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吕经理是专门负责昌河股份有限公司新职员应聘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都要见不同的人，从中筛选出能留在公司工作的员工。上至部门经理，下至保洁人员。由于此公司对职员要求严格，吕经理每天都要面对不少因面试不成功而垂头丧气，哭哭啼啼的年轻人。这使天命之年的他头痛不已，同时也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承受能力之弱。

    现在是午饭时间，他却一点都没有胃口。桌子上堆积成山的简历令他眼花缭乱。吕经理摘下老花镜，伸了个懒腰，皱着眉头趴到了办公桌上。每天那么多的简历，却不可能走马观花地阅读，因为他担着选择人才的重任。尤其是上个月张副总的助理刚刚离任，使得副总那多如牛毛的工作堆积成山。眼下，选出新的副总裁助理，已是当务之急。随着董事会的临近，张副总催促的也越来越急，因为没有助理的帮忙，他很难完成手头那诸多的工作。因此，递交的简历每天一沓接着一沓，阅读工作自然全部交给了吕经理，而且选副总裁助理不同于选择其他员工，资质水平差不多就能将就，副总助理的要求不止在学历，最重要的是工作能力。吕经理知道，选择助理，这项艰巨的任务自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看了多少封简历，吕经理终于受不了了，趴在办公桌上打起了呼噜。门口的保安这时走了进来，往桌子上放了一个牛皮信封。

    “这老头，又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又多了一份简历要看，估计会气炸了吧。”年轻的保安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轻松的时刻总是流逝的那么快。吕经理的这个盹儿还没能打多久，便被外面熙熙攘攘人群的脚步声吵醒了。

    无奈，他抓起办公桌上的老花镜，狠狠地往脸上一戴，继续伏案工作起来。

    手上的简历被他一份一份拿起，阅读后，他又摇着头逐一放下。理由很简单，这些人不是学历不够，就是所学的专业与金融的运作不搭边。总之，没有一个让吕经理看上的。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马上就要下班时，吕经理赫然发现桌子上竟还有一份未曾拆开的牛皮信封。

    奇怪，明明昨天就将所有简历都打开堆在了一起，今天上班逐一看的，怎么这里还有一封没拆开过的？难道是新送来的简历？吕经理疑惑着打开了它，当他看到简历上那张年轻的照片时，又摇了摇头，打算将它也扔进“淘汰组”中，他双手一挥，目光却无意中扫到了学历专业一栏。

    光高大学，金融系本科毕业生。

    其实，吸引吕经理眼球的，并不只是金融系这三个字，更另他在意的，是光高大学。这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名校，从那里毕业的学生，尤其是金融系的，都有着很强的能力。

    要不要用他？吕经理心动了。他又将其它简历翻出来认真地对比了一下，最后终于决定，录用这个光高大学的本科毕业生。

    他将目光移到了那张年轻的照片旁边的姓名栏，只见上面用方方正正的楷书印着：姚靖言。

    吕经理将这份简历塞入公文包，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

    姚纲一觉睡到了傍晚。

    当他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近全黑，大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蒙上了白茫茫的一片，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照耀下，路上的积雪仿佛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姚纲走近厨房，打算弄些东西当做晚饭。看了看时钟，他知道平时这个时候姚靖言是不可能回家的，于是，他只弄了自己那份。

    简单地下了些面，姚纲将电视机打开，百般聊赖地看着新闻。当那碗热腾腾的面就快见底的时候，一阵开门的声音忽然跳进了姚纲的耳膜。他的第一反映竟是：有小偷！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对，小偷怎么会去用钥匙开门呢？

    “爸，我回来了。”门完全打开，露出了姚靖言那张疲惫的脸庞。

    “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姚纲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儿子从未回家这么早过。

    “怎么？您都开始吃饭了？我还在外面买了些盒饭回来呢，您以后别自己弄饭了，光吃那些面没什么营养，以后我给您买晚饭吧。”姚靖言说着上前拿走了父亲手中的饭碗，将自己买的蛋炒饭递了过去：“来，尝尝这个吧。”

    至于姚纲，手里端着那盒热腾腾的蛋炒饭，早就目瞪口呆了。

    “你……今天在外面都干什么了？”姚纲小心翼翼地问。对于儿子的转变，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这才两天都不到的时间，为什么姚靖言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要知道以前，他从未给自己买过哪怕一次的饭。

    “哦，我今天出去找工作了。”姚靖言嘴里嚼着烧茄子，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给六多家公司递交了简历，等着他们通知我面试。爸，您说至少得有三家会用我吧？毕竟我可是一流大学毕业的！”姚靖言忽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你不用担心，毕竟是第一次出去找工作，不要太挑剔，哪家公司要是用你的话，就先去干干看。”姚纲看着儿子的认真样儿，觉得他有些急于求成了。

    “你放心吧，我这个月月底之前肯定会有个像样的工作的！”姚靖言肯定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姚纲的错觉，他感觉儿子在说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而那种眼神，是二十多年来姚纲从未见过的。也就是说，眼前的姚靖言，在某些时候，忽然让他有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

    雪已完全停了，夜，如同一支沾了黑色油墨的毛笔一样，点缀着这喧闹的城市。

    踏上夜色，柳琴一步一滑地留神着脚下的积雪，来到了公车站旁。今天大雪，好多出租司机都收车了。在万般无奈下，柳琴决定坐公交车回家。紧张地看了看站牌，她松了口气。好在公交车没有停。

    柳琴便独自一人站在冰天雪地中，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风呼呼地刮着，柳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冰雕。她并不知道公交车何时会来，双眼焦急地望着前方。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高海家。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的车水马龙一串接着一串，从柳琴面前一闪而过。由于积雪的缘故，大部分车的车身都很脏。然而，柳琴却忽然发现一辆黑得反光的捷达慢悠悠地行驶到了自己面前，在这黑色的夜里，它仿佛暗夜精灵般。

    那黑色的精灵缓慢地驶到了柳琴面前，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柳琴一愣，忽然觉得这部车很眼熟。

    这不是刘义的车么？

    柳琴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位老总在下班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凭她长时间的经验总结，一定没什么好事。

    车停稳后，刘义将头从玻璃窗伸了出来：“小柳？在干嘛？”

    “我……我在等公交车。”柳琴稍稍松了口气，刘义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来找茬的。

    “你回家吗？”刘义问

    “哦，不，去高海家，他病了，想去看看他。”柳琴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在单位刘义从未找自己闲聊过。

    “别等了，我送你过去吧。”刘义忽然说。

    “什么？！”柳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上车吧，我送你去高海家，你这么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刘义用命令的语气道，并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副驾驶座位门：“快上来，这儿可不让长时间停车。”

    柳琴没时间多想，木呆呆地坐了上去，系上了安全带。一路上，刘义一改平时的严肃，竟与柳琴扯起家常来。至于工作的事，他连一个字都没提过。柳琴有些纳闷儿，她甚至都怀疑眼前的这个刘总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自己的态度与平时截然不同。

    快到高海家的时候，刘义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钱穆美打来的电话。

    “喂，亲爱的你在干什么？”穆美的声音很大，而且那嗲的另人骨头发酥的声音使得柳琴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还能在干什么，想你呗。”刘义又开始发挥自己油嘴滑舌的“特长”。

    “你自己一个人吗？”

    “对，是自己一个人，我正开车呢，一会儿找你去吧。”刘义小心地看了柳琴一眼，示意她不要做声。

    挂了电话，高海家也到了。

    “刘总，谢谢，那我走了。”柳琴有些不敢看刘义的眼睛，急匆匆地下了车。

    “小心点，代我像小高问好。”刘义摇下玻璃窗，冲着柳琴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柳琴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顾不得多想。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高海没事。她走进黑乎乎的走廊，伸手按俩电梯的按钮，心脏也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一楼，二楼，三楼……

    终于，电梯到达了二十楼，她在二零五三号门口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柳琴伸出手轻轻地敲着防盗门。

    轻叩许久，却无人开门。柳琴有些慌了，她喊了一声：“高海，你在吗？我是琴姐！”

    还是没有声音。

    柳琴无奈地转过身，打算离去。正在这时，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