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漩涡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明月如霜，凤仪国的秋日深夜干燥凉爽，微风拂过薄纱下的肌肤，甚是舒适。

    然而，此时的清浅却浑身毛骨悚然，无心去欣赏如此良辰美景，只是警觉的望着苑口的白衣公子，正色道：“你究竟是何人？”如若说阿桓从墙头翻进庭院来，已是清浅意料之外，那么眼前的白衣公子却是从正门而入，岂不更是令她难以置信！

    “这是我的宅子，你说我是何人？”白衣公子走了进来，苍白的俊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看着白衣公子从苑口走进来，苏清浅便猜到了此人定然和公羊翊扯不清关系，然而“这是我的宅子”几个字，仍旧让她震惊不少——莫非，在这古代的凤仪国，也是时兴合租买房么！

    冷静点，做什么胡思乱想！紧接着，清浅便否定了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

    想定之后，清浅但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生生压制住心头的巨浪滔天，浅浅一笑道：“小女子初来乍到是真，并不知道公子身份，还望公子见谅。”

    “我叫段琉宸。”白衣公子倒是不认生，径直走到石桌边先行坐下，尽管他的言行已极尽慢条斯理，但清浅还是清楚的看见他坐下后，胸口急促的呼吸了几下——

    果真有宿疾么。望着白衣公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容颜，清浅有些遗憾的想到，但也因此大胆了一些，便也上前在男子对面坐下。

    “方才小鸾说你姓苏，叫清浅是么？”这段姓公子似乎心情甚好，清浅前几次和他见面，见他神情都甚是疏离冷漠，如此一来，清浅也有些不习惯，颔首礼貌道：“是，小女子姓苏，名清浅。”

    “清秋苑曾经住过一个女子，你是第二个，也不知道阿翊是什么意思。”琉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浑厚，先是提到“小鸾”，接着便道出了清秋苑的过往，最后一句“阿翊”，无一不在说明他也是局中之人。

    月华辉映之下，公子白衣胜雪，肤色白皙，一言一笑都如玉石风华绝代。然而清浅离得近了，却清楚看见那双褐色眸子深处，尽是冰冷和疏离，并不带一丝感情。清浅虽知此人有目的，但也不愿失礼，只是笑笑答道：“这些都和清浅无关吧。”

    “非也，”段琉宸的言语谈吐如玉温润，仿佛任何犀利的言语和他针锋相对，皆能融化无形，“凤仪国和宁缁国向来推崇男女平等，如今凤仪的皇上年事已高，退位在即，可偏偏太子多年来碌碌无为，且胆小怕事，如此一来，自然有人想另立女帝，从而自己得以掌控朝政，这可是坊内皆在流传之事，姑娘不会不知吧？”

    清浅眉头微颦，此事她还真是不知，不过既然是“坊内皆知”，不能露出破绽，便含糊道：“那又怎样？”何况白衣公子提到的政局之事，也是她甚是关心的。

    然而白衣公子笑了笑，却不急于说话，胸口又是一阵激烈的起伏，终于气血上涌，握拳“咳咳”的咳嗽了两声。“主子！”忽的远处有男子疾声喊道，接着一名中年男子便从阴影里大步走了过来，正是白日酒栈里那彪悍侍卫，想来从一开始便守在旁侧，只是清浅没有注意到罢了。

    不过也说得过去，虽然清浅尚不知段琉宸是何等人物，但仅仅看他的不凡气度和出行派头，也知道他绝不是一般人罢，自然不会孑然一身前来清秋苑的。

    “秋夜风凉，我们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问话罢。”那彪悍手下殷勤的关候着段琉宸的病况，清浅看在眼里，顿觉一阵晕眩，敢情她这庭院成了“百老汇”了，什么人都能来去自如的走一遭，少年侠客、冷漠宰相、神秘白衣公子……好戏真可谓层出不穷呢。

    “不用了，洛峰。”段琉宸抬手格开那手下，恢复了方才的温润华贵，继续对清浅说道，“苏姑娘，如今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换魂后，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宁缁国的皇帝，要么以你现在的身份，嫁给太子为妃，你选罢。”

    “你说什么？！”清浅蓦地一惊，只觉听错，复得问道。

    那叫洛峰的侍卫大步走出庭院，不过片刻便端了茶水进来，那段琉宸抿了一口清茶，这才温润道：“当朝公主尉迟柔便是乱党臣子看中的女帝人选，可她现在生死不明，阿翊要你做的，便是替她换魂，得以躯壳重生博取圣上欢心。然而此事只会招惹后患无穷，今日我来，便是告诉你万全之策，要么换魂后，立刻嫁出凤仪国，要么就嫁给太子，免除女帝登基的祸患。”

    联姻？女帝？祸患？这一连串的词在清浅耳里，有如晴天霹雳，她这是来到了如何混乱的一个朝纲？她所要面对的是如何凌乱的一地狼藉？这些闻所未闻的古代宫廷朝政大事，便是她接下来要收拾的烂摊子么？！

    “不要！”清浅猛的站起身，脱口而出道。她本就是喜欢清净闲适之人，以为来凤仪国做公主，是讨了一份好差事，这又算是什么？想也不用想，便能够窥知其后是何等的暗潮汹涌，杀机重重！

    然而段琉宸却置若罔闻的站起身来，但见清朗的月光下，白衣公子长身玉立，眉眼淡雅如画，只是温润说道：“你思量三天罢，阿翊暂时也不会来扰你了，三日后，就有人来接你入宫，换魂之事已上奏皇上，不能更改了，凤仪的国师已开始准备法坛了。”言毕，洛峰赶紧将一件厚实的大氅替主子披上，而琉宸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清浅，温和的一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人去院空，只留清浅蹙眉呆立原地，半晌才堪堪坐下。

    心绪混乱间，她抬手握住颈间的锦囊，那里面还有两道符，让她不得不五指握拳，强忍住烧一道符的冲动。

    “……苏姑娘，”但见苑口探进来一个扎着双环髻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呼唤着，正是小鸾，“你没事吧？”

    清浅回过神来，压抑住心头思绪百般的混乱，奇怪的看了看小鸾，思忖了好一会儿，却问出这样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当初住在清秋苑的那个女子，是谁？”

    小鸾端着一盘宵夜用的糕点，走过来放在石桌上，闻言怔了怔，支支吾吾道：“不太清楚，那个姐姐只是偶尔来住几日，那时候小鸾只是外院伺候的小丫头，没和她怎么接触，过了一年的样子，再后来那个姐姐就没来过了，不过……”言及此，小丫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

    听小鸾一说，清浅心知那女子多半是公羊翊的相好，便无心多问，然而小鸾却看了清浅一眼，想了想道：“据那时的嬷嬷们说，那个姐姐是唯一和宰相大人肢体接触，却不会被排斥的女子，而且……而且……”

    “而且怎么？”清浅忽的想起了什么，蹙眉追问道。

    “而且，那个姐姐长的和苏姑娘，有七八分相像呢！”小鸾似乎豁出去了，一口气说道。

    果然！清浅蓦地抬头望向小鸾，一副了然的模样！难怪近几次公羊翊不再害怕触碰她，难怪公羊翊几次对着她言语举止甚是怪异，原来全是因为清秋苑真正的女主人，和她苏清浅甚为相似！

    而且若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和公羊翊关系暧昧的神秘女子，正是当朝公主——尉迟柔！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