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老杜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上次你来要威胁，今天你是来抢的？”

    郝大楞拿菜刀削了一个水果，润润嗓子。老杜点上一只烟。烟圈徐徐自老杜嘴里吐出，顿时烟雾燎绕。

    郝大楞说：“我今天铁了心是恶鬼叫门，我今天来不准备空手而归。”

    老杜哼了一声：“阎王不怕恶鬼，好像今天你还得无功而返了。”

    郝大楞说：“你今天再不给钱，我就不走了，你这房子挺大，住得挺舒服，我想你的伙食也一定不错。”

    老杜说：“那你就住下吧，这么大房子，也不嫌多你一人。”老杜不再理郝大楞，猫在沙发的一角看电视。

    郝大楞也躺在沙发上打起了盹。郝大楞没睡着，却打起了呼噜。老杜把音量调到最大，听到的仍只是郝大楞的呼噜声。傍晚，老杜的女人把烧好的饭菜端上桌。没有郝大楞的碗筷。郝大楞也不客气，没有筷子用手去抓，没有碗用嘴去接。郝大楞要搞得老杜一家子别别棱棱的。老杜女人皱了皱眉，把老杜喊到卧室去。郝大楞一看阴谋得逞停止了恶作剧。郝大楞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老杜从卧室出来，换了副嘴脸，一个劲冲郝大楞笑。老杜笑得很难看，郝大楞今天才发觉他有大爆牙。郝大楞说：“笑什么笑，再怎么笑我也不走。”

    老杜说：“给你钱也不走？”

    郝大楞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等这一句话等得已经快撑不住了。

    可结果郝大楞还是没拿到钱。厚厚的一叠钱摆在茶几那，郝大楞若想那成为自己的囊中物，还得费一翻功夫。老杜让郝大楞替自己拿下一件事，事成了，该欠郝大楞多少的一次性付清，另外还有补助。郝大楞犹豫了好几秒钟，答应下来。吃一斩长一智，郝大楞这回精明了，一定让老杜打个条子，事后不怕老杜赖帐。老杜拍拍郝大楞的肩膀，说郝大楞越来越像个城里人。

    想到搞钱，郝大楞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刚上高中的时候。

    某次，郝大楞坐车去街里买文化用品。其实严格的来说郝大楞并不是在“坐”车，因为郝大楞只是站在车里，在郝大楞的印象中，每次去县城坐公交车，人总是那么的多，郝大楞从来只有站的份，尽管郝大楞身强体壮，但郝大楞既不好意思和老人们去挣，也不屑于和同龄的年轻人去抢。

    今天人依旧很多，而且似乎超出了平时的载客量，当然这种情况对于司机和乘客来说是各有喜忧。乘客总是希望人越少越好，最好是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人，而司机却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郝大楞环顾左右，各色人等皆有，有白须老者悄声调教黄毛小儿的，有占据优越位置闭目养神浑然忘却一切的，有拿着一张报纸目不转睛一副学者状的，有妙龄女郎坐的挺直看着车窗外风境若有所思的，更有闺中少妇旁若无人在逗弄爱犬的，当然还有几个东张西望的民工。郝大楞心中暗想，这公车真是社会的缩影啊，什么人都有，有的人不苟言笑，有的人泰然自若，有的人故作嗔态，好一幅逼真的人生百态图啊。郝大楞记得有人把难上的地方比喻为坐公车，说有票没票的都想在上面占个座，这比如说当官啦，升学啦等等，真是绝妙的比喻。

    车子慢慢的快到县城了，沿途不断有人招手，郝大楞逐渐被挤到了车厢后面，郝大楞无可奈何，郝大楞一个人怎能和这么多人抗衡呢？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满，嘟嘟囔囔地发起了牢骚，车厢里的气氛骤然沉闷起来。郝大楞被他们压得动弹不得，感到快窒息了，郝大楞突然间发觉郝大楞的手触到了一只柔软光滑，充满弹性的胳膊，郝大楞一惊，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三十左右，美丽逼人的少妇，她正满脸疑惑地看着郝大楞，郝大楞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质问的意思。郝大楞一下子羞红了脸，慌忙把手移开，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低着头不敢去看她。郝大楞多怕她高声叫起来呀，那时别人肯定会认为郝大楞是个轻薄之徒，在这当口趁机占人家漂亮小姐的便宜，如果这车里有认识郝大楞的人出去一说，被那些学生家长知道了的话，郝大楞还有什么脸再去教人家的孩子？幸好这少妇没说什么，郝大楞暗暗舒了一口气，满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别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郝大楞想，郝大楞得对得起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称号，特别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更要严于律己，于是郝大楞使出吃奶的力气在人群中挣扎，终于离开她有了十几厘米的距离。这时郝大楞才又偷偷地打量了她几眼，她还是那样，尽管车子在颠簸，但仍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对郝大楞的努力似乎没有感觉。说实话，谁不想离漂亮的异性近点儿呀，特别是郝大楞，这种想法更是强烈，可是现在却只能对她避而远之，郝大楞暗叹一声，闭上眼睛，在脑中无限想象起来——

    “哎呀，我的钱包不见了！”一声尖叫声在郝大楞的耳边响起，犹如凭空落下一个惊雷。郝大楞急忙睁开眼，四处搜寻，发现发出叫声的正是刚才那个少妇，此时的她已经是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渗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车厢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人们的目光一齐向这边望过来，纷纷谴责着那个窃贼，郝大楞也在心里骂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谁的钱包不好偷，偏偏要去偷这个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少妇的钱包，怎么下的了手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这时郝大楞发现旁边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悠然自得的看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难道是他？郝大楞很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再想又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就非得认定是人家偷的？

    车里的人有的开始安慰那个少妇，问她钱包里钱多不多，有的就痛举自己被偷的例子，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原来竟然有那么多的人遭偷过！郝大楞相信郝大楞对小偷的憎恶之心绝不比别人差，郝大楞曾在一个月的短短时间里连续被偷了两辆新自行车，虽然车子折合成钱来说不多，但郝大楞当时气愤的心情是没有被偷过的人所无法体会的。车子里就像临时开了一个现场批判小偷大会，连司机和售票员也加入了这行列。

    “哎，你记得谁离你最近吗？有没有人碰过你？”有的人在给那少妇出主意。

    少妇抬起头，已是热泪盈眶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止住了抽泣，总算冷静了下来，她仔细想了起来，这时车里一片沉寂。突然，她看着郝大楞，轻轻地说：“你能不能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郝大楞看看？”

    “什么？！”郝大楞差点大叫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郝大楞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请你再说一遍。”

    少妇被郝大楞的样子吓得愣了一下，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再次向郝大楞提出了那个要求。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火辣辣的向郝大楞扫射过来，就像针扎在郝大楞身上一样，郝大楞的脸刹时间变得煞白，郝大楞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快停住不流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到了嗓子口，郝大楞结结巴巴地说：“你有什么证据吗？你哪只眼睛看到郝大楞，偷，偷你钱包了？”郝大楞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冤枉过，而且自从郝大楞成为一名教师后，更是严格要求自己为人师表，郝大楞怎会去做这种事呢？难道是郝大楞刚才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以为郝大楞是故意的，现在向郝大楞报复了？郝大楞的心猛地一紧。

    少妇低头不语，似乎在回忆刚才的情境。而车里的人却认定了郝大楞就是这个小偷，他们把自己被偷的余恨都向郝大楞发泄过来，有的人说一定不能饶过郝大楞，要把郝大楞送派出所去，有的人建议郝大楞应该加倍赔偿这少妇的损失，更有甚者叫嚷着要把郝大楞痛打一顿出出气。郝大楞的脸忽红忽白，真是又羞又恼，郝大楞一向被人尊崇惯了，怎能受得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污辱呢？郝大楞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郝大楞钻进去！但郝大楞也不能白让人冤枉了呀，郝大楞看到少妇似乎还在犹豫，郝大楞想，难道你只是胡乱猜测？郝大楞气愤得朝她嚷起来：

    “你快说呀！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郝大楞偷了你的钱包？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冤枉好人！”

    车里顿时人声鼎沸，有的人催促少妇快说，有的人骂郝大楞偷了东西还这么凶。少妇喃嚅着嘴巴，一副想说又不说的样子。

    “你快说呀！”郝大楞急得大失常态，因为郝大楞急于在众人面前表明郝大楞的清白。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少妇最后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