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何人捣鬼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向前大队的小队会计会是由吴善仁组织召开的。

    吴会计四十来岁，小学文化，既矮又瘦。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虽然已经成年，但已饿成皮包骨头。青黄不接时，队里和他一般大小的人，有的就乘夜晚月黑风高跑大田地偷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小麦，回家揉碎了用水漂，得出青耿耿的麦粒便就口生嚼着吃。因为担心生火会被队里派出摸底的一帮五好社员发现向上报告，证明他家有粮食，救济的时候就要退后了。那时候人们哪个饿啊，就靠扶墙走路了，好多庄子都饿死了人。为何难见到二十来岁年龄的人？据说那个时期，女人的月经都不来了。有些人为了填肚皮，就连大田里刚点播的用“敌敌畏”拌过的花生种，也照样不顾后果地扒出来检起吃。有些人白天偷偷跑出去好不容易要点残羹剩饭，生怕被干部逮到扣起来干农活，多是夜晚才敢把所要的剩饭送给家人。

    胡圣书当时做生产队长，看中吴善仁忠厚老实，也特别同情他家的困难，便安排他在生产队做记工员，后提拔为生产队会计。胡圣书做向前大队大队长不两年，又提拔他做了大队会计。在全公社的大队会计当中，吴善仁做会计的时间最长。仔细、塌实、认真的工作作风和忠厚、老实的为人，很得胡圣书器重。

    吴会计在小队会计会议上，照着记录本上断断续续记录的胡社长讲话内容，加上自己的理解也凑成了简短的开场和要求。接着发放了从公社开会带来的专门表格，并按照马会计的要求，具体讲解了填报的口径方法和注意事项。等到所有的小队会计都表示明确和理解了，便安排开始填表。

    廖培金第一个完成，接着便把所有填列的内容数字在笔记本上一一记录，准备回小队好向李士戍汇报，然后又把有关数字又与账上的数据对照一遍，没有发现错误。便从提包里面掏出生产队公章李士戍私章盖上，最后自己也签了名字盖了私章。他看看左右其他会计还在认真填写，就自己抽了根烟，等待交表。

    吴会计看到廖培金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把表格填好，便招手让廖培金随他出去一下。

    廖培金不知道吴会计叫自己还有什么事，毕恭毕敬地跟随吴会计来到隔壁房间。

    待吴会计坐定，还没有张口，他就呆头呆脑地率先发问：“吴会计，有什么事吗？”。

    “廖会计啊，据说你小队账很混乱，到现在还是一些挖五账，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吴会计开门见山的话一针见血，让他感到措手不及，一时瞠目结舌。像是被吓傻了。

    吴会计沉思片刻，起身踱步到门前，随手把门带上，然后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提醒说：“你怎么搞的？俺一向感觉你是比较仔细的，这不可能的吧。”

    廖培金脸红得像猪肝，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连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都是瞎糊扯的，账虽然做得迟了点，那是因为手续不全。现在该做账的都做了，没有任何问题的，你可不要相信这些谣言。”

    “其实俺也是不大相信的，如果没有问题，那俺也就不担心了。你回去再认真做好准备，这次土地摸底排查登记工作完成，可能就要组织查账小组到你西岗查账了。”吴会计望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廖培金，如实地私下透露出了消息。他见廖培金闻听后脸色变得蜡黄，又和颜悦色地安慰道：“脚正不怕鞋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查完账，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吴善仁不常抽烟，廖培金掏出一根烟递上，又连忙把火给点上，双手都有点哆嗦。

    “是抽所有小队会计来查吗。”廖培金不安地问，语气明显透露出心虚。

    “可能是从其他大队抽调会计过去，俺也不一定参加，要等公社安排呢。”吴善仁吐了口烟雾，神气活现地陈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跑到公社告你状，说你们现在正到处挖捂[（指贪婪不当的行为）又挖（捞取）又捂（掩盖）]造假，正准备抵挡上面来查呢。”透露到这里，他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廖培金，见他抓耳挠腮地浑身不自在，好似乱了方寸，便慎重其事情地点拨道：“俺也纳闷，之前并没有听说要查账的事情，可是要是真如告状人所说的那样，那证明你们都早知道了查账的消息。”

    廖培金郁郁不乐地望了吴善仁一眼，只气得浑身哆嗦：“都是瞎编烂造的鬼话。”

    “无风不起浪嘛，有这样的事情吗？你们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吴善仁开始多管闲事，直插要害，口气咄咄逼人。

    廖培金气急败坏地顶撞道：“这是哪个啊，这么造坏，惟恐天下不乱。公社领导也真是的，也就相信了。

    “是哪个告状，胡社长没有说，只说是非常了解你们底细的基本群众。那人还向胡社长列举了一些自己掌握的事实，赌咒发誓是真实情况，胡社长就重视了。要不是这次土地排查摸底工作紧急，可能就安排查账小组过来了。”

    吴善仁正在抛砖引玉地想从廖培金口中探得一点内情，这时刚巧有小队会计门外喊他交表，打乱了他的兴趣。他站了起来，简单关照廖培金作好迎接的准备工作后，径直朝会议室走去。

    廖培金此时心里七上八下：“自己到底哪方面得罪这人了，让他亲自跑到社长那里告状？这个背地搞鬼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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