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晕倒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断食的前三天就这样顺利地熬过去了。不想到了第四日清晨，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突然在房间里晕倒了，这下可把菱儿那丫头和府里的那帮下人给全体吓坏了。

    整件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

    那天我醒得比较早——确切地说，其实是饿醒的。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进食的关系——因为以前减肥的时候也有过类似晕炫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把它当作一回事。醒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去拿床边矮柜上的那把紫砂茶壶倒水喝，这是我近日来养成的起床习惯。那时候菱儿还没有进来伺候，而放在我床边的那把紫砂茶壶里又已经没水了，加上嗓子干涩得要命，连大一点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地起身下床，准备去外面倒点水喝。不想还没等我走到房间门口，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就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重新躺在房间里的那张红木高床上了。

    我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菱儿那张满是担忧之色的俏脸，顶着一双肿得大大的核桃眼，静静地立于床边，泪眼婆娑地盯着我看。

    我微勾嘴角，正想朝这个忠心艮艮的小丫头展露一个安慰性的微笑，却在下一秒惊讶地发现，在她身后——也就是自己的床边，此时此刻竟然围着一大群人，全都是府里的那些丫鬟和小厮，有几个看上去还挺眼熟的，甚至，还有那位只见过几次面的乔管家。

    “菱，菱儿，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平时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一下子跑出了这么多人，说实话，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我还真有一点儿不适应。而且，还好死不死的恰好是在我刚刚苏醒的时候——这些人该不会是从我昏迷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睡觉的吧？——呼呼，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睡觉时候的丑态岂不是全被她们一览无疑了……呜呜，上帝啊，你怎么能这样打击我，怎么能做出此等侵犯他人隐私权的事情……呜呜，我们单独出来聊聊怎么样……

    “咳，你们……”

    “小姐，你终于醒来啦……”见我终于睁开了眼睛，而且说话正常，菱儿立刻跪倒在地，面朝窗外，双手合掌，虔诚膜拜：“谢天谢地，感谢佛主，让我家小姐醒来……”

    呼——

    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些丫鬟小厮们似乎也集体松了一口气。

    “菱儿！”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朝跪在地上的她伸出手，气若游丝：“我没事，你放心吧……”

    菱儿立刻起身上前，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她的手在不停地打着哆嗦。咦，这丫头怎么了，激动成什么这个样子？

    “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着众人的面，菱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冲我哭诉道：“小姐，你知不知道菱儿早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你晕倒在地上……而且，怎么叫你也不醒……当时，真的吓死菱儿了……”

    “昏迷？”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开始努力回想。对哦，我记起来，貌似我早上起来想去倒水喝的时候晕倒了。“哦，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该不会已经是晚上了吧？

    “回小姐，现在已经是巳时了！”菱儿轻声答道，望向我的眼神透着一抹悲凄。

    巳时？

    那不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的时候吗？（在古代待了这么久，总算把十二地支对应的具体时刻给搞清楚了。嘿嘿~）

    还好还好！那我只睡了几个钟头而已。

    只是——

    菱儿这丫头干吗用那种悲哀凄凉的眼神看着我啊？我好像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而已，至于这么哭死哭活的吗？

    唉，这小丫头八成又是怕我丢下她不管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想出声安慰一下这个超级爱哭的“林妹妹”，不料已经有人抢先我一步开口了：“菱儿，既然少夫人已经醒来了，还是先让她进一点东西吧，昏迷了一天一夜，也该饿了……”

    我本能地转过头，发现说这句话的人，正是那位平素总是绷者一张脸，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乔管家。

    我当即愣住。他在说了什么？

    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吗？

    天！

    不是吧？

    不过是小小的晕倒而已，我……我这个猪头居然又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超级汗啊！

    亲爱的佛祖啊，我的前世真的不是猪变的？要不然我怎么那么会睡，而且还每次都睡这么久……

    “小姐，你还是进一点东西吧……”菱儿的轻泣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微微抬起头，发现她正向后面的那些人招手，意思似乎是要她们走上前来。“大夫说，你这次之所以会晕倒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绝食而引起的贫血症，再加上小姐你身体本来就弱，所以……”

    说话间，刚才还毕恭毕敬站在原地的那些丫鬟和小厮们，此时已经在菱儿的示意下陆续走上前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精致吃食。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飘满了饭菜散发出的丝丝香气。

    这缕缕香气令我那早已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闭上眼睛，贪婪地吸着鼻子。如果只是闻闻香味就能填饱肚子的话那该有多好。

    算起来，今天应该已经是绝食的第五天了（因为昏迷了一天嘛），离那个减肥方法需要的时日已经过去了一半，撑到现在为止，自己除了水还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说不饿是假的。其实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想跳起来扑向眼前的那些食物，然后不顾形象地大嚼特嚼……

    只不过——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的话，那么，我之前好不容易才坚持下来的成果就会轻易地宣告失败，而自己所作出的那个承诺，也将不再算数了……

    我，绝对不要这样。

    菱儿显然是没有察觉出我此刻激烈的思想争斗，正站在一边热心地为我一一介绍：

    “小姐，刚才乔管家已经命人为你准备好了各种美味吃食——你看，这几样都是面食，有小姐你最爱吃的水晶汤包，虾仁蒸饺，玉米馒头……还有，那里的几样都是荤菜，有小姐你爱吃的红烧鸡腿，酱卤鸭肉，水煮肉片……另外，还有几样热羹汤，这碗是刚刚煮好的燕窝粥，那碗是桂花莲子羹，还有那碗……”

    “菱儿，别说了，我不想吃……”我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朝她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叫她们全都端下去吧。我一定要等到她原谅自己为止……”

    别怪我无情！

    此时此刻，我是真得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确切地说，是实在没有那个精力。脑袋里始终晕晕乎乎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自己的眼前摇啊摇。

    菱儿闻言突然“哇”得一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菱儿……你这是做什么？”我顿时愣住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身体条件不允许，只得作罢。“起来，不许磕头，否则我生气了……”

    “小姐，我知道你对菱儿好……可是，这个头是菱儿心甘情愿磕的……如果，这样就能令小姐回心转意进食东西的话……菱儿愿意，愿意一直嗑到死为止……”说完，这丫头又跪在地上“嗙嗙嗙”地连磕好几个响头。那声音大的，几乎没能把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没有人上前来阻止菱儿的这种过激行为。

    那些端着各色美食的丫鬟小厮们，此时全都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边，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出。而那位唯一说话有些份量的乔管家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郁闷，这家伙什么从房间里溜掉的啊？

    我怎么都没发现？！

    唉——

    这家伙逃得也真是时候，正想要找他帮忙的时候居然就给我玩“失踪”。这真正应了那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已无剩。”——好吧，我承认这句话是我瞎遍的。

    眼见着菱儿的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我有些于心不忍：“菱儿，不要这样，你知道我是为了……”

    “小姐，菱儿明白小姐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坚持，可是……”菱儿停止了磕头，慢慢仰起那张已经磕得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我，那上面满是未干的泪痕。“……小姐，你说过，你会对菱儿好，你也说过，你想对那两个人好……可是，小姐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呢，为什么就不肯对自己好呢……”

    “菱儿……”我无话可说。

    “自从上次昏迷后，有些事情小姐可能不记得了，可是，可是菱儿还记得清清楚楚……小姐这些年来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加上前段时间为了姑爷的事情又……”菱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小姐，你是菱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菱儿真的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死啊……”说到这里，她再次倒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小姐，求求你不要再坚持了，求求你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的话，您真的会死的……”

    “菱儿，你起来，别再磕了……”再磕你就会磕死了。我头晕目眩地想着，强撑着快要闭阖的眼睛，用手指着站在远处的那帮丫鬟小厮们，用尽力气嚷道。“你们赶快把菱儿给我扶起来，抓紧了，不准再让她跪在地上磕头……倘若我看到她再磕一个头，我就要你们这些人全体陪葬……”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均是一呆。随即，大家便七手八脚地把菱儿扶了起来，不顾她的反抗，把她牢牢地“固定”在床边。

    我虚弱地看着她那张挂满泪水的俏脸，张了张嘴，却上无声地吐气。菱儿，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不想看到我那样饿死，那我又何尝想看到你这样磕死呢……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外加和屋里的那些丫鬟小厮们大眼对小眼地瞪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间门厅处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的，是一声熟悉的、极为响亮的通传：“老夫人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