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初冬的夜晚异常的寒冷。尽管大雪早就停了，但正在融化的积雪所带来的寒气依旧使人浑身一颤。

    高海如同丢了魂似地走在大街上，一步一滑地踏着人行道上那原本就被行人踩得泥泞不堪的雪，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也许寒冷能使他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现在他已经感觉心里舒服多了。深吸了一口气，高海转过身，伸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穆海公寓。”高海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车子缓缓启动，没开出几步，高海口袋里的手机便铃声大作，吓得他差点没从座椅上掉下来。

    司机很莫名其妙地看了高海一眼，大概是还没有见过能被手机铃声下成这样的人吧。更何况还是个大小伙子。他笑了笑，提醒道：“小伙子，你手机响了，怎么不接啊？”

    “哦……我在想事情……谢了。”高海有些窘，这些天精神的高度紧张弄得他草木皆兵，基本上到了连电话都不敢接的地步，但经过司机的提醒，高海才将手机拿了出来，在发现是柳琴的来电后，他的心里才稍稍宽慰了些。

    高海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柳琴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我有点事情，能不能现在去你家？”

    “琴姐，怎么了？”挺柳琴那焦急的语气，高海的精神再次紧绷。

    “我家门钥匙找不到了！现在进不去门，我想去你家看看，是不是昨天丢在你那里了。”

    “呃……那好吧，我现在在出租车上正打算回家，那干脆直接去接你一趟吧。”高海舒了口气，原来是这种小事。

    挂了电话，高海对出租司机说：“师傅，下一个路口右转，去心玉花园街。”

    当高海出现在柳琴面前时，柳琴已经冻得浑身发抖，面色发青了。高海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琴姐，上来吧。”在司机难以掩藏的暧昧眼神下，二人别别扭扭地上了车，车子再次缓慢开动，二人一路无话。

    ——

    刘义今天下班有些晚。其原因有很多个：由于下雪，他到达单位时本身就比平时晚了些，再加上受到了钱穆美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无端质问，刘义连哄带骗地最后终于摆脱了她，却发现今天手头的工作很不凑巧地比平时翻了个倍。在将一部分的工作交给柳琴之后，其余的一些都必须要自己亲自处理。刘义愁眉苦脸地埋头苦干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之时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嘴里哼着小调，拨通了钱穆美的电话。

    十多分钟后，钱穆美出现在了一楼大厅内。刘义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跑上前去献殷勤。

    “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都以为你把人家给忘了呢。”钱穆美用胳膊肘捅了捅刘义，刘义立刻抱着钱穆美的柳腰，并肩走出了大楼。

    上了刘义的车，钱穆美从包里掏出一块口香糖，习惯性地嚼了起来。

    “今天想去哪里吃饭？”

    “我想吃上海菜。”钱穆美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说道。

    “没问题。”

    刘义加快了车速，马路上，积雪尚未化尽，车身不断颠簸着，搞得娇弱的穆美阵阵晕眩。

    “你讨厌，把车子开慢点嘛。”钱穆美嗔怪地捶了捶刘义的肩。

    刘义似乎这才意识到车速的问题，又恰巧发现前方似乎是红灯，情急之下狠狠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住了，钱穆美忽然感觉有东西从副驾驶座位上掉了出来。她伸手捡起了那样东西，是一个缩小版的维尼小熊的钥匙链。那维尼小熊毛茸茸的，头顶上的金属圈挂了一枚金灿灿的钥匙。

    钱穆美的心里咯噔一下。

    “亲爱的，没碰着吧？”刘义把手伸了过来，抚摸着柳琴的头。

    钱穆美立刻偷偷地将那钥匙链藏到了口袋里，佯装着用手捂着自己右臂：“撞到这里了，不过不严重，你记住下次开车慢一点。都说了你那么多次了，怎么这毛病一点都没改？”

    “呵呵，老习惯了，不好改，尤其是比较兴奋的时候……”刘义看前方变成了绿灯，再次启动了车子，不过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在公路上用中速行驶着。

    一路上，刘义照常甜言蜜语不断，丝毫没有注意到钱穆美看自己时那诡异的目光。

    这顿饭，钱穆美显然是吃的不踏实。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钱穆美问了刘义这么一句话：“义，你真的很讨厌柳琴吗？”

    虽然刘义的回答可想而知，但钱穆美的内心依旧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

    尽管夜色已经覆盖了整栋大楼，丝丝凉气也从尚未关严的窗户缝里透了进来，但此时穆美和高海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斜靠在沙发上。

    “琴姐，都找过了，没有呀。”电闸还没修好，高海端起手中的蜡烛，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

    “怎么可能呢？能掉到哪儿去啊？不然你再找找？”穆美还是不死心，再次俯下身子，朝沙发下看去。

    同上次一样，沙发下除了一些碎纸屑，依旧是空空如也。柳琴的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那天搭便车掉在了刘义的车里？如果真的是那样，就有些麻烦了。

    “琴姐，你看我这一亩三分地咱们前前后后都找了十来遍了，估计是真的没在我这儿。”高海地给柳琴了一杯水。

    柳琴喝了口水，无奈地说：“那怎么办呢？会不会在单位？可是我今晚怎么办啊……”

    “琴姐，你不嫌弃的话……”高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

    柳琴看了看黑灯瞎火的屋子，苦笑道：“那就只能再打扰你一晚了。”

    ——

    今天刘义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出门。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昨天迟到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使他今天不得不早点出门，除了担心由于迟到无法完成工作进度以外，穆美的“严加查问”也实在另他吃不消。

    马路上，厚厚的积雪依旧尚未化尽，只是与昨天比起来路要好走了许多。刘义费了半天劲才将车子开了出来，车上的雪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只是路非常滑，启动车子还是要小心一些。

    由于时间比较宽裕，刘义便一边开车，一边哼起了小调。这种悠闲的生活，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但今天的路况似乎不太好，十多分钟过去了，刘义的车才前进了离单位不到一半的路程。他看了看手表，继续悠闲地哼起了小调，同时在心底暗自庆幸今天出门比平时要早。

    前方路口又是一个红灯。刘义踩下刹车等待着，表情里不带一丝的焦急。他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眺望着，似乎在欣赏着即将逝去的雪景。然而，就在这时，他那悠闲的表情被一幕自己及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所凝固了：

    几乎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个人。他们肩并着肩，踏着积雪，从刘义车旁的人行横道慢慢地走过。

    是柳琴和高海。

    ——

    从大楼到办公室的一路，柳琴都在低着头仔细寻找着钥匙。当她顺着路找到办公室门前时，门忽然一下子打开，钱穆美站在门前，阴郁地看着她。

    “阿美？早啊。”看到钱穆美的表情，柳琴几乎都已经知道了刘义一定还没有到达单位。

    钱穆美不说话，依旧看着她。

    “你今天来的真早。”柳琴有些奇怪，总觉得钱穆美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敌意。

    钱穆美还是不说话，身体堵在门口前，似乎不想让柳琴进去。

    “怎么啦？”柳琴试着扒开她，走近办公室。

    “刘总还没来吧。”柳琴一边说，目光一边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周围的地板，寻找着钥匙的踪迹。

    “你干什么呢？”站在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钱穆美，忽然说话了。

    “哦，没什么。”柳琴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想多与她交谈，以免等刘义来了又拿自己当做出气筒。

    “那我先去上班了啊。”柳琴望了望窗外，担心刘义会忽然到来，要是看到自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就又免不了一顿痛骂了。

    钱穆美再次没有做声。

    柳琴耸了耸肩，朝门外走去。就在她拉开门打算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的钱穆美阴阳怪气地说：“你是在找这个吗？”

    柳琴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身后响起了钥匙撞击金属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连忙回过头：只见钱穆美冷笑地看着她，右手食指挂着一个泰迪熊的钥匙链，那钥匙在她冷冷的目光中，反射成了妒火，直射进了柳琴的双眸中。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