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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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直到多年以后,俞晓笙仍然记得,那天的奥克兰,阳光一直清明亮远,蔚蓝的天空中漂着淡淡的几朵白云,轻柔的就像刚刚从弹花机里跳出来的棉絮。
她费了很大的劲,刚刚哄着了那个哭着闹着要去摘星星的女孩子,心里只是戚戚的觉得可悲,听说那女孩不过二十余岁,为了那些青春时期的莽撞无知,断送了自己的一生,生生的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从此再没有正常的生活。
她站在走廊里叹了一口气,看到从花坛里伸过走廊的几束枯枝在轻微的风里摇晃,那情景就仿佛是频临到绝望的生命里最后微弱的挣扎。
她怔了好一会,就看到一个男人推着一个女人从花园里慢慢走过来,她仿佛预感到什么,心跳略微的快跳了几拍,定眼一看,心里先是一惊,窜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想立刻转身走开,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又觉得自己可笑,这样匆匆离开,仿佛是她在他面前做了错事似的,况且,这么多年,他与她也许早已成了路人。
她正打算不着痕迹的转身,却不想头发被枯枝挂住了,扯得她的头皮一紧,她吸了一声,回过头来,正看到他看着她,眼里隐着淡淡的笑,然后瞳孔瞬间张大,继而慢慢收回去,然后脸上又是平静无波的模样。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心里只是震惊,果然是美得像天上下凡来的仙女,只是神情呆滞得就似画上的那样刻板。她连跟他最基本的礼貌都不顾,像不认识似的与他擦肩而过。
韩牧握在轮椅扶手上松了松手,看着她决然离去,复又握紧手柄,直至关节发白。
那天俞晓笙下班特别早,临走之前,跟同她一起做义工的杜吟梅打了声招呼,杜吟梅吃了一惊:“今天怎么这么早?以前你不等那些太太小姐们睡着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俞晓笙捋了捋头发,笑着说:“今天不周末吗?我回去做点好吃的。”
杜吟梅会意的点了点头,明了的说:“哦,给你那位炖爱心汤啊?好了,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照料着就行了,好好过你的二人世界吧!”
杜吟梅是她到奥克兰来的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虽然平时来往并不多,但因为中国人少的缘故还是比较投缘。她也不理会她的取笑,眼里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那我先走了。”
她一直走一直走了很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让她在加紧步伐,仿佛后面有一只鬼,让她觉得惊悚害怕,可是紧慌失措的回头,来来往往的不过都是些金发碧眼的陌生人,哪里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呢?
她停在站台边上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背包的带子,那有些宽的背带已经被她捏得缩在一起。她赶紧松开双手,背带复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她的手心里却沁了湿濡的一层细汗。她悬着的一颗心,直到上了公交车,才觉得自己始终端着一颗心慢慢的放回了原处。
她在离家比较近的超级市场里买了菜回到家里,章梓琛还没有回来,屋子本来并不大,平时章梓琛在家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些公司新闻与社会新闻,倒从来没有觉得清静过,可是今天回到家里,只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却觉得这样的静,让她的心里忽然生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空茫,仿佛一艘正在海上运行的邮轮,突然失去了导航仪的指引,完全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前进。
她仿佛疲倦极了,就那样缓慢的窝进沙发里,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那一些前尘往事像黄河之水,滔滔而来,时间过去那样久,可是那一段撕裂身体一样的疼犹如还在昨天,而且再也激不起她那样激烈的情绪,只是那钝痛藏在身体里却一刻也不曾停止过。
她明明这样告诉过自己,既然走了,这一辈子也就再没什么牵念,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总是好过那些年少轻狂的刻骨之痛,人本是肉身,被伤过总是知道疼的,疼过之后,伤痊愈了,我们便没有理由再重新撕裂伤口,让那样鲜血淋淋的痛再重来一次。
一些前因后果,前尘后事,她是知道的,她到了最后才知道,可是彼时,她与他已经成了一对怨偶,如果纠结,也许一生都放不开,索性放了,但愿大家都还能相安无事的过完下半辈子。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是夜的风又刮得猛了一些,不知是谁家的窗户被风吹的“嘣”一声,撞在墙上,稀哩哗啦的一阵刺耳的粉碎声,然后电话铃声也粹不及防的响起来,吓得她的身子猛然一颤,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屋里的大部分摆设已经是暗灰得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她起身开了灯,才急急忙忙的去接电话,接完电话,然后才洗手去做饭,米刚刚放进电饭锅里,就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出头去,正看到章梓琛眯着眼睛对她笑,并伴着调戏似的吹了一声口哨,“娘子,有饭吃了没?”
她回了他一个很明媚的笑脸,从厨房里走出来,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嘴里说:“快了,你饿了吧?你先歇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章梓琛接过水杯,愣了一下,眼里有置疑的笑意,他抿了一口水,说:“晓笙,你今天真贤惠。”
俞晓笙边往厨房走边说:“我平常不贤惠吗?倒像是我平时虐待了你一样。”
“哪会,不过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他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搁在那里晃了晃。
俞晓笙在厨房里铲着菜的手抖了一下,接着炒,她炒的是红椒肉丝,不知道是被烟熏了还呛着了,只是捂着嘴,扭在一边咳嗽,两滴泪珠子还挂在眼睑上,章梓琛听到动静忙跑进来,看到俞晓笙背对他试眼睛,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然后松开来把她转至与他面对面,她的脸已经那样红,他笑嘻嘻的问:“这是怎么了?我表扬你一句,不至于感动得哭吧?”他给她擦了眼泪,然后看了看锅台边上的已经炒好了的菜,这才说:“看把你呛的,出去歇会儿,我来吧!”
他哪里会炒菜,俞晓笙不放心,迟迟不肯离开,他解开她的围裙然后把她推出去,嘴里却说:“今天周末,老婆为大,等着偿偿为夫的手艺吧!”
俞晓笙这才回了一句“害不害燥?”然后退了出去,本来菜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收尾工作,想必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吃饭的时候,照例是他说她吃,而且还负责不停的给他夹菜,她只顾着埋头吃饭,过了许久,才发现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一个人的筷子碰碗的声音,她惊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一看,章梓琛一双眼睛担忧的看着她,而他的碗里早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把口里的饭用力咽下去,确定可以说话之后才开口,“怎么不吃了,不合味口?”然后带着歉意的微笑说:“我今天耽误了时间,煮菜的进候潦草了一些,我下次注意。”
章梓琛并不回答她的话,目光沉着,声音也是四平八稳的,“晓笙,我们就快成为一家人了,有什么你一定要说出来让我帮你担着,我就怕看到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让我想帮你都无能为力。”
她表情有些木然,低着头说:“我想回国了。”
章梓琛吃了一惊,忙说:“这边不是有你喜欢的工作环境吗?而且我俩老早说要去看天空塔,一直还没机会去呢!”
她仍是低在那里,用筷子拨碗里的米饭,重复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
章梓琛重重的靠在椅子背上,用双手抹了一把脸,心里莫名的不甘心,到这边三年,从最开始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到现在给他一辆车可以轻易的穿过一个又一个城市,从最初的同别人合租房子到现在可以独家独户的租两居室,从最开始到中国餐馆端盘子洗碗到现在在一个当地知名企业里做营业部主管,付出多少汗水与努力,别人不知道,但是俞晓笙一定是知道的,只因为她说过,这一生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最好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所以他拼了命的努力工作,只是想给她一个稳定而安静的生活环境,不用那么辛苦的去跟别人挤厕所,不用总是辩认不清哪是自己的筷子和碗。不用被逼到无奈的时候在自己的碗上贴上红红绿绿的标签,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被风吹起的标签呼呼啦啦的响。不用在冬天里,手被水浸到皴裂,还是要不厌其烦的对每个进来的客人笑脸相迎,回到后堂还要洗一大堆的碗筷。
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教会了他责任与担当,知耻而后勇!
虽然他一直渴望他想给她的生活环境有一天可以成为他们的家,而她从来没有承诺过他什么,可是他仍然希望用最大的努力尽快改变那些窘迫的状况,而如今,他已经做到了,而她却说想回国了。
他还是平心静气的问她:“还回来吗?”
她歉意的笑了笑:“说不准,也许不回来了吧!”
“也许不回来了吧!”这是多么婉转而又极富讽刺的回答,以章梓琛对她的了解,这样一句话已经是肯定不会回来的了。
章梓琛躺在床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赌得荒,他俩像一对随风起舞的风沙,可是他们却从来不是风沙那样的琴瑟之好。这么些年,自打他某一天像被鬼使了似的吻了她,而她又没有反对开始,他想,她与他总是会有结局的,他仍然像曾经那样想的,即使现在她不是他的,但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两人住在一起这么多年,过的日子真正像极了夫妻,每天下班回家,开门的那一刹那,看到她围着围裙在锅台边上转来转去,有时候看到她被什么汤着了手,急急的去挠耳朵的滑稽样子,那样生活化的俞晓笙才真正叫他迷恋,那也是他所认为最最幸福的时刻,只是不知道这些幸福的光景自此之后还会不会再属于他。
又那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两天,一切都像平常那样按部就班,只是章梓琛已经在着手准备回国的事宜,俞晓笙在中国贸易行做会计,老板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中国人,听说她想回国也不阻碍,只是托付她回国之后一定去他老家看看他的父母,俞晓笙听他说起那些想回家又不得已的肺腑之言,不免的欲戚然落泪,回到家里,心情自然是低落不堪,只是觉得有种无限怀念又无限向往的感慨,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去做饭,草草炒了两菜一汤,刚端上桌子,章梓琛就回来了,看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一暖,继而又是一沉。
他仍是像往常一样把公事包挂在玄关处的挂衣勾上,然后大步走过去往他那把特制的太师椅子上一坐,嗅了嗅饭菜的香气,笑着说:“真香!”
俞晓笙擦干手也坐下来,章梓琛送了一口饭进嘴里,咀了一会方说:“我那边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估计明天就可以办完了。”他夹了一口菜又问她:“你呢?”
俞晓笙说:“我也办好了,明天不用去了,不过,要走的时候,许泽声说了几句话,真差点没让我哭出来。”
章梓琛眼睛一瞪,“不至于吧,他怎么地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长得一表人才的还搞这套煽情玩意儿啊?”
俞晓笙翻了他一眼,“搁是你五年七年不回家,看你看着别人回,自己心里难不难过?除非是铁打的人,大概才不会。”
章梓琛扒了一口饭,和着饭嗡声嗡气的说:“嗯,说得也是,是我肯定熬不住,他也该讨个媳妇了,一个人过着可不是挺孤单的。”
俞晓笙听了想笑,又因为口里有饭,怕太用力饭喷出来,就用手握住嘴,等吞完饭才说:“你什么时候操起别人的心了。真无聊!”
“我可不就是无聊嘛,想逗你笑一笑!”他正说完这一句,指不定俞晓笙还没听见,门铃很不识事务的响起来,俞晓笙的脸色一下子刷得惨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没想起要去开门,章梓琛放下手里的碗去开门,门一打开来,俞晓笙已经站起来拿着碗准备进厨房,却被来人叫住,她身子一滞停下来,望向门口,原来是杜吟梅站在门外叫她,她紧揪着的心一下子松下来,脸上挂着紧崩过后不太自然的笑说:“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进来啊!”
杜吟梅说:“我就不进去了,外面还有人等我呢!我就跟你借一部《第三方物流管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想借来看看。”
俞晓笙把碗放在桌子上,走到门口说:“这些我都没带出来,全放在国内,你要来干什么?”
杜吟梅笑了笑说:“就看看,没什么,没有就算了,我去书店找找。”
送走了杜吟梅,俞晓笙默不作声的去洗碗,一个晚上再没说一句话,好在章梓琛吃完饭之后就坐在电脑前面打《剑仙》,也全然没发觉俞晓笙的沉默的似乎有些不对劲。
俞晓笙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早上很早醒来,洗漱完了就去晾衣服,章梓琛正好起来上厕所,睡眼惺忪的边打哈欠边看着阳台上的俞晓笙说:“又不上班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俞晓笙边晾边说:“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头疼,不如起来呼吸点新鲜空气。”正说完,门铃响起来,她站在那里纳了一会儿的闷,不知道是不是走错门了,大清早的,他们不跟什么人来往,怎么会有人来呢?门铃还在那里叫嚣,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开门,章梓琛正好从厕所走出来,还在挠后脑勺,趿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打开来,看到站在门外面的人,他一下子清醒了大半,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严峻而戒备:“怎么是你?”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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