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中人（2）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姚新梅的闺房在姚府的西南面，扇状的板棂窗口正对着后花园，现下正直阳春三月，微醺的风带着满院子的花草香气扑面而来，深吸一口，如饮佳酿，让四肢百骸瞬间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舒服……

    屋内陈设简单，西面一张红木镶牙雕架子床，床头一个紫檀云纹香几，上方放着一个鎏金香炉，正往外冒着袅袅香烟；正对着架子床的是一个香樟木的方桌，配着四件红木鼓式坐墩；正对北面的窗下只有一个紫檀卷草纹画桌，配着一把紫檀木梳背式扶手椅，衬着从雕花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显得格外雅致，那画桌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一副未画完的画压在镇纸下，随着窗口的风不断扇动着，像拍打着翅膀的蝴蝶……

    看这闺房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有那般浓重的脂粉味，就连床铺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也是丝质白底的素雅腊梅，整间屋子纤尘不染，熏着淡淡的檀香，丝毫没有主人已不在的痕迹……

    南宫司走上前去，拿开镇纸，将那幅画展开，拿在手中一看，是一张白描，上面一个衣着长衫的男子，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前放了一架瑶琴，正在专注抚琴，纶巾随着手势带动，有几分飘动，只是那男子的面容一片空白，还未完成……

    这画的是谁？崔弘文？一个小小的书童也会抚琴？

    南宫司皱了下眉头，这崔弘文小小年纪流落至此，一天到晚，饭都要吃不饱了，还有闲情逸致去学琴？就算是被姚世昌收作了书童，他怎能容许他学琴？这定是姚新梅寄予美好愿望的画卷！

    他的目光从手中的宣纸上落到画桌脚底的雕漆图盒上，放下手中的画，顺手从中抽出一个卷轴来，展开一看，又是一副白描，画上是两人，一人为女子，作妇人打扮，一手微提裙裾，莲步轻移，从一座小亭子的围栏处侧脸看向往亭中走来的男子，那举动和神情像是要起身迎接；那男子，一身长褂，依然顶着一袭纶巾，面目空白一片……

    南宫司又皱了下眉，将手中的画卷好，又从图盒中拿了几个卷轴，一一展开，里面所绘内容各异，唯一不变的，便是那没有面目的男子。

    看她画的每一幅画，或两人或那男子一人，赏花、对弈、抚琴……似乎是姚新梅在想象她与崔弘文的生活，恐怕时日已长，她已记不清崔弘文的长相，只得留白……

    南宫司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空守二十年，对镜妆扮，无人赏，看容颜渐老，只得思念为墨，岁月作笔，绘下憧憬与希望，岂是一个“痴”字可以概全的……

    想罢，不由觉得有几分惋惜，大好生命竟然在每日的相思之中捱过，忽略了世间更多美好的事物，看来这“情”字一物，确实害人不浅……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