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之契约（2）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两人只要谈及三界之事，便会如此陷入僵局，十分难堪。

    “夕嬛，你……”清漓大失所望，尽管每次两人的对话都会步入这样的死局，可他从未放弃过她。谁还能记得，神界夜夜笙歌之时，眼前白发苍苍的女子，也有着她温情似水的一面，也曾如白蔷薇般娇俏的笑过呢。

    “我必须完成血咒，这是南宫六音和我的契约。”夕嬛手上一滞，微微侧头道，“神界还没有消失，我必须完成我的责任。这也是阻止凤凰重生、保护神界不灭的最后办法。”

    几百年前，蓬莱仙境的女掌门南宫六音，曾经向神立下了血咒，付出了神形俱毁的惨重代价，誓要脱离六道轮回，在千年后重回人间。这件事和夕嬛这些年来所忙碌的事情息息相关，于是变成了夕嬛坚持下去的信念。

    “可是你如何为了个蓬莱女仙，便耗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灵力……”清漓摇摇头，仍旧无法理解，“她重生了又如何，机缘巧合那么难测，命轮的变化稍纵即逝，你我都不能看破。”

    “和她的交易如果能完成，便是我能成功的契机，你忘了我的神谕么？”夕嬛忽的回头笑了，颇有几分得意，“就在不久后，它就会实现的！”

    又是这样！这么多年来，如此的对话也重复了上百次了。固执如夕嬛，怎么会听从清漓的劝阻，放弃作为神使者的使命。可是就算清漓比谁都清楚这一切，却还是无法放下。

    “他可以么？”清漓终是将视线移向水镜，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昏迷过去的红衣少年，“就是他么，你为了指引他走下去，给他已经托了梦，还要如何呢？”

    “是的，就是他。”夕嬛回头望着镜面，笑意盈盈得有些诡异，“他是南宫六音看中的人，也是神器选择的寄主，不会错了。我要凤凰看看，他的如意算盘是如何毁在我手上的。”

    “南宫六音选中他，只是因为男女之爱。神器选中他，是因为他重生前的妖王身份，并不是你所想的。”清漓字字如刀刻，阐述着清醒的事实，眸里的忧伤化不开，“如今除了漓水镜，其他三件神器散落四处，含光剑甚至还未现世，你要怎么做，夕嬛。”

    “给我时间吧，清漓。”白衣女子面色沉了沉，拢了拢披散的长发，“这次我不会输。”

    “……我也希望你不会输。”清漓颔首，倒是说的实话。

    万年前，三界的力量便开始倾斜，神界渐渐走上的消亡。一千年前，凤凰违背神谕，给三界带来了一场浩劫。为了弥补天命，众神终于决定跟随命轮，让神界就此消失。于是，上神们凝聚各自全部的神力，创造了四件神器从而流转三界。而上神们则因此神力殆尽，而被放逐在六道之外。那些不愿消亡的小神，便选择了失去神力和记忆，甘愿堕入三界在六道间轮回。

    三界之内，无人真的知晓神界存在，更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创造了三界的神界，如今是如此凄迷的境况。

    其实堕入轮回并不可怕，甚至连消失也不算可怕，怕就怕你必须离去时，明明知道心爱之人还在原地，明明知道她要承受万年的孤独和煎熬……却不知道命轮会给她如何一个因果。

    舍不得，放不下。

    因为圣塔的女神使夕嬛不愿泯灭神界，执意留下支撑神界，而上神清漓为了守护她，只好自我消散大部分神力，千百年来在三界不断换着身份，堪堪维持了几千年的神之身份。

    他不知道她的执念何时才到尽头，更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求得解脱。这些年来，他清漓做过金族的星术师，涉足过火族的秘术之地，也曾隐姓埋名在山野间自行生活……但毕竟凡人有着年限，他不能暴露自己长生不死的秘密，只得不断离开原地，再谋他法。

    而最近这一次，他前去暹原大陆万里之外的苗疆，得到了大理王室的尊重，成为了苗族人人敬爱的大祭司，在这神秘的身份使然下，近百年未曾换过身份。

    人世沧桑，可惜执念不灭，便无处是极乐。

    “竟然能够创造三界，我便能毁了三界！”夕嬛第一次露出了狠厉的神色，五指深深的扣紧墙壁的花纹细缝，“神界不可消亡！诸神寂灭，三界如何平衡？这根本是违逆命轨的！”

    “我要重新划分三界的力量，我甚至可以再次创世！看着吧，清漓，到那个时候，整个神界将是我们两个的，那些背叛了神界的下神们，统统会受到惩罚，我会做到的！”白衣女神猛的旋身回到水镜边，轻念咒语，展开水镜上的画面，继续密切关注着三界的一切。

    清漓望着眼前孤注一掷的女神，第一次如此彻底的觉得她好陌生。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只是沉默着，最后缓缓拉起了长袍上的兜帽，遮住俊美的容颜，不卑不亢的退了出去，消隐在漆黑的幕帘之外。

    漆黑的暗室里，只留下白发女神一人，对着水镜喃喃自语，百年孤独。

    塔内寂然，清漓沿着石阶而下，身后还能听见夕嬛绝望而兴奋的笑声，那癫狂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分神者看破三界、飘逸脱尘的气质，只怕离入魔都差得不远了罢！

    站在青蓝圣塔的底层，清漓抬头仰望塔尖已寂然下来的黑暗，唇角勾起释然的笑意，眼眸里的温柔如细水长流。无妨，反正几千年都熬过来了，不成功便成仁，要么一起消失，要么一起堕入魔道罢……

    层层浮云万年不曾消融，就如心头那一点执念，又岂是轻易就可以解脱的。

    不过既然夕嬛已积劳甚多，那么我就多做一点什么吧。清漓如是想到，从腰间取下一支白骨法杖，法杖顶端的骷髅头骨里，原本有一抹紫光闪烁在内，却不翼而飞已有数日了。

    南宫六音，我们皆是为了心爱之人，那便也就称不上对谁不起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