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姚纲将削好的土豆皮扔进了垃圾桶，之后便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靖言？”那双手的气味姚纲当然是再也熟悉不过，可他还是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爸？怎么了？连你儿子都不认识了？”姚靖言淘气地放开了双手，绕到了父亲前面：“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今天面试我感觉很不错，他们一定会录用我的。”说完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姚纲，等待着父亲的夸奖。

    姚纲愣了愣，半晌，面部牵起了一丝不自然的微笑：“那……那好啊，不错不错。”接着他错开了目光，伸手去拧水龙头，却不小心拧成了热水那一边的开关。

    “哎呦！”姚纲一声惊叫，缩回了手。

    “爸！您最近怎么回事？小心点啊！”姚靖言立刻关掉了热水，拧开冷水将父亲的手拉了过去。

    “没事，我只是挺高兴的。看，饭菜都准备好了。”姚纲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犯起了嘀咕：最近是怎么了？儿子变好反倒不习惯了？

    只是，姚纲还是隐隐地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但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哎呀爸，我不是说过了么，以后您不用做饭了，昨天刚吃完那么一顿丰盛的庆功宴，今天就别累着了，咱们出去吃吧。”说完姚靖言拉起了父亲的手，硬是往外拖。

    “诶，可是……我菜都买好了，咱们还是省点钱在家吃吧……”姚纲有些犹豫。

    “不用那么省钱，我马上就有工作了，等到时候拿了工资，天天给您买好吃的！”说话间，姚靖言已经将父亲拉到了门外。

    “那你等一下，我回去换个鞋。”姚纲心里的忧虑暂时转成了开心，这么多年，儿子终于懂得怎样孝顺自己了。

    二十分钟后，父子二人步行到了一间叫做“老树人家”的餐厅。这家餐厅虽然看起来不那么豪华，但椅子采用的都是秋千式，四周的墙壁不只是单一的一种白色，很容易给人一种童年的温馨感觉。

    “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姚纲看着这家熟悉的餐厅，感叹道。曾经与妻子谈恋爱时，就总是来这里吃面，可后来姚靖言出生，他就很少再来这里了。如今眼前的一切，勾起了姚纲对妻子的回忆。虽然已过去二十年，餐厅的变化也不小，但往窗外眺望，依旧是当年自己与妻子共同欣赏的风景，难免让人触景生情。倘若不是二十年前的难产，也许现在妻子还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吧……

    “爸，坐啊。”姚靖言清晰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为什么想到来这里？”姚纲再次问。

    “因为，这里让我有一种童年的感觉。”姚靖言凝视着窗外，仿佛在自言自语：“这里的一切环境，就好像家一样，你看那窗户的设计，也那么特别。”姚靖言伸手去抚摸窗户上那作为装饰的窗帘，跟家里窗帘的颜色很是相像。

    这家餐厅真的很特别，除了墙壁的颜色，还有窗户上的窗帘，也是这里独一无二的设计。

    “你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吗？”姚纲问。

    “我的童年，是空白的。”姚靖言眼睛盯着窗帘，忽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空白？”姚纲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爸，我去个洗手间。一会儿服务员可能过来叫我们，我订了个包间，要我还没出来，您就先跟服务员进去。”姚靖言起身去了洗手间。

    姚纲坐在座位上，还在思考着儿子刚才的话。为什么说自己的童年是空白的？只是因为他没能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吗？只是，这句话在姚纲看来，是那么的令人伤心。没有母亲的童年是空白，那么，自己多年含辛茹苦地将儿子养大，换来的只是空白两个字吗？

    “姚先生？”耳边忽然传来服务员清脆的喊声，姚纲立刻回过神来，站起身走了过去。

    “请问您订的是包间吗？”

    “恩，没错。”

    “我确认一下名字，姚靖语先生对不对？”服务员看了看名单。

    听到这个名字，姚纲顿时浑身一个机灵：“你说什么？姚靖语？”

    服务员似乎被姚纲恐怖的表情吓到了：“怎么，出错了吗？”

    “爸，我回来了。”正在这时，姚靖言走到了他们面前。

    “请问，您是姚先生吗？”服务员问姚靖言。

    “啊，是的，我们的包间准备好了吗？”

    “哦，请跟我来。”服务员莫名其妙地看了姚纲一眼，转身开路。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服务员将手上的单子撕了一页：“316兰花间。”

    还没等姚靖言接过单子，姚纲就一手抢了过去，颤抖着声音问：“靖言，你在上面写的谁的名字？”

    姚靖言见父亲这个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摸不着头脑道：“这……我们订包间，我当然写的是我自己的名字啊……”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姚纲将单子递给了他。

    怎料，姚靖言看后尴尬一笑：“哦，笔误，写错了。呵呵。”

    姚纲阴郁地看着儿子，仿佛在看一名恐怖分子。

    “把菜单拿来吧。”姚靖言对服务员点了点头，服务员立刻如同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儿跑掉了。

    “爸，您怎么了？”姚靖言笑着问：“写错个名字，您不用这么激动吧。我又不是文化水平不行，这纯属笔误，笔误嘛。”

    姚纲牵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恩，笔误，笔误……下次认真点就行了，不然以后工作了，这么马虎可是要被炒鱿鱼的。”

    “哈哈，要炒我的鱿鱼可没那么简单……诶，对了，一会儿我问问服务员这儿有没有炒鱿鱼吃……哈哈哈……”

    “哈哈，你小子，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贫了……”姚纲也跟着大笑起来。

    然而，姚靖言并没有看到，父亲手里死死攥着的那桌布的一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

    柳琴走到总裁办公室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心里还在打着小鼓。

    “请进。”里面传来了穆美清脆的声音。

    柳琴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办公室内只有钱穆美一人。此时她正噘着小嘴半靠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那个……刘总不在？”柳琴看了看四周围，没有刘义的身影。她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鬼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是不是在躲我。”

    “这个……难道他没进过办公室吗？刚才我还在楼道撞见他……”话一出口，柳琴立刻后悔了。

    “什么？！”钱穆美一下子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刚才你看到他？那他就是故意不接我电话……肯定是这样！”

    “阿美，你先别激动，可能他没听到也说不定……”柳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试图安抚钱穆美的情绪。

    “你们吵什么呢？”这时，门开了，刘义走了进来。

    “刘总，你可来了。我来拿一下前天报表的那个资料存档……”柳琴想起来刚才在楼道内刘义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心有余悸。

    “在桌子上，拿了赶快走，在办公室闲聊什么？！”刘义没好气地看了看柳琴，又把目光转向穆美，当他看钱穆美时，脸上表情的变化速度之快，真的让人怀疑这位衣冠楚楚的总裁大人之前是否戏子出身。

    然而穆美不吃她这一套，依然噘着小嘴，杏眼圆瞪：“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是不是故意不接？刚才听琴说在楼下看到你了，你到了单位为什么不马上来办公室？是不是有意躲我？”

    刘义面无表情地看了柳琴一眼，柳琴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走上前搂住了穆美的肩膀：“亲爱的，我手机调了振动，所以不知道有电话。我怎么可能躲着你呢？你也不想想，我想你都来不及呢。”

    柳琴站在原地，双眼可怜巴巴地盯着桌上的报表存档，正犹豫着该不该这时候走上去拿。因为钱穆美此时正坐在那张报表的上面。

    “刘总，我……”柳琴刚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刘义瞪了回去。

    “义，人家小柳是来办事的，你别总这样凶人家嘛。”钱穆美将手放在了刘义的胸上，嗲声嗲气道。

    柳琴立刻把头转向了别处。

    “小柳，你把报表拿走，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刘义不耐烦地对柳琴吼道。

    柳琴尴尬地对着钱穆美使了个眼色，穆美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走出办公室的门，柳琴立刻觉得轻松了很多。每天这样提心吊胆地面对像刘义这样一个不知何时会发威的老虎，也实在是难为了她。柳琴开始佩服自己的毅力，不知一般人能否像她一样受得了刘义这样古怪的脾气。

    可这次，柳琴居然感到有些沮丧。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刘义的不讲理她是司空见惯的，但仔细一想，似乎特别是对她。他脾气不好的确是出了名的，但如此三番五次地对一个女孩子发火，还确实是少有。更何况昨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哎，不去想也罢。这是柳琴头一回怀疑刘义是否有精神分裂的倾向。今天早上见到她时，刘义对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而且对自己的态度跟昨晚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哎算了。柳琴在心底叹了口气，刘义也只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下班后，柳琴没有去找高海，而是自己溜达到了大街上，叫了辆出租车。对于高海，尽管她还有着那么一丝的不放心，但也不想总是去打扰他。上了出租车，柳琴的大脑就没有消停过，胡思乱想了一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家的感觉最好。柳琴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到家先洗个热水澡，什么都不去想，然后打开电视看光碟，暂时把一切的不快统统抛在脑后，睡个安稳觉。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柳琴将手放到口袋里准备拿钥匙时，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