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原谅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虾米？！

    老太太来了？

    我的脑袋顿时“嗡”地一下，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没有搞错？！老太太如今不是应该还在城西的那个什么观音庙里吃斋念佛的吗，那又怎么会突然跑回府里来了呢？

    太奇怪了！

    她现在跑回来是想干什么？按理说时间还没到啊……

    唔——等一下！

    老太太她……该不会是因为听说了我绝食的事情才临时赶回来的吧？

    完了！

    老太太本来就不太满意我的那副纤瘦身材（当然啦，我本人是超级满意的，巴不得还能再瘦一点~），说什么女人要胖一点才好生养（汗！我又不是猪）。就因为这个理由，前段时间我每次应邀去紫桂居吃斋的时候，老太太都会一个尽儿地鼓励我多吃多吃再多吃，其严格程度跟我那在现代的父母亲有得一拼，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就是害得我每顿饭都被撑得半死才肯罢休——好在那些斋菜之类的全是素食，就算想胖也胖不了多少……而如今，如果被她知道我这几天粒米未进，那我岂不是……

    呜呜，娘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跑去打的小报告啊……呜呜，可恨的奸细小人，最好别让我你知道是谁，否则看我不踩死你……

    我正躺在床上兀自头疼呢，一身朴素装扮的老太太已经在乔管家的陪同下，带着那三个心腹，从外间走进屋里来了。放眼望去，他们这几个人的样子显得十分匆忙，想来是因为这个突然间得到的消息来得太过震惊太过意外，一行人索性连东西也放弃收拾，就这样先行从庙里赶回来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貌似我的那位死对头——歆儿小姐没跟着这帮人一起回来，不然我就大惨特惨了——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是绝对不可能吵赢她的……呃，不对，应该是连跟她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如此！

    在看到乔管家重新出现的一霎那，我的目光立时一凛，继而恶狠狠地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脸。我说呢，这家伙刚才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而且还不知所踪……原来所谓的“偷偷告密者”就是他啊！我就说嘛，老太太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在庙里念佛念到一半就突然跑回来，敢情就是这家伙专程去打的小报告！

    妈妈咪的，这家伙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他这么做纯粹是想和我过不去嘛——哼哼，可恶的面具男，有种你就给我等着！姑奶奶有朝一日定会有仇必报的！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狠狠地白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管家小人一眼。上帝啊，你看到了没有，这里有个人狗仗人势、惟利是图，呜呜，快点打个雷劈死他吧！

    似乎是觉察出了我的不满，乔管家那张欠揍的脸上飞速掠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浅浅笑意，瞬间即逝。

    看到他那副略显得意的神色，我猜想老太太八成是已经知道了这整件事情的大概始末。

    果然，老太太刚走进房间，还没等走到床边就已开口将我一通痛骂：“湄儿你这个傻孩子，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呢……”

    “奶奶，您，您回来啦……”我强撑着支起身，虚弱地回答道。

    “是啊！如果我再不回来的话，恐怕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吧……”老太太不客气地发话，在她的那两个心腹——青儿和芮儿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走到了我床边。“……就算是想要别人原谅你也不需要使用这样恶毒的法子呀，倘若弄坏了自己的身子怎么办……且不说别的，就你这身子骨还要为我们欧阳家留后呢……”

    “奶奶，对，对不起……”说实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有些感动。因为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和菱儿刚才说的差不多，她……也是真心希望我好的吧。不过——

    最后的那句话还是算了，这种光荣的任务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完成吧。本姑娘我可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去跑路的。

    “既然会说对不起，那就听我的话吃点东西……”老太太威严地冲我下令，而后转过头，朝站在一旁的那些丫鬟小厮们吆喝：“你们赶快把那些好吃的好喝的给我端上来……”

    那些下人们一听是老太太发话了，一个个赶紧捧着食物前仆后继，场面煞是好笑。

    我微闭起双眼，轻轻地朝着老太太摇头：“奶奶，我不想吃……”

    “湄儿，你还在说什么傻话啊，一定要吃，听见了没有……”见我不肯配合进食，老太太顿时有些发怒了。她生气地扫了一眼四周，最终将那道如炬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管家身上。“……可请了大夫没有？”

    乔管家弯下腰，恭敬地回答道：“刚才出门之前已经命人去请了，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老太太一扬眉：“那还不快去请进来。”

    “是！”乔管家立即应声，命人赶快去请。

    没多久，大夫就来了。据说那家伙已经在大堂处等了很久了，连茶都喝了好几杯。

    我偷偷睁眼一看。晕倒！居然还是上次那位白发苍苍的胡大夫。

    相比于前次的漫不经心，这位胡姓大夫这次可是搭了很久的脉，外加望闻问切四步全套细细做了一遍，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捋了捋下巴处那缕花白的胡子说道：“请恕老朽直言，少夫人的这副身子本来就孱弱娇气，再加上这断食引致的贫血症，更是雪上加霜。如果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太太听罢，顿时被吓了一跳：“大夫，此话当真？”

    胡大夫点了点头。

    我也吓了一跳，听这家伙的语气，敢情我现在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离死不远了？！

    不能啊！

    网上明明说断食十日没有生命危险的啊，而且，这还不到十日呢，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呜呜，看在我这么虔诚的份上，不要耍我啊……

    “大夫，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可以补救了么？”这句话是乔管家问的。但是传到我的耳朵里，那感觉就明显变了味。

    哼！幸灾乐祸的小人！

    我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竖直耳朵。

    只见胡大夫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回道：“不碍事！我先开一副药方，少夫人就照这个方子喝几天，再配以饮食调养，不日定将痊愈……”

    听大夫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嘁！刚才还说的那么夸张，我还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呢，原来只不过如此而已……娘的，这死庸医还真懂得危言耸听！

    老太太闻言，立刻激动地向那位胡大夫再三道谢——那架势，简直就差五体投地地感恩磕头了，并吩咐管家送他出去。

    待大夫走后，老太太终于转过身，开始将矛头对准躺在床上的我：“湄儿，你听到了没有，赶紧给我吃东西，否则……”

    “请奶奶原谅……湄儿……现在……真的不想吃……”我虚弱地摇摇头，仍然不肯答应进食。——娘的！要知道这个方法现在才过了五天，还有一半的时间要坚持呢。

    老太太怒极，叫那些人把“固定”在床边的菱儿松开，让她硬逼着我喝粥：“菱儿，把这碗燕窝粥给你的小姐灌下去，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菱儿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将那碗温温的燕窝粥送到我的嘴边：“小姐，你就喝点吧，拜托了……”

    我紧咬牙关，死活就是不肯喝。——闻一多同志教育过我们，威武不能屈。

    晶莹的燕窝粥顺着紧闭的嘴角缓缓流下。

    菱儿哭了，哽咽道：“小姐，你喝一点吧，求求你了，就算是为了老夫人……”

    我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是我的人生格言。我绝对不会轻易地将它破坏。

    有人进来了。

    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没有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是谁。

    直到那个脚步声停在我的床前，紧接着下一秒，我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耳边响起：“嫂子，你吃点东西吧……”

    我本能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那个人，竟然是……玥儿。

    是的。

    那张和子岳一模一样的脸，那张令我无数次魂萦梦牵的脸，那张让我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想对那个人好的脸……

    真的是她……

    真的是玥儿。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仍然有些不敢置信：“玥儿，真的是你吗……”

    玥儿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嫂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病就不会好了……”

    我闻言惊喜道：“玥儿，你肯原谅我了么？”

    玥儿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有些畏惧，有些迷惘，有些憧憬……

    半晌之后，她突然低下头，贝齿轻轻地咬着嘴唇，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良久，她终于再度抬起眼，却是微笑地朝我点了点头。

    “玥儿，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在看到玥儿微笑点头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开心，兴奋，激动，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快乐地想要在花丛中起舞，又想要飞到天空中尽情翱翔……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辞藻来形容，所以，我只是凭借本能地一把捉住了玥儿的手，不顾其眼中的惊讶，用力地将之握紧。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觉得滚烫的眼泪正在眼眶里来回地打转：“谢谢你……谢谢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玥儿被我这个莫名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只一会儿，那双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嫂子，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吃东西吧……”

    “好，我吃东西，我现在就吃东西……”热热的眼泪汹涌着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滴落在枕边。我紧紧地握着玥儿的手，丝毫不肯松开：“玥儿，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被一个人原谅的感觉，就是现在这样。

    玥儿……

    以前的事情，我要替我的那个前世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想，其实她也不想那样虐待你的。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是很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的吧。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玥儿，请你相信我——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以后，我会代替她补偿你……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