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月色正浓。

    皎洁的月光爬上了病房的窗户，反射在钱思齐那张滑嫩的脸庞上。

    依旧双目紧闭的她，此时面色似乎比前几次红润了些，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够转醒过来。透过屋里那丝仅存的光亮，一张与钱思齐酷似的脸悄然地伸了过来，她的手中拿着微微沾湿的手帕，轻轻地擦了擦钱思齐的脸颊。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打开了。

    “怎么这么黑？”沈明哲皱了皱眉头：“灯坏了吗？”透过月光，他看到了坐在钱思齐旁边，表情木然的钱穆美。

    半晌，她才轻启朱唇：“是我把灯关了。”

    “为什么？”沈明哲不解，但没有伸手将灯打开，也没有走进来，仍然站在门口。

    “今天的月亮多好啊。”钱穆美忽然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皎洁的月亮。

    沈明哲这才想起，钱思齐喜欢看月亮。高中时上完晚自习，她不会马上回家，而是先到操场上，坐下来欣赏月色。有那么一段时间，沈明哲经常陪着她一起坐在月光下聊自己的心事，那段时光，可以说是二人最懵懂，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说吧，你肯定有事情问我。”倒是钱穆美先开了口，那语气平静得甚至让人怀疑她从头到尾彻底变了一个人。

    “既然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那我就不用拐弯了。”沈明哲舔了舔嘴唇，在这一片漆黑中，对着床头的那个并不清晰的影子道：“你们的大哥……好像从来都没来过吧。”

    “到底还是被你想到了。”钱穆美一笑：“他来过，只不过是在你不在的时候，因为之前你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

    “原本我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的，不过还是你提醒的我。”沈明哲顺水推舟。

    这回钱穆美竟然笑出了声：“哦，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这句话说得沈明哲有些心虚，因为他刚才那句话显然就是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些线索。

    “你也不用紧张，该说的我会告诉你的。”这个钱穆美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沈明哲这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个美丽女子不单单是个花瓶。

    钱穆美吸了口气：“不错，上次我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那么我现在也可以证实，那些话并不是我毫无证据的胡乱猜测。楚梁这个人你们大可去调查，他的问题……呵呵，可有你们查的了。”

    沈明哲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个钱穆美怎么跟姚纲一样，一提到关于楚梁的事情就不愿细说，他们到底在顾虑什么？

    “那你的问题呢？”沈明哲想到了刘义。

    钱穆美愣了一下，没想到沈明哲会忽然“转移目标”：“我？我有什么问题？”

    黑暗中，沈明哲向前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想楚梁和刘义应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吧？”

    钱穆美没有答话。月光这时忽然黯淡了许多，二人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听到的只有对方的心跳。

    “哼，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多了。”钱穆美道：“既然这样，那我干脆告诉你吧，不错，他们之间的恩怨原本跟我没有关系，但后来我成为了刘义的情人，也就是你们都看不起的小三，他每次跟我在一起出手都十分大方，我这个女人爱慕虚荣，我想你也不是看不出来。”

    沈明哲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有些凄凉，还下意识地看了看钱思齐。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直到有一次他给我了一大笔钱，说要我帮他保管一些贵重物品，我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的贵重。”

    “是什么？”沈明哲迫不及待地问。

    “你不是很厉害吗？去查啊？我都已经告诉你那东西跟楚梁有关了，那么调查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了吧。”到了这个时候，钱穆美依旧不忘刁难一下眼前的这个“旧情人。”

    “阿美，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告诉我。”沈明哲看了看钱思齐，恳求道。

    钱穆美笑了，声音有些刺耳。

    “你第一次这么叫我，以前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现在，你为了她，居然可以来求我。”

    “钱穆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么钻牛角尖吗？”沈明哲无奈。没想到她依旧和高中时一样，爱慕虚荣。大概只有他，是唯一对钱穆美冷淡的人，因此她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钱穆美站起身，将手中的毛巾放到脸盆中投了投，这时月光照在了她那张忧郁的脸上。就连沈明哲也不由得被吸住了眼球：她的皮肤光滑如初，五官完美得令人感到惊艳，虽然表情忧郁，气色有些憔悴，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貌。或者说……有些妖艳的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钱穆美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是男人。这样的她，就算是高傲如孔雀，也并非没有道理。

    相比之下，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肤色，钱思齐便差了许多。虽然长相漂亮，但她似乎从小缺乏美女的气质，就算第一眼让人感觉心动，也会在不久之后让人觉得无趣。她不会像姐姐一样打扮，也不会举手投足间让人觉得有多么美丽，可以说第一眼看她，感觉很漂亮，但多看几眼便再平凡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沈明哲撞见刘义与“钱穆美”约会时，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冒牌的。尽管钱思齐的演技精湛，但终究逃不过沈明哲的双眼。或许真正相爱的人，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依旧能够一眼认出。

    待钱穆美再次坐回到座位上时，沈明哲也将自己从冥想中拉了出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将这姐妹俩拿来做对比；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总之他就是喜欢钱思齐，喜欢她那种平凡的美丽。

    “那是一些文件。”钱穆美忽然说：“其实内容我也没仔细看过，因为我也看不明白，就是一些数据什么的。他们的事情，虽然我并不是全知道，但最主要的证据在我这里。”

    沈明哲刚想开口，却被钱穆美打断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刘义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任楚梁。他们二人虽说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但其实暗中相互算计，因为以前在一起合作，楚梁却凭借运气当上了董事，刘义对他的安排不满，这也是我成为他情人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么说，楚梁是为了赌他的口才让你做他情人的？”沈明哲惊讶道，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上次在病房钱穆美会如此激动地大骂楚梁。

    “呵呵，其实我也够笨的，这种事情居然到了最后才知道，也就是他交给我文件和那一大笔钱的时候，才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告诉我。”

    “什么恩怨？”沈明哲觉得重要的线索来了。

    谁知钱穆美一笑：“他们的恩怨我怎么会知道？”

    我的姑奶奶呀！沈明哲再次崩溃，这个钱穆美是想把他的胃口给活活吊死吧？

    “你觉得刘义会这么笨吗？他一开始只是一语带过，告诉我这些文件是楚梁落在他手里的把柄，将来也许会派上用场。不过后来……”钱穆美看了沈明哲一眼：“没想到姚靖言的出现把这件事情变复杂了。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姚靖言的真实身份，直到后来他被好友小雄拉入了贩卖公司情报的活动，楚梁才发觉姚靖言的真实身份。

    “什么什么？你是说他们还贩卖公司情报？”沈明哲越听越糊涂。

    “这些也是刘义告诉我的，他说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楚梁自己搞的，但没想到在过程中姚靖言忽然意外地加入，他这才知道在巧合下雇佣的那个人是姚靖言的好友，呵呵，怎么说呢，也许是天意吧。后来他就查出姚靖言的真实身份了。”

    “冤家路窄？”沈明哲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按照钱穆美所说，再回想一下姚纲的口供，两者就对上号了。

    “等一下，可你还是不知道那个文件的内容以及刘义与楚梁之间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到了最后我意识到自己是被楚梁利用才成为刘义的情人，而刘义又利用我想将那些证据藏起来，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可真是倒霉。不过后来我干脆敲他们一笔，反正证据在我手中。谁想到刘义承诺给我的那笔钱，拖了很久都没有到账，而且还对我越来越冷淡，我一怒之下才想到拿柳琴来开刀。况且，他对柳琴有意思我也并非看不出来。不过呢，呵呵我是不会嫉妒的，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爱这个人！”钱穆美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囤积在眼眶内的泪水吞了回去。

    沈明哲哗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虽然真相似乎明朗了一些，但如今原来的关于楚梁与刘义，还有姚信凯之间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还多了一个秘密文件。

    “对了，那份文件还在你手里吗？”

    “在。”

    “能不能拿给我？”话虽出口，沈明哲的心里却在打鼓，依钱穆美得性格，会白白的将线索交出去吗？

    “可以。不过……我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情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给我本人造成任何麻烦。”

    沈明哲点了点头。的确，她似乎只是负责保管东西，并无直接进行任何犯罪，但是……她明明知道贩卖公司情报的事情却守口如瓶，那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情不报，对吧？”看来钱穆美已经事先将一切都想好了。

    “我会跟上级汇报一下，酌情处理的。”

    钱穆美一挥手：“不行的话就算了，这个是事实，也是我自找的。”顿了顿，她觉得已经没必要将谈话继续下去，便说：“东西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沈明哲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便听到了周丽大呼小叫：“你们这干嘛呢？”随后，病房的日光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钱穆美和沈明哲不约而同地眯了一下双眼，这才意识到许久的谈话竟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或许这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黑暗。一个是见多了，另一个是亲身经历多了。

    “小沈？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啊？快进去坐！我说怎么回事呢，路过发现灯都黑着，本来没太在意，结果查楼回来发现还是黑的，我还奇怪呢，小孙说了你会来，我这才过来看看，还以为灯坏了呢。”周丽嘟囔着给沈明哲倒了杯水：“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不过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该走了。”他接过杯子，看了看周丽。

    “哦……这样啊，那你慢走，我送送你吧。”

    沈明哲刚走到门口，钱穆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条件反射地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周丽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没有出声。

    “喂？你怎么现在打来啊？好，我这就过去。”只听钱穆美有些慌张地将头扭了过去，压低声音对那个来电的人说。

    “我可以问一下是谁吗？”沈明哲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你的关心。是我男朋友。”钱穆美笑笑回答。那笑容，在沈明哲看来仿佛一面胜利的旗帜，但他并不在乎钱穆美的刻意炫耀。

    “我走了，拜拜。”钱穆美挥了挥手，一扫方才的忧郁。

    “东西别忘了。”沈明哲提醒道。

    “放心吧。”

    钱穆美的高跟鞋声逐渐地消失在走廊内，沈明哲也走出了病房。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写查房报告的周丽，问道：“这些天怎么都是你值夜班？”

    “啊？哦，我不放心啊，思齐出了这样的事，这医院怎么能安全的了呢，而且这样的话你来也比较方便些。”周丽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除了我和孟队，还有钱穆美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来过？”

    “没了。这可是特护病房，一般人进不来的，你就放心吧。”周丽将本子和上：“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沈明哲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出了医院的门，那轮月亮依旧挂在天空上，只是仿佛融化了一般，渐渐地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终于确定了今晚一行收获不小。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