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意料之外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话音落处一人走上前来，众人望去，见那人金冠蟒袍，面白如玉，正是十三王慕容景祯。

    由于武比中雪池使者的意外死亡，至此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原本欢乐详和的绮云宫瞬时阴云密布，除了朝臣以外所有的侍从家眷都被下令提前离席，雪池公主及使者也被送回了驿馆中等候消息。

    此时大殿里除了慕容景琪、丽妃、我和凝香以外，只剩下了十几名濯月的朝臣。

    凝香跪在殿中，面前还呈放着那把带血的长剑，青色的剑芒在灯火下闪动着流水般的光华，剑锋上腥红的鲜血炫丽而刺目。

    慕容景祯走至御桌前站定，眸光冷冽地看向宇王，沉声道，“三皇叔，依您的意思难道是说亚塔的死是皇嫂指使的不成？！”

    他的话刚出口，众人皆惊诧不已，殿中瞬时一片议论纷纷之声，慕容景琪面色冷凝，淡漠不语。

    慕容景祯没有理会他人，仍然看着宇王，“三皇叔难道忘了，这场比试本就是由雪池公主提出来的，皇嫂事先并不知情又如何能事先安排？方才比武场中大家也看得真切，是亚塔趁凝香不备在背后下手，凝香只是出于自卫才失手杀死了他，三皇叔怎可如此颠倒事非，硬说成是受人指使？”

    慕容景祯的一番话说得言辞凿凿，合情合理，不料宇王确抚须长笑，反驳道，“本王从来没有说过此事是皇妃娘娘的指使，可是本王所说也绝不是凭空臆测，这女子武功卓绝、身法奇异，绝对不是普通的宫女，本王早就听说有凤翔宫的侍女私带兵器入宫，甚至罔顾王法打伤了丽妃娘娘宫里服侍小皇子的宫人，更使皇子受到惊吓大病了一场，如今看来只怕与这奴婢都脱不了干系，试想蝶妃娘娘的身边竟暗藏着这样的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所以本王只是出于两国邦交和蝶妃娘娘安全考虑，才恳求陛下将她收监审问，祯儿如此袒护于此女莫非另有隐情？据说当日那伤人的奴婢并未受到严惩而是被一位王爷救了出来，难道救她的就是祯儿么？”

    慕容景祯一听，顿时有口难辩，愣在当场。

    宇王的话里夹枪带棒，不但把慕容景祯先拖下水，更是将已经平息下来的事情又重新在皇帝面前挖了出来，他的目的不言而谕，就是想借由此事在濯月皇宫内掀起一波风浪，他这一网下去就算不把我们全部打尽，也要在慕容景琪的心里刻下不可磨灭的一道痕迹，为他进一步的阴谋铺路。

    大殿中闹哄哄得乱成一片，朝臣们意见不一，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可争论了半天也都没有个定论。

    我看着得意洋洋的宇王和丽妃，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试，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掉进了宇王的圈套。

    我生怕慕容景琪出于大局考虑真的会处死凝香，忙跪倒在凝香身侧，对慕容景琪道，“陛下，此事和凝香毫无关系，凝香出战是臣妾所选，这次的比试也是臣妾与吉亚娜公主之间的对决，而上次的事虽是凝香伤人在先，可太后娘娘早已下旨不再追究，所以就算有错也是臣妾的错，如果陛下真的要罚，那就请罚臣妾吧！”我说着便对着慕容景琪重重地磕了下去。

    “娘娘！您怎么可以替奴婢领罪？娘娘～！”凝香一听大惊失色，见拦不住我，忙对慕容景琪俯首道，“陛下，您千万不要责怪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娘娘无关，就请陛下下令将奴婢送到刑狱司处置吧！”

    我正要出言阻止，确听到一侧的丽妃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妹妹这是何必呢，总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她上次伤了浮央宫宫人之事本宫早已不再计较了，小皇子虽然受了惊吓好歹现在也痊愈了，但这次她犯下得可是杀害盟国使者的大罪，妹妹又何必为了一个奴才自请领罚呢？！”

    丽妃的话看似对我的关切，实际上确是在火上浇油，她的胃口也许并没有宇王那么大，但是目的确是相同的，我看着她施着厚重粉底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时已有朝臣纷纷表示要将凝香送至刑犹狱司处置，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方才凝香获胜时的情形，忘记了她给濯月带来的荣誉，在他们眼里凝香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既是奴婢那么在主人开心时便可用来取乐，在主人生气时又可用来泻愤，而现在同濯月与雪池的和平相比，一个奴婢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容景琪眉稍轻挑，目光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礼王清瘦矍铄的面庞上，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缓缓说道，“对于此事，不知二皇叔作何感想？”

    在今日的宴会之中礼王一直保持着低调的沉默，不管是在雪池公主无理挑衅的时候，还是雪池使者被刺死之时，他始终未发一言，不料这会儿慕容景琪竟点名要听他的意见。

    慕容景祯这时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唯恐自己再为凝香争辩反而会适得其反，这时见慕容景琪问到了礼王，他的面上立时一喜。

    礼王听了慕容景琪的召唤，应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慢慢向上首的御座前走去，步履沉稳，面色平静，让人一看之下纷繁杂乱的心绪竟奇迹般地安稳了许多。

    我看着他微微放下心来，因为我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支持宇王，在我的心里他始终是和慕容景轩站在一起的。

    礼王从我身侧走过，直至阶前站定，对着慕容景琪施了一礼，随后才抬起头来，缓慢而有力地道，“陛下，老臣以为宇王所言即是，这奴婢的身份确有可疑之处，就算她并非受人指使，可是就凭她杀死雪池使者一事也不可轻易饶恕，所以微臣与宇王爷的意见一致！”

    礼王的话好象凭空扔下的炸雷，在耳边轰然炸响，我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看向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说？难道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宇王早已设下的陷阱吗？”

    “二皇叔！？你～～！”慕容景祯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怔愣片刻突然猛地护到凝香身前，看向慕容景琪凄声道，“皇兄！您不能杀凝香，您明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雪池人设下的陷阱，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逼九哥娶雪池公主，皇兄！”

    “十三王爷，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下人在皇上面前如此失礼？”做作得另人作呕的声音自然是出自丽妃的口中，只见她双眼圆睁看向慕容景祯，一副故作惊诧的神情。

    殿内一阵沉静，礼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又淡漠地退到了一侧，而相反的，宇王的神色间确透出一丝不惑。

    是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与自己针锋相对的礼王竟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推波助澜，他深思片刻遂挑唇冷笑，看来这礼王爷的脑袋今天一定是出问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容景琪的脸上，都在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慕容景琪没有说话，静静坐在上首，脸色如灯火般，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半晌之后他星眸半睁，眸光闪烁间已慢慢站起身来步下玉阶，随着他的走动，头上的朝冠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朝臣们看着他的动作，都担忧地看向护在凝香身前的慕容景祯，以为皇帝一定是怒极了。

    我低着头跪在殿中，目光随着他那双绣着金色蟠龙的靴尖缓缓移动，不料最后他竟在我身前站定，不等我抬头他已伸出手来将我扶住，“爱妃快快请起，今日之事，朕自有定论！”

    我一脸懵懂地就着他的手站起身，他隔着青玉的珠帘对我抿唇一笑，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又放开我走向另一边的慕容景祯。

    慕容景祯面色紧绷，不知是该跪下请罪还是死硬到底，眸光纠结间，皇帝已经来到他身前，目光在他的面上一扫已转向他身后的凝香。

    “你叫凝香？”没想到慕容景琪此时还关心一个奴婢的名字。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凝香更是一头雾水，她慢慢仰起头看向身前龙袍加身的俊朗男子，喃喃开口道，“是，奴婢是叫凝香。”

    慕容景琪嘴角微勾，俊颜微扬看向众臣，“传朕旨意，即日起封宫女凝香为四品内庭卫，专职负责保护蝶妃的安全。”

    “内庭卫？！”众臣闻言一片惊诧。

    可还未等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见慕容景琪剑眉微挑又问道，“礼乐司司吏太监何在？”

    “奴才～奴才在！”随着应诺之声，遂从朝臣中站出一人，正是那日我在礼乐司所见过的司吏太监。

    他对着慕容景琪站定，躬身揖首，静候皇命。

    慕容景琪面色冷峻，沉声道，“朕命你传话给雪池公主及使者，今日武比之事濯月概不负责，此事皆因那雪池使者输了比赛，心有不甘暗下杀手而起，所以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朕不管他是何人，只要脚下踩着的是濯月的土地就要听从朕的旨意！另外再传朕命，后日的相亲宴取消，由礼乐司协同司礼监在皇族子弟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择吉日与吉亚娜公主完婚，她既然已经做为和亲的人选来到了我濯月皇朝，就已经是我濯月的臣子属民，她若对此议不从便是抗旨不遵，如再依仗自己是雪池公主的身份，挑起事非，朕便将其贬为庶民打入冷宫！”

    慕容景琪的话仿佛一颗巨石落入湖中，瞬时掀起一片反对的声浪，朝臣们皆苦言相劝，有人说，“雪池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如果被雪池王知道我们如此对待他的女儿，恐日后又要生出祸事，唯今之计当以安抚为主，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那宇王更是据理力争，定要皇帝收回封赏凝香的呈命，并依照濯月皇朝律法按杀人罪处置，以平雪池使者之怒。

    一时之间绮云宫内一片纷乱，朝臣们说词不一，但大部分人都主张息事宁人，就算不处置凝香也万万不该封赏，而且后日的相亲宴也应如期举行。

    慕容景琪听着众臣所言，脸色早已阴沉得似天边的乌云，他猛地一拍案几，顿时止住朝臣们的喧闹。

    他双眸如箭射向众人，“枉你们身为濯月重臣，竟因他国无理的恫吓便吓破了胆，我濯月皇朝自圣祖开国以来，何时向番属小国低过头？今日之事所有人皆看得分明，那雪池公主骄奢蛮横，在开宴之前便已定下了阴谋，若不是蝶妃机智过人，早已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凝香虽为奴婢，但她更是我濯月的子民，难道我们为了图一时之安便将自己的百姓出卖给他国？甚至为了取悦他国之人便杀死自己的臣民？你们都拍拍自己的良心，到底是怕雪池发难？还是怕正义直言而丢了官职爵位？！难道你们以为朕天天坐在这朝堂之上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朕告诉你们，朕还没有老、还没有死！今日之事若非有人暗中传递消息他们又岂会提前得知？若非有人居心叵测暗中勾结他们又岂会这般有恃无恐？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濯月的万千子民吗？还有何脸面站在这大殿之中！？”

    慕容景琪声声厉喝，直戳众人痛处，尤其是宇王，面色攸然惨白，额头虚汗直冒。

    当下所有人立时谨言噤声，再也无人敢出言反对，司吏太监接了皇帝的旨意片刻也不敢耽搁急忙下去命人着手拟旨。

    慕容景琪眸光犀利地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出口的话语更加冰冷，“朕希望与雪池有来往之人以后能慎言自重，朕之所以没有立即撤查，只是在给你们机会，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封疆大吏，亦或只是无名小卒，朕都绝不轻饶！”

    他说完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对身后吩咐道，“摆驾回宫！”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所有的人皆胆战心惊地恭送慕容景琪离去，不一时朝臣们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绮云宫。

    丽妃寒着一张脸，对我冷哼一声带着宫人抚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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