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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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哭了多久又笑了多久,说了多久的话,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当了近二十年孤儿的我,所有希望的本能都被狠狠挖走的我,满手血腥的我,泯灭人性的我……

    “绝底”的炼羽,懵洛的女毒。

    这样的我,一夕间做回了寒蕊,那个十年前,桀骜又脆弱的,在周基本上写下希望被保护的孩子。

    我蜷缩在妈妈的怀里,而我和妈妈又一起躲在爸爸的怀里。

    神,佛祖,命运,如果这是梦境,请让我永远不要醒来。我想要结束无休止的漂泊和厮杀,想要在他们身边尘埃落定。如果这是致命的诱/惑,就让我当真一次,拥有一次,哪怕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

    我把在现代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从孤儿院的寂寥,到学校里的冷遇,当然,最多的是“绝底”,这深种于心的抹杀。

    初离一直安静得抱着我,她轻微的凝噎,越收越紧的双臂,以及无以复加的心痛,一波一波为我紧锁的心撑开舒展的空间。

    而寒末,他坐在床的尾端,侧身圈着初离的身体,虽然他的手够不到我,我却能感觉到他释出温润的气息将我们两个层层围裹。那是一种轻软细腻的,圆融的安全感。

    “妈妈……”我结束了这一生的叙述,却不疲惫,也再无悲伤,仿佛将心底黑漆漆的污垢全部消尽。除了感动和喜悦,如果非要找出些别的东西,那就是……余悸。

    我一遍一遍得叫她,也叫寒末,也许对他们而言只是四年的离别,对我来说,却是一生的亏欠。

    “妈妈,爸爸……”我的心紧了紧,始终没有勇气问出最后的疑惑。

    “嗯,蕊儿。”初离的脸紧贴着我的脸,不知道谁的泪,在缝隙中干了又湿,她的呼唤轻薄飘渺,却又声声震入心底。

    “离儿,蕊儿,已经中午了,要不要……先吃饭?”寒末动了动身子,我感觉身边的空气都随之一晃。

    初离觉察到我心里的疑惑,带着些微鼻音向我解释:“你爸爸一直释出灵气罩着我们,有镇静的作用,也许他怕我们晕倒崩溃什么的……”她带着红肿的双眼,向我扬起一抹温婉又俏皮的笑容:“其实我们的心理素质哪有这么差,是吧?”

    “嗯……”我突然想起初见她时的窘迫,抓了抓头:“也不一定啊,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我抬起头,看见寒末向我扯了扯嘴角。

    初离噗嗤一笑,动了动僵持近十四个小时的胳膊,“那是镇魂术,蕊儿那时的表现还算不错,还有反击的力气,换了别人,当场尿裤子都不稀奇。你如果有兴趣,以后慢慢教你。”

    “啊?!”我猛的转过身,不可思议得瞪着她有些窃意的脸,抽了抽嘴角:“真是变态……”

    可我心里清楚,那种震撼,绝不仅仅因为咒术,更多的是源于血脉的钳制引发了当初的我心中,最深的仓惶。

    “今晚聚餐好么?”寒末端着热腾腾的午餐走进房间:“也该正式宣布一下。”

    我一愣:“需要……正式……宣布?”

    他的眼角趟过一丝清润的笑意:“蕊儿害怕么?”

    我努了努嘴:“才不!”回身刚要提起筷子,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眼前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一身红衣,长得灵动可爱,却总感觉有些诡异。不是因为他悄无声息得出现,而是……他的皮肤,毫无血色的白。

    “哟,蕊儿能看见我了?”他凑近我的脸,直到几乎贴上我的鼻尖,突然,毫无征兆得,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我被吓了一大跳,应激性得一拳挥出,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脑袋!

    初离走到我身后轻拍我的背:“蕊儿不怕,他是剑灵。”又向那红衣男孩轻嗔道:“小红,别吓她!”

    男孩子撇了撇嘴:“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长大了这么胆小。”

    我定了定神,伸出手缓缓靠近他的脸——明明可以摸到啊!除了没有温度,触感没有什么区别嘛,为什么刚才……

    “咳……”他抽了抽嘴角:“蕊儿,看来你需要好好补习一下灵术常识……剑灵倚剑而存,所以是有实体的灵,当然……”他轻一眨眼,我碰到他的手突然一个悬空:“我也可以随时无形,和普灵一样。”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三个字——见、鬼、了!

    初离见我一脸茫然,笑着打起圆场:“小红,蕊儿的灵息在异世封存这么久,自然一时难以适应。”她摸了摸我的头:“蕊儿可要有些心理准备,你是我和寒末的孩子,自然不是凡身。你的体内存着与生俱来的灵气,在这里会逐渐恢复。所以……如果看到什么本来看不到的东西不要害怕,他们伤不到你。”

    我是不是有些理解障碍?她的意思是……我也会有特异功能?我也会和她一样变态?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说,我似乎意识到,以后——随时有可能见鬼啊!

    “呵呵……”我有些尴尬得抽动嘴角:“看来,我的确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说是正式宣布,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别正式的仪式。我随他们来到餐厅,啊……还是叫食堂吧……我粗略得目测一下,至少也有三千多平米。排列整齐的长条形餐桌,又让我想起了《哈利波特》。

    我忍不住回头问:“妈……你有没有听过‘哈利波特’这个名字……”

    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眼中竟然闪出炯炯的惊喜:“啊!你也知道?你去的那个时代也有这部小说?!怎么样怎么样,这个餐厅就是按照电影里那个样子设计的,漂亮吧?”

    我的余光瞥见寒末竟然,难得的,在偷笑!哎,这对异类爹妈啊……

    当传说中的门徒终于齐聚一堂,我再次目测,算上清洁工、厨师、中医、以及必要的服务人员——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呃……”我忍不住凑近初离的耳朵:“妈,我们这里到底算什么机构?法术学校?还是纯粹的像武打小说里的那种门派?平时都做什么?这么多人,靠什么养活?”

    寒末轻咳一声示意我有话等下再问,他倏地立起面向众人,语调平静,声音却洪亮得足以响彻这三千平米的空间:“即日,我等齐聚于此,只为荣庆我与离儿之女——寒蕊归返。特此相告。”

    初离推了推我的手臂,示意我站起来向大家问好。我脸上一热,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瞩目,还都是些轻而易举就能弄个读心术镇魂术什么的怪人,真是……有点紧张。

    “咳……”我轻咳一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眼向台下轻轻扫过,心里募得一片暖意——那七百多双眼睛里,有惊讶、有好奇、有探究、有羡慕,但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所有人都以最诚挚的心,欢迎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扬起一抹笑容,浅浅鞠躬:“大家好,我是寒蕊,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初离在座位上噗嗤一笑,站到我身边向众人说:“蕊儿待此处尚觉生疏,亦有些陌生客套,还望众门徒莫要见怪。各位用膳吧,膳毕还请几名‘开元’与柳成暂留片刻。”

    坐回餐桌,初离才答起我刚才的问题:“门徒们在这里修习灵术与剑术,可以算是学校,也有毕业的说法,毕业后他们可以自行就业,各行各业都有。这些人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已经出师,算是特地召回来见你。当然,修习过程中我们也顺便除恶行善,所以说是门派也没错。至于生计问题,一部分由皇上资助,另一部分来自富商、信众、已出师的门徒、还有上门求助者自愿捐筹。总之……”她得意得眨了眨眼,“钱不是问题。”

    “建在这种的地方,也会有信众?”我随口道:“这附近都没什么人啊,还有,‘初末门’盈利么?”

    “这里算是总部,我们在全国各地乃至周边几个邦交国家都有分站,各有人负责打理,接待求助者。盈利的话……”她摸了摸下巴:“一般上门求助的,只要不是特别穷,多少都会出点银子,可是我们不固定金额。”

    “求助什么?难道是保佑生儿子,保佑中状元之类的……”

    她笑着摇摇头:“那些事我们可帮不上,我们……算是便衣巡警吧。就是那种谁家遭窃了,被抢了,遇到奸商了,有当官的贪赃枉法了……又或者洪涝灾害啦,疫情啦,总之天灾人祸的事情,只要在可行范围内我们都会接手。”

    “呃……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有关部门’啊……”我们说话的这会儿,碗里已经堆满了寒末夹来的菜,我向他扬了扬嘴角,开始吃饭。

    饭后认识了传说中的“开元”,其实就是元老的意思,第一批初末门徒。还有那个柳成,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是最小的“开元”的孩子。

    我看着初离为我们逐个介绍,他们一个个向我点头示好,心里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奇怪——我不认识他们,却又曾经认识。他们都认识我,现在却又不认识。

    这莫名其妙的阴差阳错,究竟为什么我会好端端得迷失在别的时空?

    对此心存疑惑的当然不止我一个,当夜,寒末安置了我们母女两个,就匆匆赶往流域千寻找答案。

    毕竟经过“绝底”的训练,我对事件的梗概基本可以做到精确着重,即便那一夜心神迷惘,我也没有遗漏两个疑点——最初的“寒魄”之毒,以及那个“大神祀”。

    至于佑刃……我摇了摇头。对他,无法不本能得猜忌,又无法抗拒心里毫无缘由的信任。

    经过这两天的精心照料,他基本上已经痊愈。我来到殿内为他准备的房间,门没有关严,我从门缝中看见他正坐在床边轻轻擦拭“凝风”。

    “佑刃。”我敲了敲门。

    他打开门的一刻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细细品味他躲闪的眼神,不,不仅仅是因为让我受了要挟而生成的愧疚,而是完全的……无法面对。

    “没事了吧?”我走进房间,听到他轻轻掩上房门的声音。

    “嗯。”仍旧是他如潺潺清泉般的语声,“没事。”

    看到他健康得站在我眼前,再听到他的声音,忽然让我的心倏地悬空又落下。我忍不住将他略显僵硬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还好你没事。佑刃,还好,你还在……”

    他的身体倏地一颤,猛地绷紧,我感觉到他轻轻抬起手臂。这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知所措得停在半空,却是……缓缓把我推开。

    “佑刃,怎么了?”我有些不解,他的眼神依然是无处安置的仓惶,我调动全部心神捕捉他眼中极速回闪的情绪,那是……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挣扎与愧疚。又难舍,又恐惧。拼了命要靠近,又拼了命要推开。仿佛无论得不得到,靠不靠近,都必死无疑。他无法趋利避害,无路可退。他究竟陷入了怎样极端的困境?他在……恨么?是恨我,还是恨他自己?

    他始终低垂着头,没有回答。我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心底对我生出一丝,几乎要将他折磨致死的抗拒。我终于明白,此刻我的出现,对他的心,是炼狱般的煎熬。

    “我先走了。”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你好好休息。”

    带上房门的一刻,我清晰得听到他心碎的低唤:“炼羽……”

    消停了两天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胀痛,我想起上一次为了挣脱初离的定身咒所骤然喷发的气流。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灵气?我忍不住一阵自嘲——难道灵气这东西就像吹气球,充满了不释放,就会上头?

    上次匆匆离开皇城,咳……好吧,不是匆匆,是有预谋的挟持凝辙离开皇城,总之,我忘了带上那罐神效止痛的清凉油。

    要回去拿么?我有些窘迫,也不知道凝辙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天窝在这仙境一样的大房子里,没有听到京都的任何动静,可是……好歹我是个差点杀掉皇帝的重犯,如果回去,会不会被当场击杀?

    其实我心里隐隐惧怕的,不是被捕,而是……凝辙的双眼。

    正矛盾着,听到初离在说话:“蕊儿,准备一下随我入宫。皇上急着要见你呢。”

    我一怔,心里轻轻一抽:“他……还要见我?”

    初离轻轻一笑,仿佛我差一点成为弑君罪人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那当然,你除了初末门‘少主’之外,更是天檐国的‘栀蕊公主’。皇上的子嗣都认我当干娘,你自然要认他这个干爹。”

    “呃……?”我嘴角一抽:“干爹……”那个我百般魅惑,又差一点要了他的命的男人,是我的——干爹?!

    太离奇了,太不可思议了,万恶的命运,太恶趣味了!!

    马车一路颠向皇城,初离感觉到我的局促,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放心,那件事没别人知道。皇上也绝不会怪你。”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的心那样宽厚,那样善良。即便他的脖子被割开,看着我的眼中,依然只有无法言说的忧心。那时,我甚至还不是他的干女儿。

    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无颜面对。

    “那个……妈……”我跟着初离走进皇城,心中无端的惴惴:“你先去,我……回偏阁拿点东西,随后就到。”

    她瞥了我一眼,了然我的用意:“知道了,我先帮你打个圆场,你速度点!”

    我走进偏阁,心中一片蒙昧,我的离开让这原本就为待客而备的偏阁重新空置。灵叶他们,应该被分配到其他地方了吧。

    我注意到屋子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动过,这一点倒是很人性化,不像宾馆旅店,赤/裸裸的人走茶凉。可也正因如此,这里的一景一物,无法不让我想起曾经随呼随应的佑刃。

    我走进我的卧房,轻轻蜷缩在床角,仿佛还能听到他清潺的语声:“炼羽,莫怕,莫怕……”

    那一次我被初离吓到痴呆,现在,她却成了我的妈妈。而那时略显局促又小心轻柔得安慰着我的人却莫名行远,我要……失去他了么?

    我可以欣然接受身份的瞬间转换,却无法掩下细若游丝的前尘,随时一噗,就扬起惆怅。

    而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凝辙竟然与初离并肩站在栀沁园的入口,他脸上笑意如昔,如果非要说多了些什么,不是怨怼,却是亲切。

    他先一步迎上前来,几乎有些激动得带起我的双臂:“蕊儿!你果真是蕊儿!当初见得便有此念,不想竟是成真!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离儿终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看着他无比诚恳的感叹,他的双眸,仍是潺潺的澄澈,一波一波趟过柔和的喜悦。我的鼻尖忽然酸涩,眼里一阵水汽:“皇上……”我第一次发自真心得,跪倒在他面前,深深叩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下下得磕头,一声声得道歉,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样让卑鄙的自己安享他无尽的宽容。

    我以为他们会阻止,可是没有。直到我的额头沾满泥尘,又渗出血迹,他才缓缓开口:“如此一来,蕊儿可有心安?”

    我猛的一震,抬眼,是他柔和无波的笑容。

    初离在我眼前蹲下,笑着为我擦去额上的泥污,又伸出一指在擦伤处圈点几下,顿时没了伤痕。“小傻瓜。”她轻点我的鼻尖,调皮得向我皱了皱鼻子:“别哭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她为我拭去满面的泪,轻轻拥我入怀:“现在的你是我的蕊儿,并且永远都是。你无须再用过去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无须再用利刃武装自己,因为有我们在你身边。”

    她轻轻摩挲我颤动的脊背:“蕊儿,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不但不怪你,还因此感谢你。谢谢你几乎弄碎了自己的心才留住了自己的命。谢谢你为自己做的一切,谢谢……你还活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对我的过去,对那十年“绝底”生涯,对生冷的毫无人性的我的评价,竟然是——感谢。

    “好了蕊儿,去叫干爹。”她轻轻得在我耳边提醒,拉我起身。

    我带着略红的双眼,向凝辙扬起甜蜜的笑容,深深福下:“干爹。”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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