婚期将近，他还是先看好人再说吧。

    【老爹，我好累啊，能不能等我睡醒之后再训我啊。】语气中撒娇味十足，但那苍白的脸色与无力的躯体说明了她此刻极差的状态，武士渊虽为江湖人士，可也心思细腻，又哪能看不出来呢。

    【好了，好了，赶紧休息去吧，别忘了醒来后去看看你娘。】武士渊状似不耐地说道，但眼中流露的神情做女儿的再熟悉不过了，在亲亲老爹的脸上啄了一口后，武语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破碎的灵魂，回到已经阔别两月之久的阁楼。语嫣不在，倒在熟悉的床铺上，武语晴睡意全无，两眼无神的瞪着顶棚，仿佛要从那看出些甚么似的。可是瞪到两眼发酸、泪滴落脸颊，却还是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清脆的呼叫声由远及近，焦急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兴奋。

    【武语晴，武语晴，听说你回来了！】

    武语嫣在屋子里找了一大圈不见人影，猛回首，见屋外的亭中坐着一抹俏丽的身影，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天边的残霞，仿佛已脱离尘世的喧嚣。

    依着栏杆，眺望西方，夕阳的洞口投来刺眼的亮光，也许穿越过去才能真正摆脱惆怅。但没有天梯让她攀援，脆弱的心灵在破碎，只是源于堆积在谷底那依旧不灭的渴望。

    【武语晴，我找了你一大圈，原来你躲在这里啊！】顽皮的拍了下不在状态的俏佳人，见久久得不到回应，武语嫣转身来到姐姐的身前，那熟悉的面容苍白的不见一点血丝，空洞的大眼盲目的望着天边。

    从没见过语晴如此表情的妹妹顿时乱了心神，不知道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事，竟把天性活泼的姐姐折磨成这般模样。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也许是想用亲情唤回武语晴的意识，也或许是真的不忍和心疼，从不以姐妹相称的语嫣竟柔声地唤着语晴姐姐。

    回眸，武语晴牵强的笑着。

    【语嫣可是头回唤我姐姐？】

    【谁叫老天不公平，让你比我早出生半个时辰呢。】微愣过后的武语嫣甜蜜地抱怨着，看见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姐姐满面愁容，虽然此时的她更添一抹风情，但她就是不忍见，不想见也不能见。

    【姐姐，娘亲让你有时间去她的房间一趟。】随意的倚在栏杆上，漫不经意的拨弄着一旁的柳枝，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枯干的树枝刚刚蒙上春的颜色，稚嫩的枝丫蓄势待发，现如今它们早已盛装在季节的舞台中飘动摇曳多时了。

    【哦！】武语晴仿佛想起甚么的说道：

    【回来几日了，竟忘了向娘亲请安。】

    家果然是疗伤的好地方，她可以让你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不被打扰，这里还会在你寒冷悲伤时给予无限的温暖，她的亲人们都甘愿奉献。

    以前总是感觉自己如笼中之鸟，总是想着该如何的逃脱家和亲人的束缚，可当自己在原以为浩瀚无垠的天空遨游一圈后，才知道只有家才是最温馨的庇护所，也只有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才是最幸福快乐的。

    硬质的檀木椅上，雍容华贵的妇人一筹莫展，一旁的热茶早已放的冰凉，却还是无法从忧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武氏夫妇虽然对两个女儿要求不甚严厉，却是时时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的恶作剧全当是自己解闷的方式，反正无害于他人；她们的调皮任性，就当是少年时的叛逆，反正他们并不苛求什么大家风范。

    可现下见女儿如此的哀伤忧郁，作为母亲的她却还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去强求什么她根本不可能理会的婚约，真的于心不忍，可没有办法，一面是对朋友多年前的承诺，一面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孰重孰轻真的很难分辨。

    抬头望，正见向主屋行来的语晴，本不丰腴的身子在经历过几月的家外生活后更显柔弱，暗淡枯黄的小脸更是深深的刺痛武夫人的心，不知几月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凡细心的人一定能感觉出她的忧郁和不快乐，更别说是生养她的父母了。

    快步上前，扶住因疾行与单薄而有些摇晃的娇躯，武母心疼的说着。

    【晴儿，在外几个月，怎么把自己脱累成这样？你这丫头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啊，早知如此，我和你爹就不会任你们姐妹胡来了。】说话间已将女儿扶到榻上坐好。

    【娘，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身体近来有些不是罢了。】虚弱的语气，憔悴的面孔，怎会是一点点的不是所致，武母不忍见女儿如此模样，但婚事却也迫在眉睫，忽然间竟不知该如何启口。

    察觉到母亲的为难，语晴善解人意的问道：

    【娘，今天叫唤女儿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与女儿商量的吧？】说话时她那仿佛与己无关的语气更添老母一丝不认，可～～哎～～

    咬紧牙关，狠了狠心，权衡之下还是对老友的承诺重于对女儿的疼爱，便将近日的打算告知语晴。

    【娘，我不嫁，那个姓什么的男人我一次都没见过，我才不要他做我的夫君，你们要是逼我，我就去死。】诺大的哭喊声震天动地，面颊上的清泪更显委屈。

    【娘，您和爹那么疼女儿我，怎么舍得我远嫁他方，夫君又是个未曾蒙面的陌生男人呢，娘～～】如花的面容挂满祈盼，娇声央求着。……

    一切似乎都符合晴儿的性格，可是就当自己讲述完事情的原委以及以后的打算时，这丫头竟没事人似的如听路人甲的故事，甚至在说到结婚事宜时也未见丝毫的反弹情绪，着不像是昔日的武语晴，武母的目光焦急的穿梭在女儿身上，仿佛是想从那里找到些什么，到最后只能无功放弃。

    接下来的几日，武家的人几乎全家总动员，为语晴的婚事忙里忙外，唯独当事人置身事外，身靠在亭台，注视着池中自由穿梭的鱼虾。多么希望自己能化身于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情如苦酒，只有饮了才知道其中滋味；情是乱麻，投身之中就再也无法解脱，现在的自己犹如断线的木偶，失去摆动的摇杆如同丢失呼吸的空气，任自己窒息在回忆与现实的漩涡之中，永不超脱。

    刑部大牢里

    袁绍宇和霍严相对而坐，同是俊俏却又苍白的面容，同样虚弱却又坚定的目光，同时为情所困无以解脱，该如何面对……

    【师弟，你真的想清楚了，不要为了身外的东西困住了自己的脚步。】靠墙坐的袁绍宇语重心长的说着。

    【为了自己所谓的伟大，而牺牲掉师兄的性命，不是大丈夫所为。】

    看着对面霍严的沉痛表情，袁绍宇的心中泛起丝丝的不忍，究竟是谁把他们推到今天这种境地的？是当今圣上，是武语晴，是霍严还是自己，任谁都说不清楚，唯有情字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你也不是完全的排斥，对吧？】袁绍宇了然的笑道。

    【又有谁能真正拒绝一颗真心向靠近的心呢？！】霍严嘲讽的笑着，笑自己的愚笨，本以为距离会隔断一切，现在才知道两颗心的远近无法用尺寸来计算，绕了一大圈，自己筋疲力尽不说，还连累了师兄，回头想想又是何必。

    【不说我来，你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监狱生活过惯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适应外面的生活？】

    【少说没用的？你还会去找晴儿姑娘吗？】

    【不知道！】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利光向他袭来，对经历过感情折磨的人来说，能有一段真心的情感，不枉活过此生，更是希望师兄不再步自己的后尘。

    【等我回趟老家再说吧？！】

    熟悉的场面出现在半年后的袁府大宅

    同样的布局，不变的面孔，就连座次也未有丝毫的改变，讨论的话题依旧是婚约。

    【这几天先后收到其余三家的来信，大致的意思都是将婚期后延，半年前就定好的事情，怎么现在却有了变动？】坐在主位的一家之主袁震庭首先开口道。

    【老爹啊，说不准人家是不同意把闺女嫁到我们家，想退婚呢！】袁绍风喜滋滋的说道，虽然看不惯他的得意样，但他的话还真是深符两位兄长的心意。

    【闭嘴，我袁震庭交的朋友岂是不守承诺的伪人?】老人家怒道，江湖人士最重信誉，他敢肯定三位仁兄绝对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可事情突变，是不是有甚么难言之隐啊？

    【是是是！我老爹是何等人物啊，怎么会识人不清呢?只不过就是偶尔犯糊涂的将江湖骗子带回家瞧病，再不就是可怜行乞的老人家却反被扒了钱包，还有……】袁绍风语气凉凉的陈述着，就见袁震庭的脸色逐渐暗红，猛狮终于发怒了。

    【住嘴！你个混蛋小子，老虎不发威让你当病猫看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绝不改变，我这就派人和三家联系。】说完便有意向外走去。

    【天啊！老爹也太无情了吧！你不会也无情到让我们袁家的子孙漂流外头吧？】袁绍风定定的看着听到话马上停住脚步的袁震庭，眸子中透着慧诘的光芒。

    事发突然，袁震庭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但一旁的袁夫人倒是听的真切。

    【你在外面有女人了？】虽然语气平静，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奇。

    【是！】袁绍风毫不迟疑的答道，是那样的肯定与坚决。脑中出现的可爱面孔，让他不知觉的放柔态度，脸上还漾这幸福的微笑。

    【我们菲儿是个儍丫头，她憨厚、可爱……】一旁看戏的袁夕烟打断他美好的陈述。

    【三哥，收起你的白痴表情，真不知道是谁家那么命苦敢把姑娘许给你?】袁夕烟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会，又神秘的说道：

    【该不会是你骗来的吧？生米煮成熟饭，人家好不能……】

    【袁夕烟，闭上你的臭嘴，我袁绍风再不济，也不会做出那种小人之事的。】袁绍风气愤地说着，像是有想到甚么似的，脸上忽然间挂上得意的笑。

    【还有，告诉你一声，他的家里人很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还和他哥哥成了好朋友哩。】哼，怎么样，他袁绍风可是光明正大的和人家交往，这丫头真是小看他了。

    【和搞大自己妹妹肚子的人称兄道弟的，可见也不是甚么好鸟。】袁夕烟不屑地说道。

    【喂！你别太过分啊，怎么说人家也是腾云山庄的少庄主。】袁家的其他人听见他们吵已习以为常，而平时的和事老袁夫人此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心思理他们，可就在听到腾云山庄四个字时，她的眼神咻的放大。

    【你说的是江南尼家的腾云山庄吗？】袁夫人，语音颤抖，一颗心仿佛悬浮在空中。

    【娘，没想到你也知道腾云山庄？】不知道是娘亲本事大，还是尼亚晨那小子太招遥，连现在深居简出的老娘都知道他的名号。

    【你说得姑娘该不会刚好叫尼菲儿吧？】全场的人几乎都被他们给搞糊涂了，而袁老爷子正在脱离那个群体，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我们尼兄的女儿是不是刚好叫菲儿啊？】袁震庭疑惑的问道，当他看到袁夫人那无奈的表情时，一切已经明了。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状况外的袁绍风继续感叹着，殊不知接下来暴风雨即将来临。

    【可是，菲儿是你大哥的未婚妻。】袁夫人面无表情的掷出炸弹，她倒要看看他们作何反应。炸弹果然力道无穷，威力十足。被点到名的袁绍云愣愣的看着语出惊人的母亲，虽然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够新鲜，不过无所谓了，因为……

    【我无所谓，反正她要嫁的是袁家，至于哪位少爷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袁绍云习惯性的轻摇纸扇，仿佛事情与他无关般的轻松。

    【大哥，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啊！就不知道是君子风范，还是心中另有打算啊？该不会你也自己在外面给我找了个大嫂吧？】袁夕烟半是挖苦半是说笑道，没想到事情会真的向那个方向发展。

    【是，又怎么样啊？我的婚姻我做主！】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与他性格迥异的袁绍风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挑衅道：

    【不知道大哥骗的又是哪家的姑娘啊？】

    【云南医药世家的欧阳雅。】袁氏夫妇顿时感觉地动山摇，除了被今天的第二颗炸弹的威力波及到外，更是觉得心寒啊，看来半年前的家庭会议算是白开了，他们说过的话连狗屁都不如。

    手抚前额，袁夫人真的感觉自己老了，想当年走南闯北的她，岂是这些小事便能影响得了的。可如今她真是倍感无力啊，真不知道她们夫妇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竟如此戏耍于他们啊？

    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出事实。

    【欧阳雅是配给宇儿的姑娘。】此话一出，真是惊变四座啊。

    【天啊！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袁夕烟如此感叹道。

    【哦！那还真是抱歉了。】袁绍云先是一愣，随即轻摆纸扇，虽然面带微笑，但语气中有种不容改变的气势在。

    【这下事情就好办了，二对一，哈哈！】袁绍风得意地说道，老天竟是如此的厚爱他，也不往他求爱路上曾历尽的千辛万苦啊。

    【我不需要。】一直未开口的袁绍宇话语不多，却能真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且一经出口，绝不改变。

    听好，他说的是不需要，而不是不要，心思敏锐的袁绍云眯着精明的眼睛，看着旁边的弟弟，说道:

    【要是如此的话，可别怪哥哥我不领你情啊。】

    屋中的气氛异常的平静，袁家两位老人虽然为人厚道，和蔼可亲，但生出的四兄妹，却是各顶各的聪明伶俐，思维敏捷，况且都不是甚么积德行善大好人。自然有福自己享，有苦大伙吃了。

    【真不知道说爹、娘失败还是精明好啊？连二哥这样的冰人都被你们逼得找到媳妇了。】袁夕烟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袁氏夫妇的神情此时更好不到哪里去。

    【甚么！？我还想如果武兄愿意把结婚对象换成是绍宇，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这下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袁震庭甚是失望地说道。

    【老爷，这事还是当面解决比较好，虽然是几十年的交情，可毕竟是我们有愧于人家，我们还是尽快去京城一趟吧。】袁夫人建议道。

    【京城？】袁绍宇眉宇间透着疑惑与一抹的不可思议，难道事情真的会这么巧？

    【是四通武馆的武家吗？】袁绍宇再一次确定答案般的道出疑虑。

    【你知道？】袁震庭惊讶的问道，看来他说的话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是武语晴还是武语嫣？】袁绍宇此时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兴奋、痛苦，还是无奈？

    【武语晴。】袁夫人缓缓地道出姑娘的名字。

    【那你们不用去了，我会自行解决。】袁绍宇说完便转身走出客厅，呼吸着外面清爽的空气，沉闷多日的胸口渐渐疏通，邪魅一笑，武语请，你今生注定是我袁绍宇的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