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中人（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毛子的讲述很快完了，有点微微的伤感，付胜的眉毛也要拧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对面坐着悠闲喝着茶的南宫司，既看不出他有什么惊慌害怕，又看不出什么他对这段凄凉的爱情故事有什么扼腕之情，他只是很淡然的喝着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

    “道长……”两人拿不准南宫司的想法，面面相觑，付胜忍不住，正准备张口询问。

    “走了！”南宫司眼角一瞥两人，放下茶碗，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昨夜一直在作思想斗争，想有睡好，现在临近中午，在热烘烘的暖日下，竟然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毛子和付胜闻言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毛子机灵一点，想到这道士听到这尸魔如此厉害，连和尚都被咬死了两个，莫非是害怕了，他马上问道：“道长莫非是要告辞了？”

    “到姚世昌府上去看看！”南宫司见毛子的神色，立即察觉到他的想法，拍了拍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笑道：“先去他府上吃饭，然后驱魔！”

    “诶！”毛子和付胜对看了一下，一丝笑容浮上，立即走到南宫司身前带路。

    “哦，对了，付胜！”南宫司一挑眉，像猛然想起了什么，头一偏对那黑汉子道：“我那几位朋友你见过，麻烦你请他们到姚府一起吃饭，说是南宫司请客！”说完，狡黠一笑，拍拍毛子的肩，“带路！”

    毛子带着南宫司走到姚府，虽说姚府是在镇子上，气派可也不小，光是朱红铆钉大门上两个栲栳大的青面兽门环，就气势非凡，更别说府门外两个白玉狮子，比衙门还像官府之地，把钱财声势做了个足……

    南宫司对商贾财气处之淡然，在毛子禀明来意，经小厮通报后，才跟着长随进得大厅，见到在厅上正襟危坐的姚世昌，那姚世昌穿着一件黑稠夹袄，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碧绿的扳指，一脸精瘦，双眉紧皱，眉间的褶皱迭起，衬着一双倒三角眼，说不出的尖酸刻薄相……

    姚世昌一见刚进厅门的南宫司，眼睛也瞪得大了，那双三角眼竟然也变得活泛了起来，抬手一指南宫司的鼻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姚善信（道士对初次见面的人称为善信），贫道有请了！”南宫司挠挠鼻尖，单手平胸，作了个揖。

    “弘……弘文？”姚世昌颤抖着手指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那两个字给吐了出来，弘文离开惠安镇时只有十五岁，身型相貌还未完全长成，虽说眼前这个男子相貌、年纪约莫二十左右，但那崔弘文就如同他的缩小版，形貌无一不像！

    “贫道南宫司，苏州人氏，早年茅山修道，现下游历四方。”南宫司简要报出他的生平，断了姚世昌的臆想。

    “姚老爷，这位道长是前来驱魔的……”毛子机灵，看见南宫司自报了家门，连忙上前补充，好让姚世昌安下心来。

    “你不是……崔弘文？”姚世昌仔细听着南宫司的口音，确不是家乡口音，瞪大的眼睛也终于恢复成倒三角样，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眼前自称道士的男人……

    他没有着道士服饰，一身苗疆男子最朴实的打扮展露在人前，一头长长的黑发并不像中原人士一般挽髻，只松松的系在了背后，没有系住的发丝落在两颊，说不出的俊雅……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双眼中寻不出半点情感的涟漪，带着不同于他年纪的淡然……他确实不是崔弘文，若不是修道，这般年纪的男子，哪有这样的神情和气度……

    “道长，你……你已听说了？”姚世昌不愧是商人，很快的镇静下来，眼前的男人虽不是崔弘文，看着又如此年轻，先不说他的道法能否与先前请来的和尚相提并论，光是这份长相让他立刻报了希望！

    姚新梅是因崔弘文离去，心中有怨有愧，她在长年的等待下，怨气郁结，相思成灾，就算死去，也念念不忘崔弘文……现在，有一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出现，就算他没有道法，也有可能解了新梅的心结，让她得以超度！

    “贫道全已知晓。”南宫司颔首。

    “道长若是超度了小女，老夫必定重谢！”姚世昌为此事早已是焦头烂额，本已快绝望，现在多了这么一出，心中默念“天意”！

    “修道之人不求金银，求一饭饱足以。”

    “那有何难，来人啊，快快摆上饭食，让道长进餐！”姚世昌一听，来劲儿了，本来想着这人一出现，事情多半会解决，到时事毕，定要出不少血，不想，这道士忒好打发，赶紧吩咐下人备餐，免得他改口！

    “姚善信且慢！”南宫司一声，让他一愣，想改口？

    “贫道还有三位，哦，不，四位朋友，坐骑一只，想叨扰贵府……”南宫司一见那姚世昌的神情，就知他想什么，暗笑一声，不住摇头……这老头，女儿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克扣别人……

    “哪有何难？好酒好菜尽有！”姚世昌一挥手，吩咐下来，“多上酒肉！”

    “姚善信，你那留着给女儿做嫁妆的陈年女儿红，可莫要吝惜……”南宫司桃花眼一转，半分玩笑半分认真道：“另外，酱牛肉三斤，纵向切片，断了肉筋，入口化渣；宫保鸡丁，要正换羽的小鸡儿，不能有一点骨头参杂；清炖蟹粉狮子头，要刚满月的乳猪，用慢火炙烤，剁碎上汤；翡翠虾仁，虾只要食指长短，去壳抽肠，高汤过水；三套鸭，湖鸭、野鸭、菜鸽三禽相套，用宜兴产的紫砂烧锅，小火宽汤炖焖，另外嘛，就不作要求了，九丝汤、水晶肴蹄、金陵丸子、黄泥煨鸡、清炖鸡孚，这样就行了！对了，那坐骑食量颇大，但不挑食，新鲜牛下水三五副即可……其余的，施主你看着办了，呵呵呵呵……”南宫司报上一堆菜名，微笑着，看着姚世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道长……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喃！”姚世昌心里一痛，那女儿红，是姚新梅刚出生时，从绍兴购了上好的黄酒埋于地下，直至今日已有三十几年了，是价值千金的佳酿……南宫司刚报的那几个菜，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用料极其考究，在一般的酒楼也要十金，还有那坐骑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要新鲜牛下水三五副，这不是要他杀三五头牛嘛，这一餐下来，倒不如给点银子划算了！

    “哪里哪里……”姚世昌的话让南宫司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长年居住苗疆，怎会知道这些菜？再一想其他菜名，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刚才说的那番话，倒像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一般……

    “那请道长到偏厅等候，老夫就先告辞了。”姚世昌拱手，正准备到一旁去锤胸口，却听南宫司又道……

    “哎呀，姚善信，你的菜品千万要正宗，酒万万莫要掺水，我那朋友脾气不好，若吃得不畅，恐怕要拆了贵府的门墙，拉了我离去，到时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道长多心啦……”姚世昌被一语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赶紧敷衍两句，走回内堂去了。

    这厢事情刚完，便听得长随禀告，付胜将九黎等人已请到府上，南宫司吩咐将他们带到偏厅，佳酿伺候，自己却独自潜入了姚新梅的闺房……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