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洗脑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出租车司机异样得对我侧目一眼，终究未置一词踩下油门，我看了看自己的古装打扮——这个时代的人到底见多识广，估计人人都以为我是在COSPLAY或者从什么剧组出来的演员。

    之所以叫出租车，当然是为了少惹麻烦。已经穿得那么招摇，再在路上疾步飞奔难免让人起疑，况且，也不知道这点灵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还是省着关键时刻用比较好。可是……当出租车稳稳得停在“绝底”总部大楼门口，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没有带钱！

    好吧，我不得不再一次施展我蹩脚的摄心术，好在这里都是普通人，不需要太大功力。总之，当我优哉游哉下车的时候，司机完全忘记了我没有付钱这件事。

    我站在大楼门口，深深呼吸——懵洛，我来了！

    总部设在市中心商业区，是一幢十八层的商住两用楼，名为“绝世大厦”。底层是看上去安静又无害的大厅，二楼到十一楼是所有“绝底”人以及普通工作人员的房间。十二楼是罗德、以及各高层官员的房间。再往上直接是十五楼的会客层，负责洽谈和接受任务；十六楼和十七楼是办公区，高层官员在那里安排人员分配，以及搜集整理各种信息情报。

    至于顶层，是惩罚专用层，大大小小三十间各种专项刑罚室，墙面和门板是最好的隔音避光材料，甚至每块玻璃都是防弹的。也就是说，就算在里面枪战外面的人也几乎无法听到看到，更重要的是无论受罚者在里面发出怎样凄厉的哀嚎都不会有人察觉。我们称它为——十八层地狱。

    底层的自动门缓缓打开，我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伏地侧滚向第一个监控器的死角——是的，整栋大楼虽然一时看不到巡查人员，但仅一层大厅就有整整四十个监控摄像头，甚至包括厕所里。不过，再严密的监控都有死角。

    我躲在第一个死角处，举起左手轻按长韧钢索的按钮。“啪……”得一声，楼道门被撞开。随即回转方向，瞄准直对楼道口的摄像头又是一声，镜头稍稍偏转了角度，造成另一个死角。

    我迅速收回钢索，一个侧滚进入楼道口的下一个死角。楼道上每一转角都设有摇动摄像头，我不得不左闪右避匍匐着上楼。其实这些监控并不是针对“绝底”人本身，多半是用来恐吓意图不轨的外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曾受过更多巡查监控死角，甚至闪避微型摄像头的训练，所以这些基本上难不倒我。

    正如罗德在毕业那天所言，“绝底”不需要我们的忠诚，也不怕我们背叛。任务外的时候，他们基本上不怎么控制我们的行为。当然，也没必要那样做。五个阶段的训练，让我们每个人之间都不存在信任，随时面临被告发的境况，使我们即便无人管束也不会做出出格行为。这就是罗德聪明又邪恶的地方，他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监视者，也永远受监视。一旦背离，就成为全“绝底”人的捕杀对象，“绝底”一天不灭，追杀一天不止。

    我来到第八层，顺利进入懵洛的房间。不出所料，他并不在这里。可是推开房门的一瞬，属于他的熟悉气息还是让我心神战栗。我触过屋内每一件摆设，触过他的床，触及他每一刻生活的气息。五年……这里的五年时间，他的房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没那么干净，蒙了薄薄的灰。我拈了拈指尖，他至少三天没有回来了！

    掀开枕头的时候，我的眼神一怔。那是——风干的，蓝色的海星！

    我拿起它的手止不住得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变得轻薄——这颗被我誉为“第一枚战利品”才勉强让他同意我留下的海星，一直放在我的房间里。现在……他是什么时候把它收到自己的枕头下面的？

    海星表面突起的颗粒有些磨损，是他……捏着它来祭奠我么？

    我的心狠狠收紧，强提灵息——懵洛，懵洛，你在哪里？

    “你是谁？你……”我回过头，是“绝底”人，他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明显一惊，我没有等他发出下一个音节，“冰魂”已经抵上他的喉咙。

    “告诉我，懵洛在哪里？”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惶，犹豫片刻，几乎是绝望得思考着被我的“冰魂”封喉，还是被罗德折磨好。最终，他当然不敢说实话：“懵洛……出任务去了。”

    没关系，我的灵觉已经断定了懵洛的位置，可这“眼线”自然留不得。我出门的一刻，那人已静默无声得倒在我的脚边，我小心得让他喉口的鲜血向房间内部喷射，以防楼道里的监控发现异常。

    十八层，十八层……我再度回到楼道内，心里是一阵盖过一阵的恐惧。我梦到的景象是真的，罗德发疯了，他要将懵洛折磨致死！

    通往十八层的楼梯口是紧锁的防盗门，身边没有开锁器材，我合了合眼再度催动灵息，念起开锁咒。

    与以下各层不同的是，为了防止受刑人员逃跑，十八层的楼道各处都装了隐蔽微型摄像头，几乎不存在死角。经过五年的更替，我无法确定监控的位置是否有所变动。

    所以我……勉强得，几乎耗尽所剩灵力得——隐身了。

    懵洛在最深处的那一间，我几乎以疾步的速度向他跑去。开锁，推门——我的心，狠狠得，痉挛一般得抽搐起来。

    懵洛……被关在玻璃隔间内，捆绑在一个十字架形的金属立柱上，身上和头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探测电极。他的眼前是一块投影布，我通过检测屏知道那上面竟然……播放着有我的画面！

    玻璃隔间外是两名工作人员，他们分别监测懵洛身上接着的内心探测仪的波形，和头上接着的脑电图波形，并且负责调整录像播放的速度。

    懵洛的视线被固定，他无法移开眼神，一睁眼就能看到我往日在监控或者任务中留下的录影片段。

    “羽……羽……”我听到他口中悬混的呼唤，我看到他的眼神——极致的悲伤、绝望、倔强、愤恨……

    他的脑电波一阵异动，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竟然在笑！他们无耻得卑鄙得相视而笑，摇了摇头，不知按下什么开关……

    我看到缠绕在懵洛手脚上的钢丝，连同他背后的金属十字架，猛地闪过一道电流，直接贯穿他的全身！

    他痛苦得全身颤抖，手脚下意识得挣扎，那锁住他的钢圈却越勒越紧。他痛得睁不开眼，无法呼吸，全身痉挛，他在触电！可他甚至没有办法蜷缩起身体，没有办法逃开一丝一毫！

    这是……洗脑。我知道，这是“绝底”最可怕的酷刑。当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人被告发对谁动心，他们就会以这种条件反射的方式，逼他看逼他想，一次次心动，一次次不至死却锥心的电击。强迫他不再想起，不再情动，甚至看到就产生躲避的念头。

    懵洛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哀嚎，连闷哼都没有。他紧抿的双唇是濒死的青紫，他的脸色比纸还白，他渗出的冷汗都带上电流，一波一波，直到他失去意识。

    “人一旦爱上，会尤其脆弱。”我想起懵洛的话。可是懵洛，为什么你不愿更脆弱一点，为什么你不妥协不屈服？！

    “又昏过去了。”玻璃隔间外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轻嘲：“这次电流不小，看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我去拿点喝的，你要什么？”

    我心里的愤怒熊熊燃烈，他说“又。”他带着嘲弄的表情坐在隔间外，像是欣赏一场木偶剧。他说……“去拿点喝的……”

    他当然再也没有机会喝什么，他转身的一瞬，“冰魂”从他头顶直接贯穿至喉咙。我猛一扭转拔出，乳白色的脑浆从他的头顶涌出。

    另一人闲散的眼神骤然收紧，像是见鬼一样看着他倒地。我撤去隐身咒，如恶魔一般出现在他眼前，我死死瞪着他的眼睛，步步逼近。

    “你……你……”他见鬼一样的表情显得更见鬼了一点，极度的惊恐使他的瞳孔缩成细小的一点。

    我控制不了自己因震怒而颤抖的身体，稍一迟缓，他按动了警铃。

    铃声大作，四周有人迅速聚集。我不为所动，极速靠近了结了他的性命。

    懵洛似乎被铃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的一刻全身猛地一震。他的面容无比憔悴，冰蓝的双眸却闪出不可置信的，灼灼的狂喜——“羽……我就知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狂乱的脑电波催发了又一阵电流。他浑身抽搐，那双眼却死也不愿移开我的脸。

    我没有丝毫耐心从一堆按键中找出哪个可以停止电流，我举起“冰魂”疯狂得捣碎整个控制台。随着四处爆破的声响，终于……懵洛不再痛苦，可是他，又昏厥过去。

    我犯了天大的错误，控制台的失效使得玻璃隔间的门锁也无法打开。正要念咒，被警铃招集而来的人已经到了。

    八个“绝底”人，十二个普通保镖一拥而入，他们训练有素得围成一个战圈，二十把手枪向我瞄准。最后走入的，是罗德。

    我当然不可能傻站着等他们立位完毕。就在这个过程里，我已经迅速干掉了两个保镖夺过手枪。他们所占的位置已经无用，剩下的人迅速填补。

    我勉力张开结界挡住飞来的子弹，体内的气息一次震荡过一次。我双手持枪旋转身姿，精准无比得将每一刻子弹送入他们的眉心。一瞬间，普通保镖都已毙命。

    最后两弹虚发，是“绝底”人，他们虽然躲开了要害，却始终失去了战斗力。

    剩下六人，还有罗德。我抛下手中的空枪重新抽出“冰魂”，体内的灵息已至临界，结界微不可及。

    可我终究是震住了他们。罗德抬起手臂，示意所有人暂停攻击。他们个个眼神警觉，站在既容易躲避又可以保护罗德的位置。

    我暗自移动脚步，向锁住懵洛的那道门缓缓挪动。

    “炼羽？”罗德不知死活得走近一步，虚起双眼打量着我。“你竟然没死……”

    他扯了扯嘴角，从口袋中拿出烟斗，燃起烟丝：“幸好没死，这么好的身手，浪费了多可惜……”

    “我要……带他走。”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

    “噢？”他扬了扬眉，“你要把我亲爱的儿子带去哪里？”

    ——冷静，冷静！他这是存心激怒我，我不能轻举妄动。他身边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个个蓄势待发，就等我先露出破绽！

    “带去，再也不用受你折磨的地方。”我紧咬双唇，一面压制喷发的怒气，一面继续向门锁靠近。

    罗德吐出一口烟雾：“我这么爱他，怎么舍得折磨他？我只是……不忍心看他犯错。”

    “咔……”我聚集最后一丝灵气向我的左手，触及门锁的一刻，发出轻微的响动。只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他们的眼神骤然一凌。

    我没有立刻冲进玻璃隔间。每个人都失控了，我不能让任何一枚子弹伤到懵洛！我的结界终于支撑不了这么多的子弹，持续的躲闪让我的身形渐缓，终于……我的右腿狠狠挨了一枪。

    “炼羽。”罗德悠然得走到我面前，“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各自‘终极杀场’中的胜者，所以……不要以为他们像被你杀死的那群败类那样没用。”

    我单膝跪地，蜷缩着身体一言未发。我的手掌紧紧按住伤口，几乎全神贯注得……念着治疗咒。

    “炼羽，你愿意回到‘绝底’来么？”罗德肆意得掰起我的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免你一死。”

    我愤恨得瞪着他的眼睛，腿上的伤虽然还在冒着鲜血，可是疼痛已经减轻许多，应该不至于影响我的行动。我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在自然生成，虽然微乎其微，但是……足够维持灵觉。

    我估算着每一个人的位置，口中答话：“我……”

    一秒、两秒、三秒……

    “嗯？”罗德的脸显得更近了。

    “去你妈的愿意！”我瞬间带动“冰魂”灌注灵力，直接一个转身向后横切，背后两人举枪指着我的手瞬间落地。

    整串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笑话！震惊和发呆都是他们的事！罗德一定没有想到我宁可冒险回头也不攻击他近在咫尺的颈动脉，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他们的一切预备都是枉然！

    还剩四个，他们手里的枪也在一次次虚发之后置空，当然没有时间换子弹。

    我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罗德，我当然没有把他们当成败类，因为他们，连败类都不如！”

    我举起“冰魂”虚晃一招，每个人都下意识防御的一瞬，我已经冲进隔间。

    “懵洛，懵洛！”我一边尽力唤醒他，一边急速念咒打开固定他的钢圈锁扣——要快，要快！灵觉告诉我更多的“绝底”人正在靠近，我的结界不可能再挡住下一波的子弹！

    我一手扶着昏迷的懵洛，另一手探入胸前握紧那颗水晶球：“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那四人见我收了武器，纷纷涌入隔间。我在罗德惊讶至极的眼神中，带着懵洛的身体散出光亮，一分虚散一分，渐渐无形，利刃已经伤不到我们。

    我不得不感叹罗德惊人的判断力。他在完全没有搞懂现状的情况下，迅速发出了正确的指令——“抓住他们，用手，抓住他们！”

    终于，猛烈的拉扯感又出现了，再度旋转，坠落……我紧紧抓着懵洛的身体，像是抱着自己的生命。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