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趋炎附势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对于西岗张家长李家短的大小事情，不要看马大海在公社里，但知道的是清清楚楚，十分详细，就像是自己的简历。哪像他哥不论什么事情，开口就是“大概，听说。”毕竟自己也亲自在这里生活过许多日子。

    马大海低着头，溜过几家墙根，就见一顺排几根电线杠子上，有人双脚插上爬杆工具，爬上爬下。下面有几个社员正在打下手，用力拉着电线。

    马大海心里有事，见他们正忙，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便低头走过。过了一道沟，便是一片社场。场边生产队仓库的山墙上工整地贴着用粗毛笔书写的“人民代表人民选，选好代表为人民”大红标语，格外醒目；标语的下面一张红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马大海没到近前虽然瞧不真切，但心里清楚：那一定是公民最为看重的并引以为豪的选民名单了。几个老头，正兴致勃勃地在场边靠水塘的柳树下席地而坐，好像闲谈着什么秘密似的，见了大海，慌忙住口，一一站了起来，招呼过去坐坐剋袋烟。他借口有急事谢绝，匆匆而过。

    秋日的阳光，仍然骄艳似火，把树叶都晒得卷了起来，烤在马大海的后背上，让他浑身感觉热辣辣的难受，不知什么时候脖颈子冒出粘乎的汗水来。树上的麻雀嘲弄般地扯着长声“吱吱……啧啧……”地鼓噪个不停。

    这时他再也顾不得回想别人家的锅台门朝着哪了，心想：刚才要是骑车，或许会自在些。也怪起早骑车赶去县城开会，一出门就见天空云来雾去的，女人执意说秋凉应该注意保暖，逼迫自己加了一件外套，骑车赶路倒没有在意，其实是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累赘。早起浮云走，中午晒死狗。还真没有想到，晌午这么热。想到这里，他使劲甩掉手中的烟屁股，停住脚步，用手抠开上衣的衣扣。似乎还不过瘾，干脆脱下中山装，用左手紧攥住衣领，向背后一甩，让衣服耷拉在肩膀上，便慢了步子，继续朝廖会计家走去。

    已经看到屎广屁子家的烟筒冒烟了。

    屎广屁子家门前有棵百年古槐，树木参天，枝叶错落，茂密如盖。几许枯枝兀立其中，反而更显示出葱郁勃发的气势。树下绿荫成片，一条花斑狗和一只黑猫正在其中戏耍，十分有趣。前屋三间草房，后屋三间瓦房，都很宽大，中间夹一块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屋当门一间做走廊和烧锅，左面一间老两口居住。后屋里间廖培金两口子住，当门地用作接待客人。

    屎广屁子家道殷实，平时老两口就会过，自从老人在世时候就一直省吃简用。在庄上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家庭。

    廖培金打小就乖巧听话，初中两年正赶上造反年代，庄上的几个，如像强龙、愣头青、刘小三他们，都是同班同学，成绩都不如他，赶初中毕业，他们都把学到的东西还给老师了。

    廖培金离开书房参加生产队劳动时，小姑父杜长兰干队长又兼大队民兵营长，正赶上队里少会计，有心安排重用。屎广屁子就买了两条玫瑰烟，送一条给杜长兰，又送一条给当时大队的支书胡圣书，并请马大哈让公社马会计照应，不费什么事，廖培金就当了生产队会计。他也争气，一干就是十多年，风平浪静地什么事情也没有，那年他姑爷贪污下台，李士戍上台，与李士戍的关系更是亲密。

    堂屋的确有几个人在打老翅，屎广屁子本来也是个牌迷，只因为中央正在召开五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关心国家大事比打牌重要，这时候他正头朝大门躺在前屋走廊的凉床上，一边听着收音机播报的新闻，一边眯缝着小眼，斜视着坐在小桌边烫衣服的廖桂花。

    廖桂花烫好了一件上衣，又重新在桌面上平整好一件裤子，然后更换了一茶缸开水，便压住瓷缸熟练地在裤子上来回熨烫，三下五除二，裤面上的褶皱就不见了踪影。

    屎广屁子或许感觉实在是无聊，心里痒痒地难受。索性爬了起来，靸上拖鞋，不声不响地走进里屋的桌边，顺手打开一只大口玻璃瓶盖，先自取出几块冰糖，随手丢入口中，然后又倒出几粒在掌心，来到当门，递给女人说：“你也吃点，回头把我那两件洗好的衣裳也顺便烫烫。”

    廖桂花正专心致志地忙活呢，头也没抬，没好气地抢白道：“死一边去，你几时人了？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一也不赶街下集，二也不去公干开会，三也不走亲访友，有两套整齐的人种衣服就对起你了。不是儿子扯的布，谁舍得在你身上花钱？就那衣裳，穿你身上都糟蹋了。为何你穿脏了我就主动帮你洗？还不是我家经常人来人往，怕你在外人面前丢培金的脸面？这就不错了，不要睡棺搽粉死要好看。你看马大哈，衣服脏的、破的？老鸹子在意过吗?老要知足，少要乖。”

    屎广屁子挨了几句埋怨，自觉难为情，屁都没敢放。心下狠狠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人要脸树要皮，你粗鲁我，我也不能热脸碰你冷屁股。”想到这里，折转身走回里屋，气狠狠地拧开大口瓶盖，把冰糖扔进瓶里。

    两口子生活中口角冲撞，这在农村是家常便饭。屎广屁子是廖家上门女婿，廖桂花向来是话在男人之上，多习惯了。屎广屁子根本就是只有听得份，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发作。他重新躺倒在凉床上，回味着女人的话，想想儿子真是争气，平常家里面经常来人不断，自己面子上也风光。这都应该是女人的功劳，还真得应该感谢呢，想到这里，有点气恼便也迅速烟消云散了。

    忽然瞥见马大海披着衣服，低头转弯进了门。他连忙关掉收音机翻身下床。还没有来及靸好鞋，就站在地上高声招呼：“哎呀，是马会计呀！找培金的吗？！你怎么不早来呀，他刚才被建华喊去开会了，其实昨天也开会的，你先坐，我这就去喊！”说话间从床头拽过一把椅子，嚷马大海快坐。接着便朝正在整理裤子的廖桂花一瞪眼：“衣服就别烫了，正好锅里还有开水，还不快去逮小鸡，你让淑芹去小店买点好酒，留马会计剋饭，快去，炒菜就用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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